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心再小心地,三道身影蹑手蹑脚地从门廊前缓缓、缓缓地退了出来。
不是故意要放慢动作的,实在是怕惊扰屋里头的人儿,所以才会放慢了动作,以求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无声地退场。
「好可怕。」直到三人到达安全的范围外后,清风抚着心口喘气地说道。
「傻丫头,有什么好可怕。」刘安面带微笑地看着与孙女儿一般年纪的清风。
「傲主啊,他竟然也会笑耶。」回想那画面,清风一脸的不可思议。
「拜托,是人都会笑的。」明月比较理智。
「那你说,傲主像是会笑的人吗?」清风不甘心地反问回去。
「呃……」确实是不像,明月语塞。
「看吧。」清风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副「我早说了」的表情。
「你们两个丫头,够了吧!」听不下去两个丫头的对话,刘安带着纵容的笑出言制止。
「这怎么能『够』了呢?」清风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傲主这一笑,实在是哭得太反常了,真希望能把问涛别院里的人全聚集起来,让他们看看这一幕。」
「真是胡来。」刘安笑骂。
「刘管事笑得这么开心,其实你心里比我们更讶异吧!」明月机灵地猜测。
「一定是的。」清风抢着答话。
「说起讶异,这倒是真讶异了。」一面微笑,刘安一面老实地承认。「我也算是打小看着傲主长大的,可从没见傲主像今儿个这般开心的样子呢。」
说他看着阙傲阳长大一点也没错,因为他从年轻时便开始在这问涛别院服务了,也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从没看过这位新一代的当家有过今日这般人性化的表情,今日有幸一见,难怪他会这么惊讶了。
「看来,怀袖小姐真的是魅力无穷呢!」明月下了个结论。
「那是当然的,就像刘管事说的,怀袖小姐是天女下凡,是人间少有的玉人儿。」清风笑咪咪地补充,很为能服侍到这样的娇贵人物而感到高兴。
「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极了,那现在可以做事去了吧?」闲磕牙时间终了,刘安催两个丫头做事去。
默契极好,清风、明月相视一笑,「做事,做事了。」
看着两个丫头嬉闹地离开,身为问涛别院管事的刘安这厢也没闲着。
得赶紧修书一封,商总管在出门前有交代,在他不在的期间,问涛别院里所发生的任何异常的事全得记下,立即飞鸽传书向他报告。
傲主笑了,这件事够异常了吧?
想来,商总管特别做下的交代,所要知道的就是这个了。
嗯!他可得好好地写下这件事
就这么办,赶紧修书报告去!
*****
不似所有与阙傲阳相处过的人,君怀袖一点地不明白眼前这男人笑容的珍贵。
看着他因为笑容而显得更加迷人的俊颜,除了有些无法抑制的脸红外,不带心眼儿的她不像其他人一样,会打从心里冒出天将下红雨的感觉,她只是漾着浅浅的红晕,甜甜回他一笑。
「傲阳。」她又唤了声,像是想习惯这名一般,然后笑开了一张脸。「真好听呢,这名字是什么人帮你取的?」
「我父亲。」阙傲阳回答她。
她等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是看得出她正期待着什么,可阙傲阳不清楚她因何而期待,又是在期待些什么,不解,所以他也回看着她。
不想表现出这么没耐性的样子,但等了一会儿后,她实在忍不住了。
「然后呢?」她还是开口催问了。
「然后?」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诧异,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有这个「然后」。
「对呀,然后呢?『傲阳』这名字该是有什么特殊意思,或者是其他什么有趣的典故吧?像我,我的名字是我父、就是我爹爹。」还是不习惯民问用词,一时之间差点儿又说错,怀袖傻笑了下,这才又道:「我的名字是我爹爹替我取的,『怀袖』这名字表示我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好像他揣在怀中时时刻刻带着的珍宠。」
「可想而知。」她的解释正如他原先所想。听着她悦耳甜润的嗓音,对这一番解说,他无条件表示认同,冷峻英伟的俊颜上隐隐含笑。
「那你呢?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在他有所反应前,她自己又快乐地接了口。「别说、别说,让我猜猜、傲阳……嗯,取名傲阳,你爹爹是不是希望你傲视寰宇、做个阳世间最了不起的人?」
他扬眉,没表示任何意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我说对了是不?」她当他是默认,可觉得得意极了。
喜欢她这样子地笑。那么样的灿烂,那么样的欢喜无忧,对着她纯真无邪的笑颜,他几乎要看得入迷,不能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就像是能让人忘却所有烦忧似的,仅是一个笑意盎然的欢颜,便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并甘心付出一切,以求长保这抹甜笑。
「嘻,傲阳,你这名取得可好,跟我的怀袖一样的好听呢!只是……
只是你也别太累了,你已经够了不起了,别再板着一张脸加强你那一身的逼人气势了,看你 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让你吓到呢!」抚着他的下颊,她老实地说道。
「那你呢?怕我吗?」感受她轻柔的抚触,他在宜人的淡雅清香中淮拜
「怕?」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她笑了出来。「怎么会,我知道你跟雪儿一样,都不是什么坏人,虽然看起来冷淡不好亲近,可其实你们只是不轻易也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跟一个已死之人计较不是他会做的事,所以就算是与冷雪被相提并论,让他不是很满意她的答案,但也勉强接受了。
「像你们这样的人,要改怕是难了。」皱皱小鼻子,她摇头又晃脑的,那故做正经的样子好不逗趣。
「改了又如何?」他让她惹得想笑。
「是不如何啊?可是高处不胜寒,你一直这样子,别的人敬畏你都来不及,怎会想到要亲近你,这样……你不寂寞吗?」她一脸的怀疑,一双圆圆的妙眼打量着他。
「寂寞?」从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略感惊讶。
「是啊,寂寞!」她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肯定,「而且不光是寂寞,还好辛苦的呢!」
想他阙傲阳,活了二十六个年头,有谁对他这样说过?
他不语,只是看她,像是洗耳恭听,等着她赐教。
「当然辛苦了,我知道的,要当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呢!好比身为九堂院首的你,要经营这么大的事业,除了文韬武略缺一不可外,对事情的思虑要比别人周密、要谨防有心人士的暗中算计,在事情的判断上,不能有太多个人的情绪、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论什么事,都务必要做到最好,以谋得最多人的利益……一个人要做到这样,还能不辛苦吗?」知道自己的口才不好,但她已经尽力地把想说的给表达出来了。
他是真有点讶异了,没想过竟能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见解。
「怎么会知道这些?」这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啊!抚着她柔美白皙的丰颊,他的心中溢满许多从未有过的心情。
「我就是知道嘛!」淘气地轻吐粉嫩小舌,她知道绝不能说出她是拿父皇与六王叔当范本来说嘴的,要不,若让他追问下去,别说是父皇跟六王叔的身分会曝光,就连她自己的身分也不保了。
「咦?我们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太危险了,还是连忙改个话题吧。
阙傲阳知道她想带开话题,虽不明白她为何对自身的事绝口不提,但他也没强迫她。
「呃……我们原先是在说什么?」努力想着原先的话题,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糟了,快想快想,千万别让人套出她的身分,在找到十二个师兄前,她可不想让人揪回宫里……等等!
「啊!」她惨叫一声。
在阙傲阳开口询问前,君怀袖忙不迭地从他的身上爬起来。
「怎么了?」他制止住她。
「不行、不行,我得赶快离开,我还有事要办呢!」她急道。
真是的,师兄!她是出来找师兄们的,怎么全忘了这回事儿了?
「什么事?我让人替你办。」他专断地说道。
「没人能替我,这事儿我得自己办。」她又想推开他,但无可奈何,他就是不放手。
「什么事得你自己去办?」他很不满意她急欲推离他的态度。
「就是帮我父──」最后一刻,她还是将「皇」字给咽了下去,「我是要帮我父亲,就是我爹爹找人。其实也不对。该说是要帮我老顽童师父找人、传话儿,是我自己想找这些人来帮我爹爹的。」
「到底是帮你自己、你爹还是你师父找人?」他不接受这种模糊的答案。
「就是老顽童师父死了嘛,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老顽童师父的其他徒弟,然后把这十二个师兄找来帮我爹爹做事。」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