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福卿卿听到低泣声,但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君成美的。也许两个人都有吧,但君成美是心碎,而自己却是幸福得几乎要晕了过去。
“这件事我会等森田爷爷来做主,他一定会……”
“成美,你该知道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意愿,就算是我外公也不例外。”不等君成美把话说完,单驹烨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够了!你非得把话说得这么毫无转圜吗?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你就没想过要留一点面子给我?”
她拼命忍着不声嘶力竭地哭吼,福卿卿听出来了。
原来,单驹烨对她而言,是天下第一等的痴情温柔,但对别的女人而言,却是天下第一等的无情冷酷。
她为自己感到幸福,却也不由自主为君成美感到痛苦,她是一个多数方面都比她优秀的女子,却在单驹烨——她心爱的男人面前输给了她,教她情何以堪呵?
福卿卿心中突然有个“如果”冒出来,如果……十年前单驹烨没有先遇见她,直接认识君成美,他应该会深深爱上她吧。
思及此,福卿卿不禁对君成美感到愧疚,她暗暗推了下单驹烨的胸膛,抬起眼凝视着他,无声地请求他顾及君成美的面子,向她道歉,并且将语气放柔和一点。
第九章
“单驹烨!”从教室一路跑到303研究室,顾不得敲门,福卿卿立刻闯了进去,这才发现里面不止有他一个人,还有君成美和另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士。大家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严肃地抿着嘴,气氛明显是僵持的,她则为自己的失礼闯入感到不好意思,窘在当场。
“看到了吧?”君成美朝她呶了呶嘴,冷冷地笑了,“多不懂规矩的女孩,魏叔叔,你认为森田爷爷会允许她成为森田家的孙媳妇吗?”
“魏叔叔”应该就是这位西装笔挺的男士吧?福卿卿猜想。
单驹烨闻言,挑了挑眉毛:“既然我不准备接受他附带条件的任何东西,那他要怎么想也无关紧要。”
“你……”
“少爷……”
君成美和魏先生的话都被单驹烨打断:“再说,这是我的个人研究室,只要她肯进来,不管撞门、踹门、踢门,甚至破门而入,我都热烈地欢迎,你们根本无权置喙。”这句话明显是说给福卿卿听的,因为他对她眨眨眼。
这男人,上一刻还冷酷地挑着眉,下一瞬居然就当众对她露出她再熟悉不过的、宠溺的、调皮的神采。
福卿卿看到君成美刷白了脸,魏先生则震惊地睁大眼,而她却觉得有点糗。这坏蛋单驹烨,以为她听不出来他其实是在嘲笑她方才的粗鲁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我……我待会儿再过来好了。”福卿卿转身要逃避这尴尬的场合,但他动作好快,转瞬间来到她身后,拉住她的手。
“别走,我没有什么客人,就算有,也属不速之客,他们马上要离开了。”他用眼神下了不容拒绝的逐客令。
君成美倒吸了口气:“阿烨,看来你被某个人同化了,成了没有教养的野蛮人!”她瞪了福卿卿一眼,冷冷地、高傲地走出研究室。
福卿卿当然听得出自己就是她口中的“某个人”,若依她平常的火爆脾气,这女人绝对没办法如此容易就走出这个地方,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她竟无法生她的气。她原本是优雅、美丽且聪明的女人,是嫉妒让她个性扭曲了,她深爱着单驹烨呵。
“少爷,我也离开了,我会将我所见到的一切全部据实禀明老爷的。还有,关于我得到的那个消息,‘痴情种’和奇花异草研……”
“这件事以后再说。”不等他把话说完,单驹烨阻止了他,明显是不要让福卿卿知道内容。
什么消息这么神秘?福卿卿皱着眉,看他严肃的脸色,颇不单纯,涉及什么人事物吗?
单驹烨,她所不认识的单驹烨,她断层了十年的单驹烨,他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又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和秘密?
这些她所不知道的,君成美都知道吗?
福卿卿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完全没有察觉魏先生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而单驹烨正锐利地审视着她。
“在想什么?”单驹烨轻点了下她的鼻尖,让她回神。
“我……”福卿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短暂的静默笼罩,她有些后悔,这绝不是个“质问”他的好时机,“我……我看我还是等一下再来吧。”心慌意乱之下又想落跑,但门在她面前被先一步关住了。
他将她困在门扉和他的臂弯之间,久久不发一语,只是莫测高深地凝视着她。
“单……驹烨?”噢,说句话吧!他沉默时的热烈眼眸,总能轻易烧融了她。
“烨!你又忘了,我要罚你。”不由分说,福卿卿又被他吻得透不过气。
良久,她才找回了呼吸,开始大口地喘着气。
“现在是上课时间吧?你会跷课来见我,真让我受宠若惊。”单驹烨放开她的唇,却没放开她的身子,搂她、抱她、吻她,似乎都成了他的习惯动作,“但我想,你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我必须向你确定一件事情。”
“何事?”
“昨晚……在车子里,我要求你听我的话,你有没有做到?”
“‘听’你的话,我做到了。”
他话中有话!
福卿卿扳正他的脸,决定开门见山地问明白:“看着我,告诉我赵志平受重伤的事与你无关。”
“这很重要吗?”单驹烨拉下她的手,将十指一一吻过,“我无法对你说谎,不过,你要我‘听’,而我也确实‘听’了,这就够了,不是吗?”
“什么?!”福卿卿迅速抽回手,“你故意曲解我的话,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老天,赵志平受伤真的与你有关?是你对他下了药,将他推进危险里……”
“这是上天的旨意。”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我只是想看看上天会对他的罪判下多重的刑罚,几记拳头?几道刀痕?而事实却比我想象中痛快,证明他的罪果然是人神共愤,他赔上了俊脸和执笔的手,及整个主播生涯。”
“你……你好可怕!怎么可以这样冷血地看着别人的不幸?尤其这一切还是你操纵的!”
“卿卿,他企图伤害你。”
“住口!不要拿我当挡箭牌!”福卿卿又气又痛,浑身发抖,愧疚感在她全身迅速的蔓延,“你害我也和你一样,变得满身罪恶。可怜的郁如,失去母亲,又要失去父亲,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啊!单驹烨,你为何不替她想想?”
“她不会失去父亲,赵志平即使残障了,主播光环不再,他依然有照顾她的能力。”
“你不懂,你怎么会懂?一个失意沮丧颓废的父亲,会对子女造成何等的精神折磨。”福卿卿想起她失意颓废的父亲,感同身受,“单驹烨,你毁了一个女孩的世界!我的罪孽比你更重,因为我才是祸源,是罪魁祸首,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也无法原谅你!”在泪水夺眶而出之前,她拉开了门,但下一瞬,它又被阖上了。
“不许走!为了一个罪有应得的男人,需要说出‘无法原谅’这种重话吗?”单驹烨用坚硬如岩的身躯禁锢她,她激烈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想之中。
“这是良心的问题,我请求过你听我的,可是你竟然……”
“听你的?该死!每个人都得这样吗?”他突然勃然大怒,握住她的肩膀一阵猛力摇晃,“刚才已经有一堆人明的暗的软的硬的要我听他们的,转眼间又来一个。我单驹烨就非得听所有人的,照着所有人的步子走不可吗?不!我认为怎么做最好就要怎么做!”
“放手!”他突来的野蛮也激怒了福卿卿,她用力挣扎,但不管如何拼命也甩不开他钳制自己双肩的手。
“又是一个我必须‘听’的命令吗?”他只用一只手勒住她的腰,就让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则紧紧捏住她的下巴。
福卿卿这才发觉,刚才他们三个人的那场谈话使得单驹烨极度不愉快,自己的出现只是火上加油。
他将她当成了出气筒!
眼前这个男人悖离了她心里那个痴情种的模样,他烧怒的眼眸烧毁了她为他敞开的心。
自大的男人!专制的男人!残酷的男人!
“单驹烨,我讨厌你!”
“收回这句话!”单驹烨怒吼,这是他最怕听到的话。
“我、讨、厌、你!”不仅不收回,福卿卿更挑衅地一字一字重复,然后出其不意,她猛力将他推开,转身夺门而出,感觉到身后一只随之而来的愤怒大手扯住她的胳臂,她顺势回头,扬起手甩了他一个热辣辣的巴掌,在他错愕的当口,她已经消失不见。
“卿卿!”他大叫,想追出,却又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