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倏地消失,无法呼吸。
下一秒,她忽地跳起,膝上的杂志掉落满地。躺在她脚边的猫咪红乐被其中一本砸中头,吃痛地狂喵一声后,跑得不见踪影。
她无暇顾及杂志和爱猫,惊慌失措地立即冲回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雷烈云挫败地抹抹股。
那声关门声是否代表她的心也一并将他拒于门外?
一转头,就看到猫咪余悸犹存地半伏在音响柜上,怨气冲天地瞪着他。
“喂,小祖宗!冤有头、债有主,人不是我杀的喱!”他一脸凝重地举手发誓。
* * *
“哈啾!”
清脆的喷嚏声,很不优雅地在优雅的咖啡厅中响起。
“喔喔--红漾姐,有人在想你哩!”桌子对而的人笑嘻嘻地调侃着。
“你想太多,我是因为对冷气有点不适应。”红漾吸了吸鼻子后,喝口热咖啡暖和身子。
“说说而已嘛!”韩晓琥耸耸肩,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水果茶。
周前韩晓琥在炙热的街头和出门闲逛的地巧遇时,开心地挥手叫住她,且不由分说地挽住她,像好姐妹似地并肩走到这间咖啡屋喝茶,顺便躲一下头顶的大太阳。
她的热情,让李红漾有些不自在,也有些感动。
“你跟烈日不是要去日本出差吗?怎么还在这里?”
惨了!她忘了她和烈日为了骗她去照顾烈云,而联手编造借口眶她的事了。她在心中暗自吐舌。
“呃……哦,烈日先过去了,我还要准备一些资料,明天也要搭飞机走了。”韩晓琥镇定地回答,一只手悄悄在背后打叉叉。老天原谅她,她这些全是善意的谎言呀!
“你跟烈云住在一起还好吧?”
“嗯。”李红漾点点头。
除了人猫不合的问题和雷烈书出人意表的话会让她偶尔心烦意乱外,其他一切都好。
聊没多久,韩晓琥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立刻接起手机。
“老公!”一瞬间,她的双眼迅速发亮。“你一定猜不到我现在正在跟谁喝茶。”她顽皮地瞧向红漾。
红漾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窗外。
讲了儿句话后,韩晓琥甜甜蜜蜜地切掉电话。
“你嫁给烈日,觉得幸福吗?”
“当然啊!”韩晓琥露出羞怯的情怀。
“你觉得什么是幸福?”李红漾托腮看她。
“幸福?嗯……有个包容我、我也包容他的爱人在身边,两人互许承诺、互相扶持,共同经历风浪,这就是幸福吧。”韩晓琥抓抓头,努力想抓住对这两个字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幸福?”她忍不住向韩晓琥问出放在心底好久的疑问。
“我不知道耶!有时候是一种心情,一种感觉,在生活中,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件小事,或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就会觉得好幸福。”韩晓琥努力回想幸福的感觉是什么,却又觉得讲得很虚无缥缈。
“是吗?”李红漾深思地靠向椅背。
没人知道幸福是什么吗?
红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越想越混乱。
“我再想想……”韩晓琥抱住双臂,很用力地皱眉深思。
凝重的气氛降临在两个咬唇沉思的女人四周。
旁边的客人瞄了她们一眼后,都不由自主地降低音量,服务生走过时还踮着脚,而音乐不知道何时也被切小声,就怕打扰了她们“攸关增进人类全体之生活、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的重要思考……
“红漾姐,我越想越乱耶!”韩晓琥首先投降。
“呃,我也是。真是的,我怎么拖着你想这种伤神的事情?”红漾也叹了一口气,接着对她抱歉一笑。
但是,她还是不懂,明明看似很简易的问题,为什么会这么难以回答?
就连像韩晓琥这个明显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也无法给她明确的答案。
“对了,我送你的那只小猫还好吧?”红漾立即改变话题。
“你说小红吗?自从它来雷家以后,一下子肥了不少。现在全家人都叫它胖红。”
家人。红漾微微笑起来。
韩晓琥比手划脚地叙述,而她则是着迷地听着,不知是对红乐的后代子孙感兴趣,还是听到小猫咪被-群家人喜爱而高兴。
“小红的妈妈是只杂种流浪猫,小红的血统更杂,你们明明买得起更纯种、更娇贵的猫来饲养,为什么会对一只鸡种虎斑猫这么疼爱?”当晓琥的叙述告一段落后,红漾问出她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我们疼小红又不是为子血统才疼它的。”
“那是为了什么原因?”
“就是很自然而然地疼地啊!如果我们只疼有血统的小猫,那根本就不是真心的疼爱,而是虚荣。”
“那倒是。”红漾附和地-笑。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否也是这么清楚简单呢?
红漾静默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想起了那天晚上,雷烈云发神经讲的那些话。
她不明白,当年是他从他们的爱情中逃开的,既已如愿,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却又说他一直想念着她?
多年之后,又是他米搅乱她心中那池春水,荡荡漾蒙得令人发慌。
雷烈云这个男人到底是用什么在思考?反反覆覆得教人生气。
李红漾拿起叉子,把盘子里的蛋糕当成雷烈云的头,狠狠戳了一下。
同时之间,正在公司开会的雷烈云,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呃,抱歉,大概有人在想我。”他笑着揉揉鼻子,示意台上的业务组长继续报告。
他的话引起一阵笑声,也冲淡了一些严肃的会议气氛。
第四章
由于雷烈云的身体状况不错,所以腿骨接合的速度很快,这应该算是好消息。
可是,当医生很高兴地宣布下个礼拜就可以抽掉骨钉,再过没多久就可以正常行走的好消息后,雷烈云的脸反倒垮了下来。
“不能慢一点好吗?”他失望地嘟嚷着。
“呃?”医生正在写病历的手顿了一下,善良的笑容也跟着僵住,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在说什么傻话?”站在他身旁,陪着他复诊的李红漾皱起眉,伸指戳他的头。
“抱歉,我开玩笑的。”雷烈云委屈地看她一眼,然后才慢斯条理地转头露出微笑,对一头露水的医生澄清。
“哦……呵呵呵……雷先生好幽默。”医生僵硬地挤出几声笑声,笑完后才发觉自己把场而搞冷了,脸上不由得浮出几条“小丸子黑线”。
“我们该走了,你秘书说等一下跟一位客户约好了要见面。”李红漾搀扶他起身。
雷烈云一手撑住拐杖,另一手环搭在她肩上,起身的时候故意将身体重量移到她身上,下巴有意无意地刷过她的颊边,刺刺的胡渣搔得她频频转头闪躲。
“你好重啊!腿好了以后,记得要运动,听到了没?”李红漾努力支撑不断向她压过来的健实身躯,一面忙着用手抵开他刺人的下巴,气喘吁吁地累出一身汗。
“少了你,我该怎么办?”他倾身俯头吸嗅着她肩颈的香气,沉醉地叹息出声。
“多了你,我会先累死!不要一直压过来,你好重!”李红漾埋怨道,吃力地拿起他另一根拐杖。
“雷先生,小姐力气小,我来扶你好了。”
鸡婆的医生想过来帮忙,可才伸出手就被雷烈云不善的眼神给瞪得缩了回去。
“谢谢医生,不用麻烦了,我来扶就可以,后面还有病患在等着呢!”李红漾微笑着向医生道谢,因此没看到雷烈云凶狠的眼神正越过她的头顶,“恩将仇报”地对着医生厮乐。
雷烈云听到她的回答后,马上收回眼中的凶光,快乐地咧嘴一笑,搭在她肩头的手臂则揽得更紧了一些。
“是吗?那你们慢走。”医生冷汗涔涔地笑,心里却在流泪。
呜呜--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变了,“好心被雷亲”。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斯文的少年即,眼神竟然这么不友善。
“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拉你?拐杖拿好,自己走。”离开诊疗室到了走廊上,她努力让自己和他拉开些许距离,然后将另一根拐杖塞到他怀里。
“我脚好痛。”雷烈云耍无赖地向她眨眨眼,华在她肩上的手硬是不肯移开,反而向她贴得更紧。
“我带你回头,去请医生锯掉。”李红漾任他抱着,双手环胸,淡淡地ge眉看他。
雷烈云二盾不说,立刻乖乖站直身子,两手稳稳抓住拐杖,一步一步走向医院的大门口。
李红漾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显得复杂。
他常常缠她缠得有些烦,却也常常止她觉得,自己对他而言似乎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人。
不知怎的,胸口竟漾出很多奇怪的情绪,暖暖的、甜甜的,让她想快乐微笑;又有些酸酸的、涨涨的,让她想掉眼泪。
心念一动,她追了上去,无言地伸出手,重新搀扶住他,抓着他手臂的力道甚至有些过重。
他温热结实的臂膀,让她寂寞的灵魂再度暖跃起来。她有种奇怪的错觉,当她搀着他时,仿佛他也正扶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