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若真想讲我,就好好把握住便当妹吧!她可是扬言要给你很多很多爱,这一片深情真是让人感动呢!」杰洛斯故意又提起这事。
爱?
卓然无言,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他能说什么。
杰洛斯的话带来了效应、虽然表面上不提,日子仍是一样地照常过下去,但卓然心中的天秤却早失去了原有的平衡,逐渐倾向了他所不乐见的那一边。
他努力过了,这些日子对她的冷落是最好的证明,但成效一直不彰,心底的那座天秤一日又一日地倾向于她,让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
好比此刻,十二点零五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时间的流逝上而无法集中在公文上头--因为平常的这时候;五分钟前她早该进到办公室来,然后朝他献宝似地送上她特地为他带来的爱心便当。
他不自觉地注意着时间,然后一边厌恶着这样的行为。
他很不想这样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虽然他已经极力地避免跟她谈话,或有所接触,但仅仅每日收下她的便当这个举动,即使是以不说话的形式进行,但这固定的模式就已足够让他开始惦记、在意起她。
他并不喜欢这种不受意识支配便自行衍生的感觉,但即使他嘲笑着自己,还是控制不了。
十二点零七分。奇怪,还是不见人影?
怎么回事,难道说她终于放弃、不来了吗?
就在卓然进行各种猜想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不过进来的并不是他所想见到的人,是他的秘书,而她的身边跟着方家的爱犬--肯得基。
「怎么回事?」看秘书那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卓然主动问。
「不清楚,刚刚这只大狗跑了进来,绕来绕去的,我等了一下,但没等到平常带它来的方小姐,所以做主先带它进来。」秘书解释着。她每天中午看着方茜羿出入已成习惯,连带着对肯得基这头漂亮的大狗也不陌生。
在秘书说话的同时,肯得基绕着卓然团团转,有种不寻常的急切。
「你说方小姐没来?」卓然确认。
「我等了一下,都没看到人。」秘书肯定。
卓然蹲了下来,抓住一直毛躁不安的肯得基。「娃娃呢?」
「汪!」肯得基吠了一声,算是回答他。
「带我去找她。」卓然权威十足地下令。
「汪汪!」肯得基领命,拔足领前而去。
卓然跟在它的后头,万分焦虑地揣测着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目前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娃娃出事了!
方茜羿视而不见地瞪视着前方,不敢相信她的人生会悲剧到这个地步。
她,方茜羿,是没加入什么日行一善的童子军,人也确实是懒散了点,但好歹她也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国民;一不偷、二不抢,最最重要的是,她过马路是走斑马线,而且是等绿灯亮了才行走。
像她这样的好公民,到哪里找?
结果她出车祸了,就在绿灯亮起后,她这样走在路中间都会让车给撞了,试问,这世界还有什么无理可言吗?
其实是没什么重大的伤害,因为那辆摩托车在撞上她前急急地煞了车,而她,只是因为惊吓而重重地向后跌了一大跤,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外伤。但她的自尊受伤了,屁股上传来的疼痛重重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不止是疼痛的部位让人难堪,再加上她的爱犬肯得基竟然在她跌倒后丢下她,一溜烟地跑了个不见狗影后,她的自尊心更是遭受到空前的重大打击。
让好心的路人扶到路边休息后,对着路中间,那本来让她好好放在便当盒里的饭菜,如今它们正让一部部的车子给辗得不成菜形,尤其是那根她亲自尝试、认为是完美之作的卤鸡腿,它现在已经变成一块扁平烂糊糊的东西了,哪还看得出几分钟之前,它是一根色香味十足的卤鸡腿呢?
浓浓的挫折感淹没了她,不光是为了跌倒;不光是为了屁股上的疼痛;也不光是为了她的心血变成白费,一个好好的便当现在只剩下便当盒……在她能反应过来之前,豆大的泪珠儿已经从她圆滚滚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赌气地用手背狠狠地把它抹去,但新的眼泪随即滑落,她越是擦它,它流得越快。
她不懂,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做,他都是冷漠以待呢?
每天每天的,她这么认真又大老远地送便当过来给他,结果他什么话也没对她说,连个谢字也没,总是默默地接过她的便当,然后留她一个人尴尬地自言自语,最后自讨没趣地自动离开。
这什么跟什么啊?!她是这么样、这么样地努力要博取他的好感,只是因为想不到还能做什么,所以目前就只能送送便当而已,但他也不能这样漠视她的努力啊!
连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给她,这样她即使有满满的爱想要倾注于他,又能有什么搞头?每天光是失望就够了,哪想得出更进一步的、能拉近彼此距离的好办法啊?
可恶!她忿忿地、再一次地抹去脸上的眼泪,强烈地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有什么了不起的嘛!就算他童年受了什么创伤,那又不是她造成的,更何况,她也没想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她只不过是想给他很多很多她的爱而已,这样都不行吗,再说,她从没想过要勉强他爱她,或是一定要他接受她的爱,但至少他也别这样,既不正面肯定,也不表示任何反对之意,就是一迳地用冷脸来回应她的热络,让她一直处于不确定的状态中;想要死心嘛又舍不得,不死心的话嘛,又厌倦了这种单方面的付出。
可恶,可恶!像是咒骂上了瘾,她在心里一再地低咒着。
不然他也给她个痛快,直接说出他想怎么样嘛,干么这样不上不下地悬着她的、心呢?
也不想想,她是女孩子耶,这样的主动还不够吗?那他到底还要她怎么样嘛,竟然这样玩弄她那宛如少女一样纯真的芳心,尤其是看他对其他人都是一贯的斯文儒雅,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摆出受理不理的冷淡模样……越想越觉得难过,方茜羿的眼泪也就越掉越凶。
尤其是她心里明白,这事并不能怪任何人,全都得怪她自己,谁要地谁不喜欢,就偏偏在第一眼见到他时,便许上了一颗芳心……「娃娃!」
远处传来第一次的呼唤时,她因为哭得专心,所以没听见。
「娃娃?」瞧见路边哭得稀沥哗啦的她,卓然的心揪得死紧,跟着肯得基快速地跑向她。
这一回,她听见了,但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所以没多费神理会,还是继续用力地哭着。
首先靠近她的是肯得基,它大大的头颅贴近她、蹭蹭她的手臂,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紧接着靠近她的是卓然,他蹲在她的身边,快速地审视她的情况。
「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是看见了她的完好无缺,但她的眼泪让他放心不下,所以他直接问她,担心是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
他的碰触让她相信了不是幻觉,她快速地擦去眼泪,想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他。
「怎么了?」他看着她,漆黑如夏夜的瞳眸中不掩他的关怀。
没有了爱理不理的样子,那是她想见到的他,也就是初相遇时,会逗着她、跟她说话、用着男人看女人的态度来对她的他……看着这样的他,小嘴儿一扁、脸儿一皱,哇一声地--她放声大哭!
第六章
卓然险些让她吓去了半条命。
「别哭,你别哭,是哪里疼吗?」他再一次地检视她,但得到的答案仍是一样,他并没有看见任何的外伤。
她由得他担心,等抽抽噎噎地哭得差不多了,这才觉得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胡乱地擦去眼泪。
「娃娃,别哭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对她的担心掩盖过一切,卓然也不管是不是该远离她的戒律了,他顺从自己的意志,好温柔、好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
看着他的温柔,她的心几乎要像麦芽糖一样地融化掉。
经过了这么久、这么久,他终于愿意再用这温柔的样子来看她了吗?
「阿卓……」她哽咽地唤着他,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境,只要她一员来,他又会变成那个态度冷淡、对她不理不睬的人了。
「我在这里,没事的。」他哄她,心里头再清楚也不过,经过这一回之后,也该是他面对的时候了。
曾经一度,他以为自己能做到--推开她的关心,远离她带来的影响力,然后继续他不沾情惹爱的人生--但在刚刚错以为她受伤之时,他知道,他错了,完完全全又彻彻底底地错了。
当命运使他与她重逢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他再也做不到他想要的拒情又拒爱的人生。因为她,一切全是因为她,而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直到刚刚。
他真的以为他的心会因此而跟着死去,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万一的话。而到了这个地步,他哪还能够再继续欺骗自己,对自己的心意视若无睹,并假装他的心跟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