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也明白,所以,不等少爷说第二句话便答应了。
他为她饯行时,喝了许多酒,人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知道他是舍不得她,他还说,等过些时日,风声淡了,再让她回来。
虽然她也想留下,可她知道这会为少爷带来困扰,为了她的事,少爷已不知进出官府多少次,她不想拖累他,可内心却又觉得实在不甘心,所以便决定临走前再给隋府一个教训,她要他们的损失比上回更大。
她将稻草铺在柴房前,倒出事先装在瓶子里的灯油,她冷笑一声,这次的火势铁定会比上回更大,她伸手拿出放在腰间的火摺子。
“怎么?又想玩同样的花招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可卿吓了一跳,她迅速转过头,一脸的戒备。
隋曜琰冷哼一声。“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可卿退后一步,飞身就跑,但隋曜琰一个跃身,右腿一扫,就将她自半空中踢下。
可卿在空中吐出一口血,往后击中树干。
“这是为喜福讨的。”他慢慢地接近她,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可别将她打死了。”隋曜权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表情漠然。“咱们要活的。”她对他们还有用处。
“我知道。”隋曜琰不耐烦地说,这事大哥不知说了几次了。
可卿见他接近,连忙想撑着树干爬起,她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
“你逃不走的。”隋曜琰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觉得低估咱们了吗?”
可卿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跃上树,突然,自天外飞来一阵火光,直射柴房前的稻草。
隋曜权右手一弹,迅速打飞火苗,他瞄了一眼四周。“既然来了,怎么不敢现身?”他冷然地说。
可卿朝四周张望着,是少爷来了吗?
在这张望间,隋曜琰跃身抓下她,可卿出手抵挡,隋曜琰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一用力便将她自树上拖下。
可卿自树上跌落,撞至地面,又吐了一口鲜血,几乎要昏厥过去。
“怎么?她让我们抓住,你紧张了?”隋曜琰扬起眉对着夜空说道。“若是将她移送官府,你可脱不了干系。”
“这事跟少爷没关系。”可卿薄怒道。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隋曜权飞身跟进,隋曜琰也拖着可卿追上去,黑衣人向后射出暗器,隋曜权与隋曜琰从容闪过。
黑衣人有目的往厢房走去,而后窜入隋曜琰的房间。
“喜福——”隋曜琰紧张地大叫一声。
突然,“砰!”地一声撞击传来,黑衣人被打飞出屋子,隋曜权伸手抓住那人的衣领。
隋曜琰丢下可卿,冲入房里。“喜福——”
“奴婢没事。”只见喜福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温柔地笑望着他。
隋曜琰揽她入怀,紧紧地搂着,转头对着一旁的骆竟说:“还好有你在这儿。”
骆竟微笑道:“是老爷交代的。”
喜福微愣,随即露出一抹淡笑,心安地倚着隋曜琰。她果然没猜错……
“爹?”隋曜琰也是一愣。
“出去看看吧!”骆竟没再解释,率先走了出去。
“幸好你没事。”隋曜琰仍觉心有余悸,如果她在他面前出事,他会发疯的。
喜福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拥抱。“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她笑望着他。
她的话语及笑靥让他心中充满了暖意和感动,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吻上她带笑的唇。
喜福羞赧的微推开他。“大伙儿在外面。”她的脸上染上红云。他老是不看时机场合,做些不该做的事。
“外面的事,有大哥一个人就够了。”他嗅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深情地吮吻她的双唇。
她略微推开他,粉脸通红。“去看看吧!”
“少爷,快走——”
一声大叫自外头传来,隋曜琰诧异地拉着喜福走到廊厅,就见可卿扑抱着隋曜权对着黑衣人叫喊。
黑衣人的反应也很快,他射出暗器阻挡住隋曜权,而后快速地飞身跃出隋府。
隋曜琰想追上去,但隋曜权却淡淡地道:“不用追了。”他一抖身,震开扑在他身上的可卿。
“为什么?”他大叫,这样放过裴邗未免太可惜了,虽然他蒙着脸,可一看也知是他。
“无聊!”隋曜权耸耸肩。
隋曜琰因他的回答而愣住。“什么无聊?”
骆管家伸个懒腰,替他回答。“大少爷觉得日子太无聊了,有裴邗在才有乐趣。”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始终没拆穿可卿的身分,因为他们一直在期待她能做出什么轰轰烈烈之举。
隋曜琰瞪了隋曜权一眼。“你还真是无聊。”什么烂理由嘛!他不悦地皱眉,不过,换个角度想后,他大概能理解,大哥的生活的确是太无聊了。
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可卿,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就直接晕死过去了。
翌日,可卿被送进官府,但她坚称这件事是她一个人所为,与裴邗完全没关系,因此,府尹始终无法定裴邗的罪。
不过,隋府里的人没一个在乎,他们甚至没再要官府追究下去,只是过着同以前一般平静的日子,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有一个人却暴跳如雷——
“滚开——”
裴邗打翻奴婢端来的汤药,却因为太用力嘶吼,而导致咳嗽不断,一旁的奴婢吓得逃窜了出去。
裴邗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不想让怒火控制自己。这步棋又走输了,而且是输得一败涂地。
原本他是想跟在可卿后头了结她的,可没想到她竟会跑去隋府,害他不得不出手救她,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隋府的人活捉她,将她移送官府。
可没想到,可卿被扭送官府后,隋府的人竟然没有穷追猛打,逼他出面,这与他当初所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不懂,隋曜权与隋曜琰为何不出面举发他?这事让他想了许久,后来,他能想的结论只有一个——
他们在愚弄他!
“啊——”他火爆地摔着屋内的东西,平常的冷静完全消失无踪。
这个仇他一定要讨回来,他立誓,不管花多久的时间!
第十章
虽然没将裴邗定罪!可这件事也算告一个段落了,喜福与隋府的人又开始过着平静的日子。
不过,经过这些事,喜福发现三少爷变得更沉稳了些,由他没与裴邗拆伙,仍共同经营香药一事来看,代表他不再随性所致、意气用事。
若是早些年,他定会与裴邗闹翻,甚至冲进裴家,揪出裴邗,现在,他竟开始懂得收敛性子了。
至于裴萃心,她没再出现过,听说她被申昆财带回府后,地位更加不如,不过,依她的性子,她定会为自己在申府争取到一席之地,绝不会吃亏的。
而隋府的库藏室也在不久后整修完毕,上好的丝绢、绫罗绸缎重新放入!一如以前,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可就在这件事情落幕后三个月,却发生了一件让众人错愕的事——隋稷仑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
这事让所有的人大为震惊,因为隋稷仑一向身体强健,身子骨硬朗,原以为只是一场小病,却没想到从此卧床不起。
每回隋曜琰同父亲请安后,心情总是显得很浮躁,喜福知道他定是想到了夫人当年也是如此,一日比一日虚弱,最后药石罔效,他担心父亲也会步上同样的后尘。
接下来的一年,隋稷仑的病一直没有起色,反而愈来愈虚弱,众人都很担心。
而后,该来的日子还是来了,在连续昏睡两天后,这夜三更时分,隋稷仑忽然自昏迷中醒来,张眼便瞧见大儿子与三儿子站在床边,除了两人之外,骆管家与喜福也随侍在侧。
“曜衡回来了。”隋曜权先出声。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骆竟立刻道:“小的去叫二少爷。”他迅速往门口移动。
隋曜衡因为见了父亲病弱模样,心情哀伤,于是说要到园子去走走。
“他也该回来了。”隋稷仑疲惫地闭上眼睛。“权儿,你留下,其他的人先到外头去。”他有些话要交代。
隋曜琰牵着喜福走出房间,脸色紧绷,浓眉拢聚。
喜福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能握紧他的手,她感觉老爷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踏上廊庑,隋曜琰便揽她入怀。“爹怕是……不行了……”他拥紧她,心情沉痛。
喜福能感觉出他的哀伤,心里也不禁难受起来。
片刻后,大少爷走出来,二少爷进去,再来是三少爷,而当她知道老爷要单独见她时,心里不免诧异,不过,她还是走了进去。
她来到床边,眉头深锁地注视着床上的老爷,难以相信原本高大健壮的老爷,如今却是双颊凹陷,身体羸弱,气弱游丝,只除了那双依然锐利的黑眸。
“可知我为什么要单独同你谈?”他的声音不若以前有力,却仍然犀利严苛。
喜福颔首。“是为了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