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德气到了极点,不怒反笑。「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最近倒追卓然的那个不要脸的女孩,果然是绝配,一个不祥,一个无耻。」
「你嘴巴放乾净一点,什么不祥又无耻的。」方茜羿险些没跳了起来,而且开始后悔,她平常实在该多买几根像胶狗骨头给肯得基磨牙的,要不然不止刚刚从书房顺手拿出的那根假骨头,这时候她就能再多丢他几根──决定了,从今天起,她要多买几根假骨头放在卓然家备用,以应今日这种个时之需。
「娃娃,你别理会他。」卓然不愿看她受气,要她先离开。
「听话,去书房等我,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不行!」她立刻拒绝。「你有事,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不闻不问?还有,现在不光是你的事了,这个老头污辱到我,那已经是我的事,我要自己解决。「不等卓然反应过来,她转身又前曹景德开火。「臭老头,你不要自己落伍就当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是活在侏罗纪时代。你的嘴巴放乾净一点,什么倒追?我只是一个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叫新女性,你可以敬佩我,也可以觉得我很伟大,但事情绝对不是你那个老得可以进棺材的脑子想的那种……倒追?哼,这种老掉牙的名词,也只有你有脸敢说。」
「倒追就倒追,也只有你有那个脸,还敢强词夺理?」有景德忍着怒意讽道。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不起就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付出我的努力而已。我哪像你这种没读过书的老头,净做些无礼义廉特别还缺耻的事,最了不起的,是什么不要脸的事全做绝了,还敢大声指责别人。我想,阁下的脸皮之厚,恐怕连城墙也打不穿。」方茜羿迅速回嘴,输人不输阵地骂了回去。
「你这个小丫头真是好刁的一张嘴啊!」
「好说好说,再怎么刁也没有你的人格来得刁。真是笑死人了!有胆子做亏空公款的事,现在竞还上门来端着自己是长辈的身分来嚷嚷,你到底是要不要脸啊?竟敢上门来骂人,你要搞清楚啊,阿卓他没有将你移送法办,你就要偷笑了,现在还上门来骂他,你小心我报警叫警察来抓你喔!」她越想就越气。
「这就是你看上的人?真是好眼光啊!」曹景德气得发抖,但骂又骂不过,只得将炮火对向卓然。
卓然承受着他的注视,沈默了好一下才开口。「我并不觉得她有什么说错的地方。
「你──」曹景德哑口无言,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见了吧?阿卓他也不想挺你了。」有卓然撑腰,她更是肆无忌惮地继续开骂。
「哼!活了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想想看,像你这种做法,谁要挺你啊?哼,没事的时候不闻不问,就连人家给你一个工作做,让你管理一个公司,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敢做出亏空公款这等丑事,最不要脸的事是,被抓包了你都还不知道反省,不分青红皂白地跑来就是一阵乱骂。」
她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拜托,什么东西不祥?我看你这个臭老头最是不样了啦!谁有你这种亲戚,真是倒了几辈子的楣。自己贪心的关系,做了错误的投资,赔了钱就只会来对卓然叫叫叫的,你是凭什么资格来骂人的?」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什么投资内情,但刚刚听到的片段,她用猜的也能猜出这个没格的老头会做的事。
「今天凭我是他舅舅的身分,身为他的长辈,难道我连骂他一句都不行吗?」曹景德有恃无恐。
「舅舅?」她那语气跟卓然刚刚冷嘲的调调一模一样。
「我呸!你还有脸说你是他的舅舅,我长这么大,真没看过像你这么老不修又不要脸的人。」
「你……」
「我什么我?如果你真的有一点当人家长辈的自觉,就不会监守自盗,做出亏空公款的事;如果你今天真的是他的舅舅,你不会这么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如果你今天真是他的舅舅,你又怎忍心对阿卓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她─一举证着,说到后来,她光是用想的都为卓然心痛。
「我刚刚是说错什么了?」曹景德不服。
「阿卓他才不是什么不祥的孩子,如果你能有一点点的知识,或是一点点的常识,就会知道,他的妈妈是因为爱他,不忍他受苦才会想教他,只是运气不好引发了并发症而去世,她才不是被他害死的,你们怎么能够把这种罪名加诸在一个孩子身上,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她看向卓然,后者面无表情,她只觉得更痛心,为他。
「哼!」曹景德重重地哼了一声,才不想听她说的这些。
「你哼什么哼?」方茜羿再度被惹毛。「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臭老头,说穿了,你会对阿卓这样,还不就是你变态的私心在作祟,想要折磨阿卓而已。因为你如果是真心为了他妈妈的去世而难过,那也只有更心疼阿卓,而决计不会去伤害阿卓,结果相反,你只会在口头上折磨他,这样,难道你不怕阿卓的妈妈泉下有知会感到伤心吗?」
曹景德让她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还有,你这个变态的老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阿卓他以前总是长年待在国外,而把国内的卓越建设交给你管理?」吵架当然是为了要吵赢才要吵,她已然不择手段,把一知半解的事加入了她的想像而说道:「那是因为在当时,卓伯伯不想耽误阿卓的学业,所以先把公司交给你管理,而后来,阿卓念在你是他的舅舅,如果他回来管理公司你就会失业,所以才不回来,让你继续管理本该是他的公司,这么伟大的情操,你怎么一点都不能体会呢?」
其实她原本是为了要吵赢有景德才胡乱地瞎说一通,但脱口而出后,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假设也不是没有道理在。
卓然这人做事一向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又不是如她所讲的这样呢?
「哼!他才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会有那么高贵的情操,又怎么会设下陷阱,让我赔了那么多的钱呢?」曹景德才不愿相信。
「那是因为……」卓然突然开口。
室内突然地静默下来,所有的人都等着他难得的发言。
「你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卓然看着那个自称是他舅舅的老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正在计划的事,我不可能让你联合外人来弄垮卓越,也不可能让你伤了不该伤的人,既然有钱能做怪,就别怪我断了你的财路。」
真相大白,现场的两个人各有不同的表情。
「阿卓……」方茜羿唤着他,几乎就快因为感动而哽咽了起来,因为他的话,等于间接承认了她刚刚的假设,证实了他高贵的伟大情操,这让心疼地的她能不大受感动,甚而开始想哭吗?
「你……」曹景德无法成语。
他确实是因为心有不服,所以正计划着要找人一起斗垮他待了大半辈子的卓越建设,而且也因为不服气,在得知卓然近期与一个女子走得很近后,他还打算找人来抓走那女子,好吓吓做下革除他命令的卓然。
但他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的这些意图竟然早就被识破,而且反被卓然将了一军,赔上了他所有的积蓄,什么计划也做不成了。
「我说得这么明白,够了吧?」卓然下逐客令。「请你离开,我跟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我……」
「你别再说了,我们不想听你说话!」方茜羿讨厌死这个伤害卓然的人,很不客气地截断他想说的话,还恐吓着:「走啊!再不走,小心我关门放狗喔!」
原本只是恐吓的话,但赵伯就像是鬼一样地突然出现;手边还牵着肯得基。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后门去带肯得基来的,不过他现在真的带来了一条狗是事实,害方茜羿小小地愣了一下才回过神。
「还不走?」见曹景德还不离开,她呼唤爱犬。「肯得基,咬他!」
肯得基接收到了命令,狺狺低咆着,并在曹景德夺门而出后追了出去。
其实是满好笑的一幕,但没人笑得出来。
「我去看看情况。」赵伯说着,很识时务地退场,跟着肯得基的方向而去。
几乎是赵伯前脚才刚出门而已,方茜羿扑向卓然,而且很不客气地开始哭了起来。
「怎么了?」卓然接住了她,而且拍着她安慰着。但说真的,看若前一刻的女斗立现下哭得跟个孩子似的,那种荒谬感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坏地对你呢?」她哽咽着,一想起他曾受过的委屈,眼泪掉得更凶了。
卓然无言,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说他早就习惯了吗?
他很不想承认,但她还真的是说对了,其实他内心中的某个部分还是当年的小男孩,他希望得到认同,希望能得到来自于亲友间的爱,只是他得不到,而且又习惯了像刚刚那样的鄙视的、厌恶的态度,所以他将一切合理化了,告诉着自己,他的这一生不要情也不要爱,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