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你呢?什么名字,哪里人?」觉得没趣,商胤炜公事公办地问了,而且打定了主意,送她回去后,一定要在她居住的地区加强宣传,强力地打响九堂院在当地的名气,省得以后再遇上同样的事──面对这种不把九堂院当一回事的人,问起话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听超商胤炜问及自己的来历,君怀袖有了一丝的戒心,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而后,因为不安,一双翦水瞳眸下意识地寻找那抹能让人心安的身影,看着一言不发的阙傲阳,她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释然浅笑。
「喂,小丫头,我在问你话呐,什么名字,哪里人呢?」以为她没听见,商胤炜又问了一次。
「我不是小丫头,我十七了。」君怀袖直觉地抗议。
「好,不是小丫头就不是小丫头,那什么名字?哪儿人?」商胤炜从善如流。「你快说,我好安排让人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
就是这四个字让君怀袖到口的回答又缩了回去。
她才不要让人送回去呢!
「这次又怎么了?」看她突然闭口不语,商胤炜挫败地又问。
「我不要回去。」她闷闷地说了。
「为什么?」
「我跟雪儿好不容易才出了……门。」及时将那个「宫」字缩回去,君怀袖接着又道:「出门前计划要做的事还没来得及做,怎么可以无功而返?再说,雪儿她……她……」又想起落下山崖的冷雪,君怀袖心中又是一阵的难受,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又绕到这事儿上头来了?不想为猜对她离家少女身分自豪的,可这时商胤炜只觉得头疼,不用看旁边他都能知道,此时刑克雍那张木头脸上一定挂着一副看笑话的冷笑。
果不其然,一旁的刑克雍确实是一副看轻人的嘲讽样。
「其实,你也不要太难过……」暗自瞪了刑克雍一眼,忍着一肚子气,商胤炜试图从那串安慰人的话中找出合适的句子来用。「正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
「雪儿不会死的!」君怀袖快速且肯定地打断他的安慰,一双眼求救似地看了下一边的阙傲阳。
承受着她信赖的求救目光,阙傲阳不语,但一双精烁的鹰眼瞬间闪过一丝难解的复杂光芒。
「姑娘,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
「不会的,雪儿她真的不会死的!」再次地打断他的话,君怀袖觉得无助,只能更加用力地诉说着她的愿望,藉此加强自己的信心。
没有人说话,承受商胤炜带着同情的注视,君怀袖的一颗心觉得更加的难过,没有人要相信她。
灵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收拾难过的心情,君怀袖连忙伸手往自己的小包包掏。
知道她身上带着药效极强的迷香弹,阙傲阳心中暗自警戒,但没多久就看她拿出的是个小小的龟壳,那是江湖术士用来占卜的用具。
「你做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阙傲阳终于再次开口。
「我要证明雪儿没事。」一面说着话的同时,君怀袖虔诚握着手中的上卦道具低吟祝祷词,而后用力地将之摇动几下,接着掷出龟壳中的窥刽
她仔细地看着六枚铜币,努力回想所学,思索着铜币所显示出的意思。
没有人当真,但看她这么认真的态度上,她的占卜大业没让人给打断。
突地──
「雪儿没事,她真的没事。」爆出一声欢呼,过度兴奋的君怀袖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被泪水迷蒙成一片,而在克服便在喉头的哽块后,一边吸着气,她解释道:「虽然很危险,但卦上说雪儿会逢凶化吉,她会遇上贵人帮助,她不会死的。」
看着几乎要喜极而泣的她说得信誓旦旦,就像是真有那么回事般,可说实在的,他们三人实在不相信她的占卜。
知道没人要相信她,她也不勉强他们相信,收起手中的卜卦用具后,就看她纤巧地下了榻往门口走去,
「你上哪儿去?」阙傲阳在她的手碰上门板前拦下了她。
「我去找雪儿,她没有死,我不能丢下她不管,说不定她正等着我去救她。」她一脸的认真,而且态度无比坚定地说道。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当时的情况了,可看着她那坚持的模样,连他都快有一丝的动摇,想跟着相信,那个叫雪儿的白衣女子在受了重伤、继而跌落山崖后会没事,可他知道,这机会压根儿是等于零。
「我会让人去找。」他突然承诺。
事实上,他已经让人去找了,生死不论,就算是死也要见尸,这是他至少能做的。
「我也一起去,我可以帮忙。」以为他肯相信冷雪活着的事,拉着他的衣袖,君怀袖破涕为笑。
「不用,你留下等消息即可。」没去看抓在他臂上的嫩白小手,他说道。那不带任何表情的俊颜上,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势。
「喔。」君怀袖很自然地顺从他的决定。
「名字?」看着她甜甜的娇颜,阙傲阳突然冒出一个自己也意外的问题,但他说服了自己,这是因为她将留下一阵子而必须问的。
因为意外,君怀袖差点反应不过来,等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他所问的,而后她露出一抹不设防的纯真灿笑。
「怀袖,君怀袖。」
第三章
无聊,好无聊喔。
掰着手指头,君怀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感觉完全没变嘛,她的生活!
在出门寻找十二位师兄前,她曾有过各式各样的想像出宫后的日子,可以是无拘无束地云游四海,也可以是边走边玩、身体力行地体会民情采风……不管是怎么样,在想像中,这都该是个好玩有趣的探险游戏。可事实上,不!所有的事一点儿也不是如她所想像的那般。
现今的生活,跟那些美好的想像完全搭不上边,她很后悔留了下来,因为什么都没变,觉得自己又变回溜出宫前的粽子绳了,不管愿不愿意,整天都得绑了一串人在身边,跟前又跟后的。
虽然,跟同样包吃包住却完全失去自由的软禁比起来,她还算不错,在包吃包住的同时还拥有可随意走动的自由,但了不起她能活动范围,也就只有那固定的几个定点而已,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可自由活动的粽子绳,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感觉很糟,她完全不明白,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地步的?
那种感觉,好像就只是从宫中那个大牢宠换成另一座造型精致的囚牢中而已……真的,就是这种情形,她好不容易从宫中那个大牢宠逃了出来,在窃得些许自由呼吸的同时,不经意中又陷入另一座造型精致的囚牢中,完全的换汤不换药。
不过说起来,如果她想开一点的话,她其实要感到高兴的,在这里当粽子绳比较轻松,绑在身边的粽子只有两个,而且昨天两名临时客串的大汉粽子换成了较让人自在的侍女粽,但换成侍女粽后也就是表示,这下子她连在房内都得有人跟着了……
唉……这下子,就只差粽子的数量了。要不,还真是越来越像回到了宫里,真是越想越忧郁……
「小姐?」小心翼翼的,清风对问涛别院中难得出现的女客轻唤了一声。
没反应?不太清楚眼前这位主子的性子,刚被管事调来,而且深怕误触地雷的清风,对一边的明月投以求救的眼神,
这种事不是不可能,上回她跟王大娘上街买绣线的时候,碰巧在店里头听见几个在谈天的丫鬟们说过这种事,在各家丫鬟们相互的比较批评中,她知道有些千金小姐的性子比一头烈马还要糟上十借,而且多的是长得越美就越爱刁难人的例子。
而眼前的玉人儿清灵贵气,美得宛若天仙下凡般,看那气质跟模样,随便想想也知道是位备受呵护的千金小姐,难保这位美人的性子没因为那份美貌而让家人们给宠坏,所以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接获清风的求救,一样才刚被调来服侍,而且一样在丫鬓生涯中听过「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最难侍候论」的明月心中直嘀咕。
总是这样,为什么危险的事就非得她出头?难道就因为她早清风两个月出娘胎吗?真倒楣,要大也大一点,做什么只大两个月的嘛,每次都这样,有好处时没人理,等到像这种时候,就是她被推出来受死了。
拜托啦!看出明月的不情愿,清风再次用眼神哀求着。
「小姐!」拗不过清风请求的眼神,明月加大了声量,硬着头皮也唤了一声。
这一次,君怀袖听见了。
「什么事?」连忙敛起笼中鸟儿般的懒洋洋表情,她笑咪咪地问──是不喜欢让人监视般跟前跟后地守着,但她从没有为难下人的习惯。
是已经看了大半夭了,可对着那世间少有的绝美笑颜,明月、清风两人还是看傻了眼。
美,真是太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有事吗?」眨着不解的水灵双翦,君怀袖无辜地看着两个对自己发呆的人。
「呃……我们想问问,有没有什么事要做的?」清了情喉咙,回过神的明月代表发言,完全没发现,对着那张绝美的笑颜,自己的脸上正不自觉地回挂一抹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