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丫环一前一后的通过前厅、穿过绣房,来到子夜的床前。
床前的丫环轻轻的掀开了床幔,看见子夜犹闭双眼,遂悄声地对她的同伴说:“怎么办?这位姑娘还未醒过来。"
"这可糟糕了,王爷交代,在他打猎回来之前要救醒她,待会儿王爷回来,她还未醒,大家都要受罚了。"
王爷?!秦子夜的心惊跳了一下,不会吧?这么倒楣?恨死皇帝的她居然好死不死地陷入了王爷府邸?!王爷哪!不是皇帝的兄弟就是儿子,再不然就是朝廷的功臣,总之是和当今皇上关系匪浅的,她一名钦犯落到这里还有命吗?
此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来人的步伐刚劲有力,仿佛带着凛凛的威势,这不是一个平凡人会有的脚步声。
两名丫头立刻变了脸色,"惨……惨了,王爷回来了!"
一道英挺的身影倏然出现在房内,挺劲的猎装合度的包裹住他高挑的身量,更显魁梧。浓黑的剑眉分明的嵌在他帅气英武的脸上,刚冷的线条轮廓传达由他的坚毅威严。
"叩……叩见王爷……"两名婢女跪下叩首行礼,声音不住地颤抖。
矗立在她们眼前的这个犹如战神一般的男子,正是这偌大王府的主人,当今皇上的十三弟----兰陵王李梵天。
李梵天没有多看她们一眼,迳自走到床畔。
闭着双眼的子夜犹可感受到他浑身不可忽视的骇人气焰,因而微微颤动了一下。天啊!这个王爷是什么来路?气势怎度这样惊人?!子夜没有睁开双眼,自然看不到他的长相身量,只好在心中暗暗揣测。
这样的霸气绝不可能是行将就木的柯老头,这个王爷想必正值壮年。而且由那而名婢女言谈中害怕的情绪听来,他还是该死的严厉!
子夜轻轻一颤,却没有逃过李凳天锐利的眼,他一挑剑眉,暗暗露出冷笑。
"我不是说过,在我打猎回来之前,要看到她清醒着等我吗?”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有着不容违抗的魄力。
"奴……奴婢该死……"两名婢女磕头如捣蒜。
"既然该死,那是说什么?来人!”他淡淡叱喝一声,两名武士立刻应声而入,恭敬的听候差遣。"将这两个贱婢拉下,斩去四肢,放到瓮里吧!”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秦子夜闻言,顾不得一切,蓦然睁大了双眸。残忍!这见鬼的王爷根本不是人!居然如此草菅人命?!子夜愤怒地瞪着他。
"醒了?早点睁开眼睛不就好了?"李梵天露出一个嘲弄的邪笑,"既然醒了,四肢就不必斩了,让她们到磨坊里磨个十天吧。"
"是,两名侍卫应声。”架起两名婢女退出。
李梵天转向秦子夜,这个从天上掉到他怀中的女孩。他救了她的小命,她则要用一生来还!"你叫什么名字?"
愤世嫉俗的秦子夜当然不愿回答,只恶狠狠地瞪着他。冷血魔头!杀人狂!残暴鬼!她在心里连串数落,骂得好痛快。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问第二次。”李梵天蹙起眉头,表情冷冽得骇人。
哼!我秦子夜可不是被吓大的,你以为冷着一张脸:我就会怕你了吗?呸呸呸----
呜啊----
突然,李梵天一欺身,将子夜重重压在床上,害她差点尖叫出声!他一手扯住她的发丝,一手捏紧她的下颚,全然的暴君模样。
“叫也不叫一声,你是哑巴吗?”李梵天疑惑了。从没有哪个女孩大胆到面临他蛮横的举动,还能镇定的不扯开喉咙尖声大叫、哭爹喊娘的。当然,哑巴除外,因为她叫不出声音来。痛……好痛!
子夜几乎要破口大骂了!他以为很好玩吗?像块大顽石压住她的身子,扯住她的头发,捏住她的下巴,他以为他是谁?王爷了不起吗?!
愤怒的子夜开始用力挣扎,这可出乎李梵天的意料之外了。论气力,她比得过他吗?简直不自量力!拼着一口气,为了不容反抗的尊严,李梵天更重重加了力道,冷冷地哼道:"不要自讨苦吃。"在他的箝制之下,她只能是个无自主意识的禁脔。
但子夜也不是寻常的女孩,更非省油的灯。她不顾疼痛扭过头去,在他紧揪她发丝的大手上重重咬了一口。
"该死!"李梵天吃痛,发出震天怒吼。想也不想,他一掌挥向子夜,子夜被打得跌下了床。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咬他!堂堂先皇十三子,威风凛凛、尊贵无比的兰陵王,这来历不明的卑微女子居然咬他?!他愤怒地揪住子夜单薄的衣领,将她提了上来。炽热的怒火直烧到她细致美丽的脸上。
秦子夜被他重重的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嘴角也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但她生性倔强,犹是不肯示弱服输,明眸充满恨意地瞪着他。看见她嘴角擒着血丝,李梵天楞住了。若他的怒气是火,她的血丝便是水。望向她倔强的眼眸,他居然喷不出滔天烈焰。
"王爷,发生何事?!"听见李梵天的怒吼,门外两名武士冲了进来,保护王爷安全是他们的使命职贡。
"滚出去!”李梵天大吼,眼光并没有离开倔傲的子夜。
"是。"两名侍卫忙不迭地叩首退出。
"该死的女人,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咬我?”李梵天恨声斥道,一手威胁性的勒住她的颈项。"你大概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不堪一击,我手上一使劲,立刻就能要了你的命。”
要就要吧!谁怕你?子夜还是冷冷地瞪着他,未见一丝一毫的软化。
她的不妥协真的让李梵天火冒三丈,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却像对待仇人一般,恶狠狠地与他怒目相视。
"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火爆地逼问,手中力道之劲几乎要扯破她的衣裳。
什么救命恩人?!子夜在心中破口大骂。饶你有天大的恩惠,方才那重重的一巴掌也已经抵销了,我秦子夜可不欠你什么。
脸颊上热辣辣的疼痛似油一般,浇旺了子夜心中的恨火。他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她只是名教坊乐师的篷门绿户女,更是个朝廷张榜追捕的钦犯,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享有对她随便命令、动手的权力。秦子夜纵使出身卑微,可不设籍王府,更不必受他暴力的统辖。
子夜好生气,气到极点,想也不想,使出一记擒拿手,妄想将这体积足足大她两倍有余的魁梧王爷摔出去。当然,真的只是妄想而已!李梵天根本不动如山,眉宇锁得死紧,一声低沉的怒吼,他浮现青筋的双手毫不留情地扼住子夜纤细的颈项。
不可原谅!全洛州谁不知道他火爆十三爷的名号?他的坏脾气天下皆知,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打哪儿借来的胆,居然敢一再的反抗他!
好痛苦……她不能呼吸了!这野蛮人当真要勒死她?她根本没有做什么!难道自我防卫也是错误的吗?该死的朝廷,养的尽是一群草菅人命的浑球。
不求饶!不哀号!不投降!横竖是死,秦子夜也要死得有骨气!大姐、二姐,小夜儿对不起你们,没法子在一年后和你们重聚了……
死就死吧!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他既然能救她,自然也能杀她,别妄想他会心软!谁都知道兰陵王是出了名的冷酷残暴、杀人不眨眼。
可是……看见她苍白的容颜、泛紫的嘴唇、紧闭的双眼,面临生死关头,犹倔强的不肯示弱,没有眼泪、没有哀求……他迷惑了。难道世上真的有人不怕死?他真的要她死吗?
他生气了,放弃对她的紧勒,将她大力地甩到一边,喝道:"来人!"
他直挺傲立,浓眉倒竖,狂猖得吓人。
松脱箝制的子夜不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不停地咳嗽。天!她没死?那头凶猛的野兽居然放她一条生路?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叩首听令。"将这个丫头拉到柴房关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问出她的姓名来历!"李梵天怒吼,仿佛一头喷火龙。
"是。"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架住秦子夜,拖着她退出。
秦子夜临走之际,绝丽的容颜竟犹泛出一抹轻蔑的冷笑,漂亮的眼睛依旧不驯地瞪着他。我不会屈服的!她无声地传达讯息,简直气疯了李梵天。他大手一挥桌上一盏水晶烛台登时碎成片片。
歌谣数百种,子夜最可怜!当年她爹爹到长江沿岸游玩,听见当地人唱小曲,其中有种声腔柔软呢喃,曲调楚楚可怜,就叫"子夜歌"。吴哝软语搭配若如此婉丽的曲调,简直是天上仙乐动人心弦。子是乎将他最年幼、甫出生的女儿命名为"子夜"。
是啊!这下可好了,名如其歌,子夜真的是最可怜了!冬天的雪也不知下过了几场,天气如今是冷得要命。她一身单薄的衣衫,被关在这不时透着寒风的柴房,穿透柴房的月光又不能拿来取暖,重重的大锁相当碍眼,却又除不去。偶尔还有几只不识相的臭老鼠从她脚边一溜烟地跑进,还示威似的吱吱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