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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离情难舍的四女骇然瞠大眼,见鬼般异口同声拒绝。不!不!她们不想见到可怕的展学长,不,那比夜游乱葬岗更吓人。不,抵死也不!

  “既然如此,不勉强学姐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求学顺利。”

  “夏秀!”四女闻言哭得浙沥哗啦,柔肠寸寸断。“没有我们陪伴的日子,你一定会闷坏,要坚强。有事情就打电话过来,我们家的佣人随传随到。”

  “噢,对了,夏秀!”娇女三号探出头来。“你不必担心,即使我们不能在你身旁带领你,你的社交生活依然多采多姿,不会贫乏。因为--”她故作神秘地顿住话尾,唇瓣诱人微噘,营造戏剧效果般一字一字骄傲地吐露:“我、已、经,请、大、堂、姊、出、马、带、你!”

  “噢,天哪天哪!天哪!真的吗?!大堂姊答应了吗?”其他三女惊叫,离情泪水在七嘴八舌中消失。娇女一号艳羡地对夏秀补充道:“别小看美兰的大堂姊,她在社交圈的地位无人能望其项背,她说一,没人敢答二,而且夫家财势惊人。”

  “所谓财势惊人--”娇女二号双手合握,一脸梦幻地接口补述:“是指我们四家的财富加总起来,都不到她夫家的九牛一毛?不仅仅是小巫见大巫,和家大业大的姬家一比,我们必须汗颜地承认,我们连小巫都称不上。”

  终归一句:这位社交女王的夫家富可敌国。夏秀只但愿,这位大堂姊真如学姐们所言社交生活繁忙,最好忙得忘记学姐“好心”的请托,放她清心一阵子。

  “我们的时间宝贵,不能逗留,我们很快回来陪你,再见!要坚强哦!”

  “祝你们一切顺心。”夏秀不想道别,疲劳地挥了下手,定眼凝望哭哭啼啼的娇女们离去。侧身进屋前,她听到一阵熟悉的车声在身后莽撞地煞停。

  “小不点,你今天真的不陪我们出席宴会吗?喂,你力齐哥哥要从小老板变成大老板了,你是我的心头肉,不赏光出席啊,像话吗?”

  那是展家的家族聚会,与她无关,但是她不能这么对力齐哥哥说,他会生气。

  “冰树会过来陪我,你安心了吗?”

  被当成三岁小孩般寸步不离守着,夏秀满心无奈,回身,看见她熟悉一辈子的力齐哥哥难得西装革履,粗豪的野气被英挺的服装修饰,多了几分文明的男性魅力。慢不下行进节奏的他急匆匆下车,边对她不配合的答案皱眉头,绕到另一边将一名吓得花容惨白的女孩子,小心扶下银色宾士。

  “初音,你没事吧?要我抱你进去吗?”展力齐中日文夹杂,加上手势,问着刚下飞机的日本小表妹。

  “不、不用了,谢谢。”日本女子甜净的面容晕生两团淡红,我见犹怜。

  女子无意间瞅见被展力齐拼命喂养六年,总算回复红润气色的夏秀,姿容明媚动人,与前些年来访时吓人的游魂模样相去甚远,她似乎呆了一下,以僵硬生涩的中文回应夏秀轻淡的问候。

  “力齐表哥,请你走慢一点。”

  展力齐见内向羞怯的小表妹浑身惊颤,照这种速度下去,明年也走不到大厅。于是在娇呼声中,耐性不足的人干脆拦腰抱起来自异邦的娇弱客人。

  夏秀打开大门,等展力齐将双腿虚软的月见初音抱进去,并对他不快的凝眸回以悠然一笑,被他大手一扣,顺便拉着进门。

  月见初音,力齐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日本表妹,是她决定搬走的原因。

  “真的不出席?”展力齐轻柔似水,两道吓人浓眉却恶狠狠地拧起,抓着夏秀的手施劲握了下。

  “不去。”见他一脸蛮横,眼看即将蛮性大发,夏秀悠悠然堵出一句:“印象中,力齐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不食言。你不会又打算留下来陪我吧?”

  “何必印象,我又不是挂了……”说话一向肆无忌惮的快嘴闭起,展力齐黝黑的脸色微白,担忧地望住她。“小秀,你知道力齐哥哥有口无心……”

  唉,像尊玻璃娃娃,她从不知自己是易碎的,他们总是让她觉得她好脆弱。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力齐哥哥……她不想一直扮演被同情的弱者,

  “不去就不去了,我不勉强你,好不好?”不要沉默不语,跟他说句话呀!

  夏秀越过月见初音羡慕的凝眸,白他一眼,笑嗔:“多谢成全喽。”

  “咦!”心神恍惚地看着七月徐风拂起夏秀及肩的发丝,展力齐舒缓不到三秒的健朗眉宇又蹙起。“你的头发怎么少一截?妈的……初音,抱歉,表哥说话有时会粗鲁一点,阿姨在里面等你,你先进去休息。”将贵客放在玄关口,他再上反身瞪住笑脸怡然的夏秀,开始淘淘训话:“是不是又被那几个吃饱没事干、整天只会败家的大小姐学妹拖去护什么鬼肤、冲什么鬼SbrA时,顺便又修剪了?”他喜欢她头发留长的模样,不要她抱着恋兄癖不放,什么都学死瘟猫!他不要她留恋过去。

  “答对了。”

  “什么答对了!你才二十岁!”火大的食指从夏秀滑润的香腮,一路刮到粉颈。“这种光滑细腻、粉粉嫩嫩的雪白皮肤,有必要护吗?你自己比较看看。”拉起柔软的小手,贴在他饱经风霜的粗脸上,展力齐心弦无来由一荡,赶紧拉开。

  “力齐哥哥……”夏秀对着她的手深思。“你需要上整型外科把脸皮磨一磨,你的程度去角质已经没用,我的手心都被你刮伤了。”

  夏秀轻声笑出,被展力齐一臂甩上肩时,看见月见初音站在玄关口,粉离玉琢的容颜有些幽怨。她下意识地抱牢她的力齐哥哥,紧紧,紧紧地抱着,紧到展力齐心生诧异。

  “怎么了,转太急了吗?”他站定脚步,谨慎地扫视她全身一遍。没有发抖,脸颊依然红得很漂亮,小嘴也……展力齐猛摇了下头,把荒谬的淫思晃掉。

  “力齐哥哥,我和初音有什么不同?”

  搂着她进门的展力齐一怔,脱口嘀咕:“都一样啊,哪有什么不同,你们都是长不大的小鬼头,都需要英明神武的力齐哥哥照顾啊。不过人家初音年长你六岁,是个成熟大女生,哪像你,吃顿饭拖拖拉拉。”

  任由数落的长指戳刺肩头,雄然答案在预期中,夏秀仍旧难掩心头落寞。

  她不希望在这个男人心中,她只是另一个月见初音。她希望她是特别的,因为他在她心中占着一个很特别的位置。两年了,他们亲如兄妹的关系毫无斩擭,只好听从宁一哥哥的建议,暂时拉开距离。只是暂时的吧……

  十四、五岁这两年的事,她不复记忆了,依稀只记得力齐哥哥伤心的怒吼。

  十六到十八岁的时候,日子是在浑浑噩噩中过去。心神恍惚间,她察觉到一件严重的事情,力齐哥哥变得极端神经质。

  那几年,她的吸呼对力齐哥哥而言太虚幻,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他常在睡梦中将她粗鲁摇醒,满脸忧伤地望着她,坚持要睡眠惺忪的她念故事给他听,否则他难以成眠。仿佛亲手摸到的体温、鼻息不是真的,他必须亲耳听见她的声音,才能确定她仍然好好地活在这世上,没有步上她哥哥的后尘。

  爸爸去年带妈妈回来过年时告诉她,哥哥离去的那段日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力齐哥哥独自打点,所有外在压力皆由力齐哥哥无怨无晦地一肩承担下。妈妈的自闭心灵、爸爸的六神无主,以及她的迷失心窍,一概由他这个外人吸收了。

  力齐哥哥不像妈妈、不像兰西姐、不像她,因为无法面对而全程缺席了,连送哥哥最后一程也不能够。除了力齐哥哥自己的伤心,他还得承受他们加诸他身上的压力,在独力张罗哥哥繁锁的身后事时,又必须全程面对哥哥猝离的痛楚。难怪他受不了,在她十四岁的梦境,哭吼得如此绝望。

  神智较为清醒的那阵子,力齐哥哥几乎每天摇醒她两次,她不胜其扰,索性移居到他床上,拥着他入眠。力齐哥哥神经质的情况才渐有改善。

  同一个屋檐下所发生的事,展伯伯与展伯母皆看在眼底,就算觉得不妥当,非常时期,他们怜惜她小小年纪就逢丧亲打击,父母亲又不能在身边照料,于心不忍,也搞不定脾气又倔又硬的力齐哥哥,只好随便他们。

  直到十八岁那年,展伯母婉转暗示她,他们孤男寡女不宜再同寝一室。因为就算力齐哥哥定力惊人,从未对她产生非份遐想;就算他年长她十二岁,在他眼中她永远是成天捉蜻蜓、趿着小雨鞋到处乱跑的小不点,他终究还是展家大少爷,必须留名声给其他诸如学姐们那类的豪门千金探听。

  而她不是,她仅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康人家,也许是不足以匹配的吧。反正十八岁那年,力齐哥哥也无缘无故将她扫出房门,不需要展伯母太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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