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已经好了。」她说的是三个月前车祸时所留下的外伤。
「可你的身子骨弱,一不小心便容易染病的。」他提醒她。「再说,你的记忆力还没恢复,还不算全好了,不是吗?」
「天使姐姐失去记忆了啊?」小男孩忍不住插嘴。
「我知道,一定是天使姐姐从天上掉下来时摔到,然后就失去记忆了。」小女孩也连忙发表她的意见。
两个奶娃儿所说的,虽不中但亦不远矣。
在王个月前,凌承云驾车不意撞伤了安琪──这名字是他为她而取的;因为清醒后的她忘记了一切,脑子里一丁点儿的记忆都不留,整个人就像张白纸般,就连现在的语言能力,都这是这三个月的养伤期内一点一滴捡回来的。
至于会取名为安琪,道理再简单也不过,因为她给人的感觉是如此清雅圣洁,而像婴孩般纯真无邪的她,除了天使,还能让人联想到什么?
「那怎么办?天使姐姐失去了记忆,就忘了回天堂的路了。」小男孩一脸的困扰。
「没关系,我们可以照顾她啊!」凌承云笑着为孩子解惑,私心里可是希望她能永远地遗忘她的过往,这样他才有借口能留下她,像这般照顾、并拥有着她。
「我很好。」虽然已慢慢地找回说话的能力,但始终还是不俐落,想来想去。安琪只能用一句「我很好」来说服大家她的状态。
「听话,进屋去吧,外头风大,我怕你着凉了。」凌承云哄着。
「太阳暖暖的,好舒服,我想晒太阳。」她表达她的想法。
好不容易才趁着他不注意时跑出来,尤其又让她发现,枕着大地、闭着青草味的同时,再一边让日光晒得暖洋洋的感觉是如此舒适,她怎肯就此离开?
「叔叔,你让天使姐姐因下来,我们会保护她的。」两个小奶娃异口同声地说着,难得能见到心目中的天使,他们可不愿这么快就跟天使姐姐分离。
「可是……」凌承云迟疑。
「拜托啦,叔叔……」拉着长长的重音是最强力的武器。
「拜托。」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瞳眸的主人也瞅着澄澈的大眼,一块儿加入央求行列之时。
「好吧,你们再待一下,但不能太久。」就算曾有过迟疑,凌承云最终还是投降。
他的首肯换来了一阵欢呼,看着清灵雅致的娇颜上绽放出难得的欢欣表情,连凌承云自己也笑了。
这时候的暖阳照耀得人暧、心也暖,没有人知道,分离的种子早已悄悄埋下,在他们相遇的最初之际。
而今,那种子已然茁壮、成长,距开花结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而且是很近很近,可以说是──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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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玩了好一会儿,凌承云就像个最具爱心跟耐心的保母,看着一大两小在享受日光浴的同时沉沉睡去。
在暖暖的日光照射下,那样的画面,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幻想着两个孩儿是他的,而她……也是他的……对于自己的心情,凌承云已然无法言喻,心口让某种他也说不出的感觉给胀得满满的。
满含情意的目光紧盯着那恬适秀雅的娇颜,他知道,他不会放手,绝不会放手让这个谜样的美丽少女离开他!
带着这样的心情,凌承云回到屋里去,想为这一大两小拿件薄被出来。
虽说有阳光的照射,但总已是秋天的季节,他可不想娇弱的她跟两个小孩,因为一点小小的疏失,而因此着了凉。
但就在凌承云进屋不久后,一辆加长型的黑色大轿车缓缓来到凌家大门前停下。尔后一个戴着墨镜、全身墨黑的高大男子,突兀地出现在那一幅天使憨眠图之中。
略过那两个奶娃儿不理,墨镜下的眼恍若带着火焰般,直直凝视着那巧夺天工的精致玉容。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恶魔一样的高大男人在想着什么,只见他静静地解下身上的黑色大衣轻覆于沉眠中的可人儿之后,推开紧贴着她睡的小奶娃,抱起她,昂首阔步地走回等待他的大车内。
从头到尾他没有一丝迟疑,像是带走她,是天地间最天经地义的事。
途中是曾有一度的停顿,但那是因为他怀中的美丽少女突然有了动作,为了不中断她的睡眠,他特意停下,让她挪了挪娇盈的身躯好更贴近他的身子。
将她这无意识中的行为看在眼里,男人笑了,虽然不明显,但那微微轻扯的嘴角,确实是他笑了的表示。
最后,只见恶魔般的男人抱着天使似的少女上车,在暖暖的日光照射中,车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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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是什么让自己醒过来的,可能是那紧贴的温暖不见了,也可能是那催眠般的咚咚擂鼓声不再的关系。
如猫儿般缓缓伸了个懒腰,安琪稚气地揉了揉眼睛,睁开那一双水灵的大眼,然后困惑地顿住。
这里是……哪里啊?
安琪努力地辨识了下自身所在之处,但怎么样就是觉得陌生。
虽然凌承云当初带她回家时说过他家满大的,但她好歹在住过去前也逛过一遍,可她怎么也不记得,凌承云的家有这么样的一个房间。
难道是她记错了?
她越想越觉困惑,掀开轻暖的薄被,赤着雪白玉足往窗边走去,但在毫无心理准备地拉开窗廉后,她接着又是一愣。
不是因为夜幕低垂、惊讶她睡了这么久,而是外边的景色,那种万家灯火的壮阔景象吓了她一跳。
她近乎着迷地看着眼前的美丑,是不确定以前是否见过这样的景色,不过她至少能肯定,她喜欢这样震撼人心的景致。
此时,一阵细微的谈话声传入她的耳里。她侧耳细听,确实不是出于错觉,便顺着声音导去,来到紧闭的房门前「什么?你连招呼都不打,就把人给带了回来?」卓然尔雅斯文的脸上正写满了不赞同。原以为自己已习惯这个冷面朋友的行事风格,但他显然错了。
相对于卓然那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他面前的男人仍是一贯地冷然。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商界闻名色变、被喻为「东方修罗」的冷面男子──律堂!此刻,就看他一脸的无所谓,像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一身阴冷的气息与傲然的气度,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让人无法对他不心生畏惧,只是卓然可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喂,你倒是说说话呀!」纵然有再好的脾气,卓然也忍不住逼问了句。
对上卓然一睑坚决追问的表情,知道这问题不会被放过了,沉默了下,律堂这才开口,吐出冰珠子一般、完全不容人质疑的话语──「乔若是我的!」
对于形同于无的答案,卓然有些的头疼。
「这你不用强调,我知道乔若是你的。」叹了口气,卓然忍不住提回他道。「你啊你,事情一扯上乔若就全乱了套,事情能这么做的吗?你好歹也打声招呼是不?要知道,乔若的一条小命可是他救回来的。」
卓然不说还好,这一提,律堂本就严峻的脸又显凌厉几分,带着一丝嗜血的狠劲。
「也是因为他而受险的。」他说,那一脸的狠样已说明了,他已经很网开一面了,若不是看在乔若被看顾完好的分上,事情可不是这么算了。
「车祸这种事又不是谁乐意见到或碰上的,虽然乔若是他撞伤的,但并不表示乔若本身没错。再说,在纽约撞伤了人就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而凌承云肯负责,在第一时间让人全力救治乔若,这点我们不能否定掉。」卓然就事论事,全体无惧于面前男人的冷酷模样。
「所以我什么也没做,不是吗?」酷寒的脸上已满是不耐。
之后两个男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但安琪已不愿再费神听下去,因为她一点也听不懂……就算她想装懂也没办法,因为她已经试过,而且是试了大半天了,就是不能理解这两个男人的对话。
真糟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她一觉醒来,一切就全变了?
虽然没见到外头说话之人,但她能确定,这两个人的声音全是她所陌生的──事实上,在她有限的记忆中,除了医护人员外,她唯一认识,而且不会感到陌生的,就只有凌承云一人而已。
如今,她百份之百确定,外头的两人全不是凌承云;迷人温雅的中低音男声不是,另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也不是。
不是凌承云,那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啊?
安琪觉得不解,而此刻困扰她的,除了那两个人的身分外,她身处的地方也是一个问题。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还有凌承云呢?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个答案来,而且也没机会让她想了,因为耳边已听得送客的话语,又听得人声往她所在的房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