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里有他们,他们就永远活在你的心中,只要你想起他们,心里就充满他们的影子,这样你就看见他们了啊!”
就像他一样,他也只能以这方式来“看见”他的爸爸跟妈妈了……一阵心酸,使惠天郡有些哽咽。
“但是马麻变成天使,她会不会忘了双双?”她好担心。
“怎么会呢?每个马麻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小孩,她虽然变成天使,也会在天上看着你、保护你。”又是一个自我安慰与她分享。
“真的吗?”她的心里觉得好过一些了。
“嗯,真的!”他个人深信不疑,要不然他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心跟力量了。
“可是……”天马行空的想法让她又一阵慌乱。“可是马麻说过,她说要生个小娃娃当把拔第二个徒弟,让双双当大师姊,那现在……现在马麻去当天使,没有、没有小娃娃了,那双双就不能当大师姊了。”
“让你把拔收其他的徒弟,你一样是大师姊。”其实搞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惠天郡凭着过去看的古装连续剧来回答她。
“是这样喔……”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心里默默觉得阿郡好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
“双双?”
听到叫唤,小女孩回头,身后站立的正是她哀恸伤心的父亲。
“把拔。”她软软的唤了一声,见到父亲难过,心里也涌上一阵难过,但随即又想到惠天郡刚刚的话,连忙露出笑容。“把拔不哭喔!马麻没有离开我们,她变成了天使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哭哭的话,马麻也会哭哭喔!”
“嗯!把拔不哭、双双也不哭,我们都不哭,让马麻在天上安心。”夏承风擦去眼角的泪,露出一个鬼见愁的可怕笑容。
“嗯!!我们都不哭,不然马麻会担心。”双双用力点头。
“小朋友,谢谢你了。”夏承风看向女儿身边的男孩,衷心道谢。
刚刚的对话,他全听见了,要不,稚龄的女儿负气夺门而出,就算他过度悲伤、因为擦眼泪而慢了一步,也不可能慢到这时才追出来。
他就是看见女儿一出门后就找到倾吐的对象,这才止下追人的举动,直接隐身墙后头听他们的对话,直到女儿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才现身。
“阿郡,他是阿郡!”双双大叫,纠正父亲。
“原来是阿郡,我听双双提起过你,上回多亏你,要不然双双呆坐在家门口,说不定让坏人牵去卖了也没人知道。”前些天的事,夏承风都从隔壁吴奶奶口中听说了,也大致听了一些关于这男孩的身世。
“没什么。”大人在场,惠天郡觉得别扭,本以为夏承风会带着女儿走开,没想到对方动也没动,还一直道谢,让他更加不自在。
“我……我先回去了。”他自立自强地从地上爬起,只是过程中不小心又碰撞到未愈的伤口,让他暗暗闷哼一声。
夏承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在抱起女儿的同时见他停顿了一下,便顺手拉他一把,未料却正好握住他手肘上的瘀青,加上拉力,拉扯到他手臂间的伤,霎时痛得惠天郡忍不住如同被电到一样的龇牙咧嘴。
“怎么了?”夏承风吓了一跳。
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那阵剧痛之后,惠天郡摇头。“没、没什么。”
“让我看看。”觉得不对劲,夏承风不由分说地抓住他,一把拉开他的衣袖,霎时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我不小心跌倒撞到的。”在被问起之前,惠天郡自动说明。
“跌倒?怎么会跌成这样?”细白的手肘处有数道触目惊心的深紫,夏承风才不信这是跌伤。“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打你?”
“坏人,有坏人打阿郡!”双双叫喊着,一副同仇敌忾的激烈模样。
“没有!没人打我,我要回去了。”惠天郡用力缩回手,暗自庆幸夏承风没再往上,或是更进一步看他身上其他处的伤,他猛然转身就要跑。
“等等。”夏承风拉住了他。
“没有人打我。”惠天郡连忙道,就怕夏承风不信;他不想让人知道,因为前两天晚了一些时间回去,他硬生生挨了一顿狠揍。
见他这样的反应,夏承风会信才有鬼。
只是这会儿他赶着带女儿上殡仪馆处理爱妻的身后事,就算想管闲事也没法儿管……“你等我一下,我厨房里有些点心,你带一点回去吃。”夏承风说着。
那些冰糖燕窝及费心做出的精致点心,都是前一夜他?病重的妻子而做的,只是妻子在淩晨时离他们而去,那些滋补的燕窝跟引发食欲的小点心,是派不上用场了。
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他必须把那些点心分给别人吃,这个已经胖嘟嘟的女儿是不用考虑了,所以他把点心给了惠天郡;当然,他不会这么向女儿说,他会用更婉转一千倍的说法来说明;至于“物尽其用”,那是他先行想好的借口,好在女儿追问的时候,他可以用“物尽其用”来解释他的行?。
见这男孩瘦得只剩一副皮包骨,不知多久没吃过一餐好的了,私心底夏承风难免想为他做点什么;再加上,夏承风相当感激他对女儿的帮助与开导,所以当然不用考虑,厨房里那些还热着的美食自然是先送给他吃再说。
“双双,你看着他,把拔一下就回来。”夏承风极有先见之明,把看住人的工作交付给女儿。
“好!”应了一声,小胖娃娃理所当然地巴住惠天郡,好像自已是只特大号无尾熊似的。
细瘦的临时尤加利树想跑却跑不掉,有苦难言,更痛苦的是,有几处瘀青刚好被双双一把抱紧,刚开始的疼痛真是够他受了,幸好她紧抱着不放,忍一下后也就没那么痛了。
夏承风手脚俐落地打包好所有的食物点心,然后很快地回到门口,他一把拉开女儿,不由分说地将点心全塞进惠天郡的手里。
“不行……”惠天郡想推辞。
论推辞的工夫,夏承风一个大人怎可能输给一个小孩?
“没什么不行的,你全拿回去吃吧!”他说着,一手拉着女儿,一手顺势拉上大门……喀哒一声,确定这个会闹情绪的门锁真的锁上了之后,连忙拉着女儿上车。
“就这样,我跟双双得出门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不过你以后要记得多来找我们双双玩,我听说你要教她爬树,到时我会先做好点心让你们一起吃……来,双双,跟阿郡说再见。”
“阿郡再见。”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双双向阿郡挥舞起肥短的小手。
“那过几天再见了。”夏承风朝阿郡点头致意,油门一踩,车子呼啸而去。
从头到尾,没人朝惠天郡始终伸手递出的食物看上一眼。
拎着一袋颇为沉重的食物,惠天郡有半天无法回神。
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二章
本来就没什么亲友,再加上生前做过嘱咐,严禁请五子哭墓、念经的道士或电子花车来吵扰邻居安宁,夏家女主人的丧事在殡仪馆的帮助下,没三天就在哀凄肃穆的气氛中,安静的火化处理完毕。
不提所拥有的广大庭园,光是占地四十来坪的木造平房对一家三口来说,坪数本就过大,如今再少了女主人,整个房子说有多空洞就有多空洞。
尤其是这样一个落着蒙蒙细雨的夜晚,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刚失去母亲的小女孩儿怎么翻滚就是睡不着,更甚者,心中的惧意因为想像力而翻腾了起来。
好可怕……那呼呼呼的声音,到底是风声?还是鬼在哭的声音呀?
双双搂着心爱的小被子跟小枕头,害怕得连忙投奔父亲的阵营,但还没敲门,房间里传出的奇怪声音让她停下敲门的举动。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而且极?压抑,像是透过枕头还是被子而发出的声音,但怎么也掩不住那声响中的悲痛,像只负伤的野兽所发出的嘶呜。
一个五岁的小孩哪听得出那是什么声音,只觉得那陌生的声响呜呜咽咽的,好像有什么怪物似的,听起来有一点可怕。
“把拔?把拔?”怯生生地,双双叫了两声。
呜咽的奇怪声响不见了,房间里头突然沉静下来,又急又慌的双双没听见细微的悉窣声,她对着上锁的房门奋力地拍打,好害怕心爱的父亲让屋里头的怪物给吃掉了。
“把拔?把拔?你开门,开门啊!”
上锁的房门没预警的突然打开来,夏承风就站在门口,好好的,根本没有她想像中的吃人怪物。
“怎么了?”夏承风抱起女儿,黑夜中,看不清他红红的鼻头及红肿的双眼。
“双双害怕。”埋在父亲的肩窝中,双双老实承认。
“怎会?有什么好怕的呢?”抱着女儿,夏承风往她粉色系的房间而去。
恐惧在父亲的怀抱中消散大半,烦恼因而?生。“把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