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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头静静的站着,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然后被地上的尘土吸干不见。
“每个人所有的苦,都是自己找来的。如果你认为缩在壳里最安全,那么我也不打扰你了。你要一个不麻烦、不困扰的人生?很好,我知道了,我会如你的意,离你远远的。祝你一辈子无烦无忧。”
他轻声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决绝的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袁茹茹没有抬头……
她明白他的心远去了,心里头瞬间空了一个大洞。
他离开的同时,她好像也失去了身体的某一个部分。
怎么会这样?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已经再一次成功避开了一段感情了,不是吗?
为什么灵魂深处没有一丝解脱,反而像坠入更深黑的地狱里,受到更加恐怖痛楚的焚炽?
她做错了?
哪里做错了?
“呜呜——”她蹲了下来,无法压抑的痛哭失声。
这一次,没有人回过头来抱紧她,没有温暖的胸膛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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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外婆出门找到学校来,把她给“捡”回去。
袁茹茹喝着外婆泡给她的茶,一边喝一边掉泪,双眼早已经红得像两颗红番茄。
“人哪,总是要失去了才会珍惜。”外婆戴着可爱的老花眼镜,一边在一旁剪着纸花,一边在嘴里低声嘟嚷着。
这句话刺进茹茹的心头,一想到纪康扬狠下心转头离去的背影,鼻头、心头一阵酸,豆大的眼泪又啪地落了一串。
“地球就这么大,你要躲到哪儿去?躲来躲去,还不是躲不开自己的心。”外婆看也不看她一眼,所有的心神全专注在比对手中的色纸和剪纸图样。
“外婆,你都知道啦?”袁茹茹抽抽鼻子。
“你爸十万火急的打电话来,要我阻止那个小伙子来找你。不过,我看那个年轻人挺老实的,你爸爸不知道在防人家什么,真是的。还是你母亲比较明理。”
“纪康扬来过这里找您?”她有些讶然。
“否则他怎么知道你去哪里?”外婆瞟了她一眼,继续又压着眼镜,吃力的剪着纸花。
“他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吧?”她的嗓音里,充满浓浓的失落感。
“心苦,不管在哪里,人生都是苦;心不苦,人生也就不苦。孩子,有些事一次不把握,两次不把握,第三次,你再想追都追不回来了。”外婆喃念道。
“可是,我还是会怕啊……我真的是个很没用的人,对不对?”袁茹茹将脚曲到椅子上,脸蛋泄气的抵在膝盖上,整个人抱缩成一团。
“不用怕,真正面临了两难关口的时候,自然会做出选择。你只要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啦。”外婆呵呵笑着。
“是吗?”
外婆不再理她,任她自己想通。
“要是万一……他不再来了呢?我是不是就错过他了?可是……他要是真的回来的话,我该怎么面对他?”她喃喃自语,越想越乱。
她说了那些丢脸死的话,他会怎么看待她?会不会认为她是个轻浮的女孩?
她怎么会在生气中说出那些事后后悔的话?
“唉呀——烦死了!”她抓头大叫。
人似乎都会在事后后悔。
她突然想起学姊,不知道学姊死后有感知的话,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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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月,就在她几乎要以为纪康扬真的不会再来找她时,他却出现在外婆家的门口。
看着面前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瞪大眼,几乎说不出话。
“你……你……”喉头仿佛被什么梗住,叫了几声,便完全梗得痛哑无声,只能拚命张着泛红的眼眶,焦急的表达她说不出口的话。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纪康扬一脸严肃的问,没有丝毫笑容,也没有再见面的激动。
“什么日子?”她茫然以对。
“你学姊的忌日。”
她一震。他怎么会知道?
“走吧。”他拖着她的手就要出门。
“去哪里?”她另一手抓着门板,语带惊慌的问。
“去扫墓。”他轻易的剥开她的手指,毫不费力的将她挟在臂下前行。
“扫墓?不行!我不能去……学姊的家人不准我去扫墓,他们看到我会生气的……”她哀求的挣扎。
“你逃避了这么久,该是面对的时候了。”他对她的哀求听而不闻,只是坚定的踏着步伐,将她拉出去,对着站在院子里浇水的外婆有礼貌的点点头。
“外婆、外婆!外婆救我!”她伸出手向外婆求援。
“早点把丫头带回来啊,最近天气一入夜就凉了。”外婆和蔼地挥挥手。
“我会的。”纪康扬咧唇一笑,将臂下的娇小人儿挟得更紧。
“外婆——”袁茹茹忍不住大声哀嚎。
第九章
袁茹茹浑身冰冷的站在墓前,低着头不敢看嵌有学姊飞扬笑靥照片的墓碑,也不敢看向站在墓前的人群,汗湿的手只能紧紧的抓着纪康扬的大掌,身躯也紧紧的挨着他。
虽然强拉她来这里的始作俑者是他,但此刻她唯一能俱靠的也只有他。
她认出那些人里头,有学姊的爸爸、妈妈,还有与自己同年的弟弟。
一见到学姊的弟弟在场,她就一阵莫名胆怯。
她永远忘不了,他曾在告别式那天,为他死去的姊姊疾言厉色的痛骂她。当时他的每一句话,都刺进她的良心深处,几乎骂得她当场崩溃。
双方久未见面,加上心结深重,因此产生一阵窒人的尴尬。
学姊的父亲突然咳了一声,吓了袁茹茹一大跳。
“咳……呃……茹茹吗?”他生疏的问。
“是……”袁茹茹飞快抬头应答,才发现学姊的父母比她印象中老了很多。而当年斥责得她无言以对的学姊弟弟,也变得稳重而成熟,看她的眼神,不再带有激烈的仇视,反而带有一些些的歉意……歉意?
“你……很久没来看映贞了吧?你要不要给她上个香?”学姊的父亲和善的问道。
学姊的母亲很快的点了香,分了几枝递到她面前。
她瞪着伸到眼前来的三灶香,心头一片震撼。
他们……他们一直认为是她害死学姊的,从以前就表明不愿看见她来为学姊上香的,怎么今天的态度完全变了?
袁茹茹不敢接过香,迟疑的回头望向纪康扬。
纪康扬见她还呆愣着,便主动接过香,还另外要求了三枝,表示自己也想上香致意。
“拿着吧,跟你学姊讲讲话。”纪康扬微笑的看着她,将香塞入她的手中。
“我……可以吗?”她不稳的问道,又惊又快的看着学姊的弟弟。当年,最不谅解她的,就是他。
“我姊姊生前很喜欢你,你就给她上个香,跟我姊姊好好聊一聊。”他比了一个请上香的动作。
此时,她才相信,在这么多年之后,她终于可以来祭拜学姊了。
袁茹茹激动得热泪盈眶,眼睛不断的眨动。
她感激的向学姊家人行了一个礼,接着站到墓前,看着黑白相片,然后哭着闭上眼,举香默祷了好久、好久。
纪康扬一直站在她身边陪着她,直到她对着基行完礼,插上香,他才跟着行礼。
“柳伯父、柳伯母,谢谢你们让我来看学姊,对不起……对不起……”袁茹茹说着、说着,突然就跪了下去。
“茹茹,你不要跪了,映贞的死,不是你的错。当年,你也只是个孩子,我们却都自私的将映贞自杀的过错全推到你身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才对。”学姊的母亲上前欲扶起她。
“不,当年我要是早点明白学姊的心事,就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害学姊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才让学姊想不开……”她哭着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学姊的父亲也过来拉起她。
“孩子,起来吧。错最多的是我们才对,我们是映真的父母、亲人,却因为无法接受她的痛,而故意忽略她的异状,所以才造成她跳楼自杀的憾事。真要追究起来,我们一家人,才是害死映贞最大的凶手。”
“什么?”什么病?什么异状?袁茹茹怔怔的站起身,没注意到纪康扬保护地站在她身后,一手环住她的肩,让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的倚靠。
“我姊姊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学姊的胞弟说道。
袁茹茹有如晴天霹雳,愣在当场。
“学姊她有……”精神……疾病?
“早在她高一开始,她的精神就已经开始不稳定。但是,当时我和她母亲都认为映贞得到这种病实在太丢脸,所以一直隐瞒着不让任何人知道,才延误了她的病情。如果我们早一点接受她的状况,早一点帮助她,也许映贞这孩子,现在还是健健康康的活在世上……”学姊的父亲唏嘘不已,对一旁忍不住啜泣出声的老伴拍拍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