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说不出话来,再次感受到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你看起来很累,去休息一下。”她放软声音,她从没想调要报复他或伤害他,见他痛苦,她也不好受。
“我不累,只是心里急。”他接过她手上的行李。“去挂号吧!”
她原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沉默下来,两人静静地走到柜台边。”
当两人办好手续,安顿好母亲的一切后,佩嘉走出医院,打算在附近旅馆订房,以便就近照顾母亲。
“你可以住在我那儿。”他提议。
“不用。”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他们现在并不适合独处一室。”
“你担心我--”
“不是。”佩嘉打断他的话。“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他微扯嘴角,没有逼她,却突然转了个话题。“刚刚我……这几年,我不是故意……”他不知该怎么说。
“我知道。”她叹口气,明白他要说什么。“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想说这些好吗?”她觉得很累。
她略带疲惫的表情让他的心抽搐着。“好。”他伸出手想可碰触她,最后却仍是收了手。
“我打算搬回去。”他换个话题。
她垂下眼睑。“你不需要告诉我。”
“我想要让你知道。”他不会再让她有任何被抛下,或对他不确定的感觉。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鞋。
两人漫步在烦嚣的马路上,夕阳拉长两人的身影,台北的闷热让她的鼻尖微微渗出了汗,他带她去吃冰,简略地告诉她这几年他在台北的生活,但她很少说话,只是听着。
“我存了一笔钱。”他看着她小口的吃冰,“或许构不上你爸妈的标准,但至少生活没问题。”这几年在小组里出生入死,钱还算优握,再加上同组里有个朋友有投资头脑,帮他在股票跟基金上赚了不少钱。
听见他的话,让她无法再沉默。“你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知道。”虽然她还未原谅他,但她不时流露的关心让他心暖。“我不是在做给你爸妈看,我在乎的是你。”
她沉默。
他也没再说下去,吃完冰后,他陪她往住宿的旅馆走去,一阵鸣按的喇叭声让两人回头,只见一辆摩托车蛇行地往这边过来。
“怎么骑成这样?”身旁经过的行人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他时速不快,可歪来扭去的很危险,路上的车流也因他而漫了下来。
“哇――”
这哭声让佩嘉皱眉,她瞧见摩托车前面的小空间站了个小孩。
她还在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时,就见摩托车歪歪斜斜地往人行道冲来,行人吃了一惊,纷纷逃窜。
曾逸煌皱着眉跑向前,佩嘉的心惊跳了一下。“阿煌--”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见他冲向摩托车。
“小心……”她也向前跑。
曾逸煌在摩托车即将撞上人行道上高起的砖面时,伸手稳住车头。“快出来。”他对前面的小孩说。
小男孩哭着下了车,佩嘉连忙上前安抚他,而后听见摩托车倒在地上的声音,她抬眼瞧见曾逸煌松开手,让车上的骑士与摩托车一起摔倒在地上。
小男孩吓一大跳,回头叫道:“爸爸--”
骑士倒在地上呻吟,似乎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眼神仍是涣散的。
曾逸煌拉起他,愤怒地一拳揍在他脸上。
“啊--”骑士摔倒在人行道上。
“爸爸--”小男生冲上前。“你不要打我爸爸。”
曾逸煌压下心中的狂怒,看着小男孩跑到骑士身边喊叫着,鼻涕泪水在脸上交横。
佩嘉走上前,闻到骑士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她拧起眉心,望向一旁仍难遏怒气的曾逸煌,他的拳头紧握,手臂上的肌肉偾起。
她不自觉地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手臂,他低头注视她,眼神复杂。
“发生什么事了?”
佩嘉瞧见执勤的警察跑了过来。
曾逸煌简短地说明发生经过,警察立即将醉汉押回醉汉,小男孩抽噎着跟在警察后面,佩嘉见状,有些不忍心,她也跟着一起回了警局,在醉汉的家人来之前一直待在小男孩的身边安抚他。
曾逸煌始终在一旁不发一言,当佩嘉告诉他别绷着脸,他会吓到小男孩时,他才勉强放松自己,而后走出警局,在外头站着,不愿跟醉汉同处一室。
二十分钟后,小男孩的家人赶来,两人才离开警局。
佩嘉望着他的侧脸,问了一句,“还生气?”
曾逸煌皱起眉。“我已经在控制自己了,可是每次看到酒醉驾车……”他止住不语。
她明白地颔首。
他低头注视她。“吓到你了?”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打架不会吓到我。”她微勾嘴角,她从小就看杨家兄弟打来打去,更何况上了国、高中后,他们从来没停止过这项“兴趣”。
她的话让他放松,甚至扯出一丝笑,也回想起学生时代的事。
“打架这件事大概是我唯一拿手的。”他露出笑容。
她也漾出笑。“那倒是。”
气氛在刹那间轻松了起来,这是两人相见后,第一次能如此愉快地说些话,两人有默契地接续学生时期的话题,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
走进旅馆后,曾逸煌向柜台要了纸笔,将他在台北的住址、电话全写在上头。
他将纸递给她。“如果晚上无聊,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她望着他手上的纸,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他想尽办法要让她安心,让她随时能找到他,但她讨厌他这样,他这些举动总扰得她心神不宁。
他拉起她的手,将纸塞到她手中。“走吧!我陪你上去。”他拿起她的行李。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
“曾……曾逸煌?”
两人同时转过头,佩嘉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紧身上衣、黑色皮短裙、长统靴的女子,她在确定是曾逸煌后,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程萍笑着,目光不觉瞥向一旁的女子。“这是……”她不敢相信曾逸煌会跟女孩子来旅馆……呃!不对!应该是说她没料到他请了几天假后,身旁却多了个女人。而且这女人长得还真是……套句有点落伍,但还满符合的说法--秀外慧中,嗯!长得不错就是了,而且一看就是规规矩矩、教养十分良好的那一种。
曾逸煌转向佩嘉说道:“一个朋友。”不晓得她是不是在出任务,所以他避开了“同事”这种字眼。
佩嘉礼貌地朝她点个头。“你好。”
“你好。”程萍也礼貌性地回应,不过,既然曾逸煌没回答她的问题,她干脆问本人。“你是……”
“佩嘉。”她报上名。
“你--”曾逸煌迟疑了一下。
程萍明了他的暗示。“对,我还有事,先走了。”差点忘了她有要事在身,她甩着手提包,按了电梯上楼,下次再问他这个女人是谁,跟他什么关系。
佩嘉瞧了曾逸煌一眼,不明白他们两人说得是什么暗语,而这着实让她不悦,连带地,这想法让她的心情有些烦躁。
“走吧!”曾逸煌出声。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不差这几分钟。”他明白她要说什么,双眸凝视着她。
她则回避着他的视线。
他也不逼她,只是陪她上楼,将她的行李安置在房中。
“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
她没再费事跟他争辩,因为她明白说了也没用,他还是会来。等他走出房间后,佩嘉立即瘫坐在床上,长叹一声。
今天实在是漫长的一天,不期然地,她又想起他们以前的快乐时光,也想起他离开的痛苦日子,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来忘记他,结果,他才出现没多久,她就动摇了,这证明她根本没有学到教训。
她知道他有好理由离开,她并没有天真到以为他当年留下来的话,他们往后的日子就会一帆风顺,或是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现在他们依旧有许多事要克服,更何况当年。只是……她多希望他不是用那样的方式离开,他可以跟她说,虽然很痛苦,但她会让他走,只要他们保持联络,她一样可以等他。
佩嘉注视手里的纸条,不免又长叹起来,如果现在放开他,她做得到吗?颓然地,她再次坐回床边,心头一阵酸涩。
她发呆似的坐在床润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进浴室梳洗;当她终于疲倦地在床上躺下时,却发现难以入眠。
突然,床头的电话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她迟疑地接起电话。“喂?”
“你睡了吗?”
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让她心口揪了一下,泪水冲上眼眶。“我睡不着……”
她开始哭泣。
“嘉?你怎么了?”
她控制自己。“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她低泣。“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每次我要放弃你的时候……你就又让我放不下,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你不能总是伤了我再来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