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一个个有手有脚,却不务正业,只想抢劫旁人的钱财营生, 有没有想过,别人的钱财也都是凭本事努力挣来的,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却被他们这种人 平白抢走,一再任这种人予取于求,这世界还有主法天理吗?」樊刚卉嫉恶如仇,绝无 法容忍这种事在她面前发生。
「废话少说,今天就叫你们两个嘴上无毛的穷书生命丧这五分林。」三人中也不知 是谁喊的,总之抢匪甲乙丙忽地一下全攻了上来。
樊刚卉初生之犊不畏虎,在家里跟三个哥哥对打练习做多了,一下子面对三人的攻 击还绰绰有余,甚至她还很顺利的抢下其中一人手上的长枪,使着本家擅长的枪法,当 下更是如虎添翼,让三名拦路贼越打越心惊。
「小子,看招!」长枪被夺的那名汉子虚晃一招,欺她临敌经验不足,乘机撒出一 把预先抓握在手心的白色粉未。
怕是石灰粉,樊刚开直觉护住了眼睛,却在不小心吸人空气中的粉未时才发现不对 劲。
「卑鄙!」晕眩中她退了几步,斥骂。「打不过人就使毒,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卉弟,你没事吧?」齐柏修扶住了她纤细的肩。
脑中的晕眩让她大感不妙,勉强硬撑,她赶紧示警。「大哥,别理我,我还撑得住 ,你快走。」
「说什么傻话,我怎可能放着你一人,独自离开。」齐柏修轻斥。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等会儿你先走,我会想办法随后赶上。」她压低声量。
「别说傻话……」
「快!再晚就来不及了。」她不让他讲完,反身推了他一把,暗提一口气想为他争 取逃跑的时间。
「想走?你们一个也走不掉!」为首的盗匪甲一个眼神示意,三人再次攻上。
樊刚开正要应敌,却耳尖的听见背后异声,她抬头,看见暗躲在树上的一名瘦小男 人,正手执短刀跃下,方向对准着毫无防备的齐柏修…「小心!」她大喊。
使尽最后一分气力将手中长枪一划,逼退面前攻来三人的同时,她朝齐柏修的方向 一扑……然而她并没有如愿的扑倒他,就像生了根似的,修长文弱的他离奇的定在原地 不动,但这会儿樊刚卉没空觉得奇怪,因为那瘦小的男人一见她扑过来,心急之下,刀 口一转转向了她,所有的事情仅发生在眨眼之间。
血花在齐柏修的眼中蔓延开来,温热的血在他无意识中撼动了他的心。
他不懂,他困惑,怎么有人……怎么有人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怔怔地看着那小小的人儿,诸多他陌生的、极为强烈的情绪在他的胸臆间翻腾着, 彷佛要从他胸口呼啸而出一般,让他有些无措。
「大哥……对不起……」
惨白着一张脸,疼痛伴随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好痛,觉得好痛……「我没用,没 能保护到你……」
一身白色的儒衫沾染了她的鲜血,齐柏修还记得,记得小小的人儿嚷着说要保护他 ,而他一直当成玩笑话语,可如今,这稚子一般的少年真的达成了保护他的誓言,身体 力行地达成了……用尽最后一分气力,她无力的扯开一抹歉然的笑,眼一闭,她失去了 意识,软软倒在齐柏修的怀中。
停顿的思绪在瞬间活动了起来,齐柏修没敢耽搁,以文弱书生不该有的力量单手支 撑着她,另一手以极快的手法为她点住几个大穴止住流血,手法利落迅如雷电,若非绝 世高手,恐难如此不可思议的利落迅速。
这些,因为失去了意识,她全然不知。
更甚者,早在方才她扑向他、挨了那一刀的电光石火之间,他运气如宏扫出一掌, 将那伤人的瘦小男人打得呕出一口血,直飞三丈外的事情也全然不觉。
当然,她更不会知道,这一刻,她软软地倒在他怀中,抱着她的他变了,完全变了
儒雅的气度不再,温和如三月暖阳的眼神不再,一身素雅的白色儒衫染上了她的血 ,抱着昏死过去的她,他的眼神冰冷、神情冰冷,整个人的感觉都是冰冷。
这一刻的他,哪里像什么书生?
染血的他,配着那浑然天成的冰冷神情,简直是阎罗殿里的勾魂使者所化身似的… …「为什么伤人?」他低语,言辞冰冷宛如地狱寒冰,冻得人直打哆嗦。
也不知怎地,几个抢劫的汉子见到这样的他,吓得直抖了起来,手中的武器抖掉了 都不自知,连倒卧地上不起的同伴也不敢管,当下拔腿就跑。
但直到这时才知挑错人行抢……来不及,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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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中,樊刚卉觉得全身飘飘然的,彷佛腾云驾雾似地,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切。
「卉弟?卉弟?」
有人在叫她,谁?是谁?
奋力地睁开眼,她看见了他,俊雅的面容布满了焦急与担忧,因她而起的焦急与担 忧。
「大哥……」她费力的唤了一声。
「我在这里。」见她清醒,确定那些白色粉未只是迷药而非毒药,悬在半空的心稍 稍落了地。
「你……」着眼处是一座荒废的破庙,她有些搞不清状况。「你没事吧?」
她才初醒便担心着他的安危,殊不知这番关心的话语却引起他更深的自责。
他明明可以避免掉这一切的,但就因为一时的大意……不!该说是他的散漫与不经 心,他的无心无情让他凡事都满不在乎,也害得那誓言要保护他的小小人儿受此皮肉之 痛……「大哥?」他的不语只让她紧张。
「没事,我没事,你呢?觉得怎样?」强打起精神,齐柏修柔声问道。
未伤及内腑,但那一刀由她的左肩沿着肩胛骨结结实实划下,造成约莫五寸长的伤 口,幸好有他在,及时作了处理,那伤不至于造成生命危险,但由于伤口深达半寸,足 以见骨,肯定会有一阵子的皮肉之痛好受。
「我不碍事。」她逞强,气虚的问:「我们……我们怎会在这里?」
见她连说话都吃力,齐柏修一颗心揪得死紧,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他有些不 知该如何应对。
「抱歉,大哥尽力了,可是只能找到这种小庙落脚。」他道歉。
如果能有选择,他一点也不想在这种破庙里为『他」疗伤,可这一路还,他抱着「 他」施展轻功想找个疗伤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着民家。
最后好不容易才看见这一座破败小庙,看在它好歹还能遮风挡雨的份上,没办法中 的没办法,他也只好将就了。
「别,大哥别这么说……荒山野岭的,大哥能找到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很好了。」她 倒是知足,反过来安慰他。「看,大哥多细心,还找了门板充当床。」
见她对这简陋的克难床还这么满足,齐柏修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些人呢?」她心里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他们……他们怎肯放过我们?」
「先别管那些了,处理你身上的伤要紧。」他试着要扶起她。
原先躺着不动感觉还好,但没想到他才轻轻一碰到她,她肩背上的伤口立刻痛到不 行。
「忍着点……」他柔声轻哄。「大哥帮你上药。」
其实已经极力不要拉扯到伤口了,但实在不行,他还没完全扶起她,她肩背上的伤 就让她痛得受不了。
「痛……好痛……」这种火辣刺骨的疼痛她根本无法忍受,她痛到哭出声来。
体贴她痛楚难忍,齐柏修当机立断出手点了她的昏穴,好让她少受一点折磨。
纤细的身子软软的靠着他,他不敢有所延迟,连忙解开她的衣襟想为她疗伤,可脱 到一半……瞪着那可疑的白布条,生平第一次,齐柏修失去了语言能力。
女的!?
怎么会?
怎么会是个……女的?
太过错愕的关系,几个时辰过去了,这个问题仍一再重复的在齐柏修的脑中打转。
真的无法接受啊!
他个性凉薄,本就不善与人亲近;而过去,一个人隐居山中的日子过得太习惯了, 他从没有想过这样的日子会有什么改变,更无法想像,又会有什么人能参与他的生命。
但就是那么突然的,在一个平淡无奇、适逢他上街采买物品的日子里,一个古灵精 怪的少年闯入了他的生命,还嚷着要跟他结拜做兄弟。
因为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也因为一股他自己也不懂的冲动,他当真答应结拜、认了 一个弟弟回来。
可是事实上,最初他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还是直到近几日相伴前往恒山的路上, 两人相处几日后,他才开始有具体的感觉,一种有了家人、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弟弟的感 谋
结果他才刚要适应这种感觉的时候,又不对了,他发现这个认来的「义弟」不是弟 弟,原来是个美娇娘、女红妆……这算什么?
性别忽然大错乱,义弟一下子变成了义妹,而他为了帮她疗伤,不得不看光她半个 身子,这……命运到底是跟他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
悠悠醒来,什么都还来不及感觉,樊刚开看见的就是他怔然沉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