也就因为这样,这一大清早的,她没来由地就对他报上自己的名字了。
只是……戚侠禹回过头看着她。
因为正在做出发前最后一次的清点工作,是以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导致他看她的表情顿时显得茫然,像是在怀疑她刚刚是不是开口说了什么这可不能怪他,打从他救醒她后,这么多天的相处,她从没主动开口说过什么,常常是他自言自语地说着,除非必要,她才冷淡地回个一两句,也难怪他现在会有这样的困惑跟怀疑。
可那困惑的表情并不减他俊逸出众的丰采,相反的,因为那一点小小的不解,为他迷人的五官添了些许稚气,让儒雅斯文的他更显出一份让人心折的孩子气。
不光是如此而已!
本已经是让人瞩目的出众面貌了,再加上先前让她抓伤的伤痕已褪,那张脸更是只能用完美无瑕来形容,再配合上他离尘脱俗的悠然气质,使得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意境优美的山水画中走出的天人般,让人看了只有张口咋舌的分。
对着这样的他,即便是冷情冰心的冷雪也有一瞬间的失神,而为了这一时不能自已的失常,在匆匆地回过神后,连同他那一副茫然的样子,本已觉得没好气的她就显得更没好气了。
「怎么了?」不明白这瞬间她的心理转折,他无辜地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
「冷雪,我的名字。」她冷着脸重复了一次,而且还破例地用她认为是废话的附加说明解释了下──虽然只有四个字,她一样觉得是废话。
乍知她自报姓名时,他有点意外,然后他微笑。
看着他的笑,她突然觉得碍眼,别过头,不想再看他。
真是的,不过就是个名字,干么这么高兴的样子啊?
「很美的名字,像你。」冷雪在心中埋怨之时,他突然说。
她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赞美完全不领情。
「戚侠禹,这是我的名字。」他学着她,正式把自己的名字介绍了一次,并主动说道:「雪姑娘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不用姑娘、姑娘的叫我。」本不想理他的,可是这雪姑娘的叫法让她觉得听不习惯,而且,她口中虽没说什么,但也是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他的全名,先前只知道他姓戚而已,一直也没心想去间。
「那……唤你雪儿好吗?」他徵询她的意见,而这样的叫法是他顺应她的要求,临时想到而脱口而出的。
她一愣,因为这样的叫法。
君怀袖也总是雪儿、雪儿的唤着她,甜腻腻地像是想要融化她一般……多跟他相处几日,她更无法不将他与君怀袖联想在一起,好比唤她的方式,她还以为他会叫她冷雪的,怎知他会冒出君怀袖式的称呼法呢?
「怎么?不好吗?」他看到她的失神。
「随你。」回过神后,她只是冷冷地表示。
她显得冷漠的认可让他再次微笑。
看到他的笑,那种碍眼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她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老爱这样笑着,难道他不知道,他的笑有种扰乱人心神的奇怪力量吗?
「好了,可以走了,我已经让小二哥帮我们在厅上留了早餐,用过餐后即可上路。」没再绕著名字问题打转。因为大部分的东西他已经放到车上去了,是以拾起最后的几样打包好的小包袱,他直直走到床边要扶她。
「我自己来。」她倔强地拨开他的扶持,自己站起身来。
他没坚持,由得她自己走,只是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好能在意外发生时,可以立刻接住她。
「其实你有你的事,不用陪我的。」她突然开口。
「没关系,反正一样是在茫茫人海中找人,就一同走吧!」他确定她听到昨晚他和伍薏儿的谈话,而且早些天时已问过她的去向,知道她根本没有目标,是以他如此说道
她没再开口,像是在想什么;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紧跟着她、怕有意外发生,然后两个人默默地往用餐的厅堂走去……是没开口,但在平静如昔的尔雅斯文下,戚侠禹的内心是高兴的。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谢起自家小师妹的莽撞、冲动及说话不经大脑的心直口快行为,因为经由她一番无心的推波助澜后,他终于知道她的芳名了!
冷雪……他的心里一再地唤着这个名字,然后在极力地忍耐中,俊颊上还是忍不住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人如其名,一个美丽的名字呵,好比她最初带给他的印象,凝脂般的白皙与一身飘逸的白,彷若寒冬中的一抹新雪,冰冷但却无比地引人,让人直想掬起这一抹新雪贴心妥藏……是她的僵凝唤回他游离的心思。
以一大清早来说,这满满一屋子的客人也委实多了一些,尤其是一波又一波的窃窃私语声在冷雪出现后便条然平息的样子看来,不难知道这屋子里的客人是为何而来了。
「不碍事,他们只是对你有些好奇而已。」他上前一步,在她的身后小小声地对她秆睦帝
冷冷的视线扫视过所有人,如她所想,那些带着点畏惧的好奇目光一个接着一个地避了开来。
对这意料中的情形,她轻哼一声,接着便如入无人之境般,不发一语地往唯一的空桌走去,而她身后的戚侠禹理所当然地跟上。
「就是她,就是她,天人这些日子里衣不解带照顾的姑娘就是她。」
「听说让邪灵附身耶,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该是好了吧,瞧瞧她现在的样子并没有掌柜说的凶气了。」
「是吗?可是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呐。」
「就是说嘛,那冷冰冰的样子,真有点吓人呐。」
嘀嘀咕咕的声响在他们入座后便没停过,可是两个当事人像是聋了一样,对四周的指指点点以及嘟嘟嚷嚷全没反应。当然并不是真的聋了,只是对这样的闲言闲语,冷雪已经习惯了。
跟宫里那些背着她说的闲话比起来,这样程度的猜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一点也不够看……没错,在宫中她是有她的地位在,因为三公主君怀袖的关系,她备受肯定也颇受人尊敬,但私底下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同样是因为三公主君怀袖的关系,加上她的出身由来,宫里的人私下怎么看待她的,这只有天知道了,不多说其他的,光是传进冷雪耳中的,那绝对比现在所听到的要难听上百倍不止。
两相比较,让冷雪根本就没兴趣把此时的流言听进耳里去,而看她没反应,戚侠禹更不曾多事地多说什么,虽然一对剑眉已不以为然地微皱。
见两人没有反应,那阵耳语如波浪声,是一阵大过一阵了……「喂,我总觉得这姑娘不大对劲。」
「是啊,冷冰冰的,像是不带人味儿呢!」
「少胡说了你们,天人已经降服了附在这姑娘身上的邪灵了,最好的证明是,这些天天人身上已不见伤了,而且也已经很久没听见这姑娘凄厉的吼叫声了。」
「但是这也说不定啊,说不定是邪灵打败了天人,控制住天人了,天人身上才不带伤的;而不再吼叫的原因,也可能是邪灵打赢了,所以不叫了。」
「嗯,这也是有可能,要不,怎么解释那姑娘会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就在戚侠禹忍不住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啪哒」一声,冷雪放下碗筷,以最冷冽的眼神冷冷地环顾了下四周。
安静无声!
对这全体噤若寒蝉的场景,戚侠禹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此举只会让村人更加误会她了。
「别──」
「快来快来啊,高家的男人从巴朗峰下来了,猎得一对母子雪狼呐!」
一阵号外声打断戚侠禹的劝说,但不碍事,就在客栈里的人全兴冲冲地被引了出去时,他准备再来一次,试图规劝她在村人面前敛起易遭人误解的冷漠态度,只是……「怎么了?」所有委婉劝说的话全缩了回去,他注意到她向来冷淡的素颜上有几分异色。
「快来快来啊,高家的男人从巴朗峰下来了,猎得一对母子雪狼呐!」
听着一再重复的高喊,她再也忍不住了!
「我要出去看看。」捂着伤处,她往门外走去。
当然没有理由任她一人前往,匆匆丢下碎银,戚侠禹拾起行囊跟了上去。
※※※
「真是漂亮,瞧瞧那一身纯白似雪的毛皮,能卖得不少好价钱吧?」
「这是当然的了,雪狼呢,可是很珍贵又很稀有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尤其那头小狼,还活蹦乱跳的呐,只要养大了,又是一笔银子了,只是……有点可惜呢!那头母狼……看,一身的毛皮都给染红了……」
「唉!这你就不懂了,那些血渍洗洗就能处理掉的,再说你仔细瞧瞧那箭伤,可是由耳朵穿过一箭毙命的,身上没有其他外伤,那价钱可又抬高了好几倍呢,高大哥的狩猎功夫真是了得,箭术更是没话说,真不枉他在巴朗峰守的这几个月时间了。」
「我刚刚听高大哥说了,是那头小的被抓了,母狼为了救小狼,傻愣愣地在捕兽笼外绕着圈子,这才让高家的汉子有机会一箭毙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