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亲爱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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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看紧你的嘴。”邱婶检视她一身浅蓝色背心长裙,那柔软、光滑的布料将她姣好的身段展露无遗又不会露得太多,达到她要的优雅和端庄。“还是阿姨的眼光好。”她孤芳自赏。

  “哪里好?”拎起裙角,佟青露愁眉不展地质询。“一点都不凉。”

  樊御军手指夹着烟,打开附属在大门上的小门。

  “邱婶,麻烦你了,请进来。”他不着痕迹地瞄了佟青露贴着药膏的颈项一眼。

  “你今天要在草地野餐吗?”佟青露将手中的饭盒高高提起,调侃着,笑脸上是全然的愉快和苍白。

  她的愉快印证了樊御军的猜测。佟青露已经将酒醉时发生的所有事统统忘记。不管她是刻意还是天生如此,她就是遗忘了他,他无法忍受这点。

  “御军少爷临时有事,来不及通知我们。”今天樊老爷邀她来和樊家主厨王太太讨论宴客菜单,临出门前,御军少爷才打电话告诉她将餐盒顺便送到樊家,他今天没去农场。表面上御军少爷是个不好亲近的人,实际上他是个很体贴人的孩子,只是不想表现出来,不像樊子奕。

  “爸在花房等邱婶。”樊御军摆手让她们先走,面带阴郁。

  “昨天钓鱼,今天赏花,樊爸爸对我真好。”有钱人家的花房值得看看。

  “我带你四处看看。”樊御军淡淡接腔。

  不对啊,早上樊老爷明明要她带青露来参观他的花房啊!邱婶警觉地蹙额沉思。昨晚是御军少爷抱这个死丫头上楼的,难道她脖子上的吻痕是……

  佟青露有些不安地感受到背后一股沉重的压力。殿后的樊御军在窥视她。

  “这丫头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刚刚她才吐了。”邱婶温和地奚落道,因所思所想而防备着。“我怕她不小心吐脏了这里。”她随手比着樊家华丽的庭园。

  阿姨阻止得真彻底。佟青露偷笑。

  “是啊!我头痛、脚痛、嘴巴痛、眼睛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改天好了。”她哼哼唉唉,娇弱地抚着额头。

  死丫头,戏演得真不错。邱婶称许地思忖。

  “哎,累得走不动了。”佟青露等阿姨满意地颔首,才恶作剧般地蹲在地上,猛揉着太阳穴。“阿姨自己去好了。”她戏弄地挥挥手催促她上路。

  樊御军始终沉默地冷眼旁观。邱婶防备的态度他看得出来,那让他不好受,难道她不愿佟青露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他就这么……不得人缘吗?

  “青露有些时候会很调皮。”邱渖用力搭着她的肩,强颜欢笑。

  “邱婶,我来看着她,你去忙你的。”樊御军毫无预警地横抱起佟青露,走向右边成排的松柏。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呆了手仍抓在半空中的邱婶。

  这……这哪是御军少爷会做的事啊?!这跟他以前为了救人而抢时间的抱人不同。她可以清楚看出他只是为了抱青露而抱;精明如他,绝不可能看不出来青露在作态。这下子事态严重了,如果御军少爷真的对青露动了心就完了。邱婶黑着脸。他是那种不爱则已,一爱就会全心全意、掏尽心肺给对方的孩子,因为他过分封闭自己,寂寞太久了。能触动御军少爷的人,必能获得他至深的爱,她一直知道也祈祷会有这么个娴淑的千金小姐出现,哪知那个人竟有可能是自己的外甥女。

  不妙,这事不妙。青露根本不适合他,她心伤未愈,只可能逼得他更加封闭自己。这丫头怎么被拋弃了以后,就连年走桃花运到现在,这是因祸得福还是天意?邱婶忧心如焚。她是绝对不想御军少爷受任何委屈,也不想青露嫁入豪门受罪。

  可是,不想归不想,如果御军少爷是真心喜欢她家丫头,以他们俩的脾气,谁能阻止得了恋情的发生?依她看,唯有他们自己。

   ※   ※ ※

  “我……我只是开玩笑的。”樊御军怎么了?佟青露并不享受这份舒适,仅是满眼疑惑。

  “我知道。”他高深莫测地答道。

  “你吓呆了我阿姨。”佟青露愣愣地指着后面。他好象一直有意无意地瞥着她脖子上的药膏。

  转进隐藏在松柏后面的六角凉亭,樊御军放她坐上雕工精美的石椅。

  “我爸说了些什么?”为了这件事,让子奕放下公司回来,妈到底想做什么?

  “你妈妈和他闹脾气的事。”她边假意咳了咳边整理衣服,不想让樊御军尴尬。“樊爸爸说樊夫人比较疼子奕。”她其实看得出来,樊爸爸用了最隐晦的方式暗示她,樊御军不得樊夫人的心,他的孤单来自于母亲的疏离。她就是听太多不想听的事,才会心烦意躁多啜了几口酒,哪知就这么不省人事了。

  樊御军有些不自在与僵硬。这事由别人口中说出来,对他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由她说出来,他就会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你不要紧吧?”佟青露关心地拉着他的手,看出他的不对劲,也被他一闪而逝的伤心震撼了。她心疼地投进他怀丽,紧紧抱着他。樊夫人和樊御军之间的关系,恐非一日也非单一的原因造成。家丑到底是不便外扬,樊爸也只是点到为止的暗示她樊御军不像外表那般坚毅,他其实很孤寂。

  “我哪里错了?青露。”他被她的抚慰触动心弦,忍不住想问这个一直伴随他成长的问题。

  “没有。”佟青露哑然失声,发烫的眼眶被心酸的泪水刺痛。她一点也不明白内幕,但樊御军一定被伤得很深,他淡漠的声音是那么地痛。

  “对不起。”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樊御军推开她,有些狼狈地侧过身去。

  “你实在太会压抑自己了。为何不说出你的烦恼,就像刚才?”佟青露追到他面前。“说出自己的感觉一点也不可耻……”她倏然捂住嘴。想起来了,这句话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由那个人淡淡地说出,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樊御军?!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想起来了吗?”他心有灵犀似地,抑郁依然,却多了点盼望。

  “不可能。”佟青露青着脸,迭步后退。

  “你要我等多久?”樊御军将花容失色的她锁进双臂里,不准她再逃避。

  “你说什么我不懂。”她不要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懂。”

  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肯定,击溃了佟青露以为牢不可破的心防。她原以为将被遗忘在生命边界一辈子的回忆,纷至沓来。那一夜的一幕幕快速在她脑海中放映,椎心的失落感随着回忆而来,铺天盖地席卷了她。原来她以为的记不起,不是遗忘,而是刻意被抹杀了。那个像雾又像谜的陌生人并没有消失,他一直在盘踞着她的心,同时撕裂着。

  太痛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无法承受只有深锁,不愿沉浸唯有逃离。就算她要带着若有所失的怅然过一辈子,他也无权在她以为自己终将是洒脱的拋弃过去以后,如此轻易地挖出一切。而,他还是伤她至深的罪魁祸首,他是那个让她以为她被爱得很深、细心呵护得宛如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却又残忍得独自离去的人。

  谁给他权利这么做了?看别人痛不欲生,他会很快乐吗?

  “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她出奇的冷淡。这个怀抱的确是她曾经拥有的避风港,她的身体比她的脑子还要清楚,先一步认出他。可笑!

  “什么?”樊御军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以前没见过你。”她冷冷地说,动也不动。积压在她心灵深处的怨恨滚滚沸沸,盖去了思念与怜悯。

  “再说一次。”他寒着声抬起她的脸,无法置信。

  “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他要听,好,她说。“我没见过一个在我毕业舞会上,趁我喝醉酒占我便宜的卑劣无耻之徒。也不知道那一夜费尽心思哄我上床的男人是谁?他满嘴好听的花言巧语,外表像道貌岸然的救世者,其实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视女人为甜点的富家少爷。家大势大能包庇他杀人放火,玩女人不过是区区小事,他可以放肆的为所欲为。毕竟这种事对他来说寻常得一如三餐,想吃山珍海味会有专人送到嘴边,厌烦了养尊处优,他少爷自会放下身段去猎来吃……”她滔滔不绝像在说书。

  “你认为我是那种人?”樊御军动怒了。

  “你是谁?!”她突然愤怒地咆哮,疯狂挣扎。“我不认识你可不可以?!”他把她拋在饭店,兀自离去,让她醒来后羞愧得差点自杀。这种人她居然会为他心痛如绞?

  “冷静下来。”樊御军被她的行为骇着,他使尽全力搂着她,不愿她挣脱。她就这么不想要和他有牵扯吗?他给了她承诺,她也欣然接受,为什么她不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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