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觉得不妥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我是无所谓,可我不能不为父亲着想,若是皇上要怪,就怪我一人,与其他人皆不相干。”他说得很大声。
她瞥他一眼。“那就请将军同我一起回京面见父皇,由你来同父皇解释吧!而在这之前,你最好先告知四皇兄一声。”
索冀礼皱一下眉头,这才开始觉得这事棘手。先别说皇上那关,恐怕他连燕王这关都过不了,倒不是他惧怕燕王在一怒之下会斩了他,而是怕到时燕王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他又如何开得了口?他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可在面见皇上之前,他又不能不先去面见燕王,毕竟燕王是他的主子,他这个做下属的有事,自然要先禀告一声。
“将军看起来面有难色。”凤翎心知肚明地说:“如果将军想到了什么万全之策,再来同我说吧!”说完,她就往前走去。
索冀礼见她就要离去,一股恼意又陡地升了上来,他一个跨步拦在她的面前。“公主请留步,我话还没说完。”
她冷静以对。“请说。”
索冀礼恼怒地道:“公主可曾想过这桩婚姻为何会走到这步田地?”
她微扬柳眉,并不答话。
“因为公主的气焰让人无法忍受。”这句话憋在他心里都要生疮了。“我虽地位不如公主、权势不如公主,可我好歹是你的夫婿,是个男人——”
“所以我该温柔相待、软言以对、委曲求全?”她替他接话。“将军可曾想过你又做了什么、努力过什么?”她冷下脸来反问。
“自从嫁予你,我未计较你什么,可将军却屡屡出言不逊,怀疑我与瞿溟有暧昧,光是这一项,我要治罪于你,又有何难事?”她的声音像冰一样地刮过他。“难道将军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何非难之处吗?”
“我有何可非难的?”他怒声道:“若是萦旋一事,我已做了最好的处置,公主还有何不满?至于瞿溟,他仗着你的气势,都爬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心里会好受吗?我还是不是将军?再说,你们两人形影不离,刚刚还说说笑笑的。”
“可你一瞧见我便冷下脸,我还能怎么想?我到底算什么?我还当什么驸马?”他激动地伸手握住她的肩。
凤翎见他激动,直觉要往后退,可却仍是让他扣住了自己,一阵疼痛自肩上传来。
“放手。”她厉声道:“你失去理智了。”
“怎么?我连碰都碰不得你吗?”他更气了,他到底做的是什么丈夫?
“放手——”她从没这样生气过,原本白皙的脸已涨成粉红色。
“放开公主。”瞿溟冷冷的声音自索冀礼身后传来。
索冀礼一听见他的声音,无疑是火上加油,他猛地转身,就见瞿溟的剑尖抵着他的喉咙。
“好个奴才!”索冀礼这次是真的火大了。“今天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瞿溟冷然地收回剑,退后一步,示意他出招。
索冀礼二话不说上掌便劈了过去,须臾间,两人已大动干戈。
凤翎站在一旁,眉心敛起,无意识地动了一下疼痛的肩膀。“瞿溟,别伤了将军。”
他是京里第一锦衣卫,论武功自然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她并不担心他,只是,他若伤了将军,反而麻烦。
索冀礼听见她的话,顿时怒海翻腾,每一招都向瞿溟的要害打去;瞿溟从容应对,在索冀礼打向他胸膛之际,以左手化开,右手快速地击上他的胁下,令他踉跄退了一步。
“够了。”凤翎出声阻止,再打下去,都要将人引来了,府里闹的事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一桩。
念头才刚落,就见园子的另一端已跑来一群侍卫,另一边则是她的随从。她伸手揉揉眉心,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让她彻底厌倦了。
瞿溟正要走向她,却又让索冀礼拦了下来。
“哪里走!”他今天若不宰了瞿溟,实在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将军——”
“公主——”
赶来的侍卫与随从再次见到这个场面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基于上一次的经验,双方人马都不敢乱动,只是神色戒备的瞪视着彼此。
“将军还不住手吗?”凤翎蹙眉说道。
“办不到!”索冀礼咬牙切齿的回答,一连出了数掌想将瞿溟打倒。
此时,一名带队的侍卫长立刻拔出自己的刀叫道:“将军,接住。”
索冀礼一个旋身,接住大刀,二话不说的便立即朝瞿溟挥去。
这边的郭韦看不下去,也立即喊道:“统领拔剑!”再怎么说,瞿溟都是他们侍卫亲军的统领,他自然希望他能打败将军。
他一喊,其他的随从也跟着大喊,“统领拔剑。”
而他们一喊,另一边的侍卫也开始叫阵。
凤翎蹙紧眉心,想道:“还不住口,成什么体统!”他们这样也不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吗?
见她生气了,两边人马立时全住了口。
“还不架开他们。”她提高声音命令道。
“是。”郭韦与其他随从立即上前,可因为将军手里拿着刀,他们近身不易,最后,就见一伙人直绕着他们打转。
瞿溟以剑鞘挡住索冀礼的攻击,双方来来回回拆了十几招,索冀礼挥舞大刀的声音听起来像阵阵疾风,仿佛能削铁如泥。
凤翎正欲叫瞿溟住手时,突然一名仆役奔跑而来,叫道:“燕王……燕王来拜访将军跟公主了。”
大伙儿听见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时,仆役靠近瞧见了打斗,不由得又低呼了一声,“怎么回事?怎么……打……”
他话还没说完,便让侍卫长捂住了嘴巴。“不许大声嚷嚷。”他低声斥喝,若是让燕王知道了,那怎么得了!
凤翎见索冀礼还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不由得锁紧眉心。“将军还不住手吗?”
索冀礼故意听而不闻,他今天若不出这口怨气,他绝不善罢甘休,更何况在这么多下属的面前,这狗奴才至今仍未拔剑,根本就是存心给他难堪,没将他放在眼里,这羞辱他如何也忍不下来。
瞿溟不断的以剑鞘挡住他的攻击,虽说他的武功在将军之上,可将军的穷追缠打也让他难以脱身。
凤翎冷下脸,她直直的朝两人走去。
郭韦见公主朝两人打斗的范围而去,吓得连胆都要跳出来了,不由分说的就要阻止。
“给我让开。”凤翎怒声道。
“可是……”
“我说让开!”她扬高声音怒视他。
长得高头大马,一脸粗犷的郭韦顿时有些慌张失措,一下子失了主张。“公主——”
凤翎走过他的身边,他也不敢拦阻,只是心急地大叫。“快住手,会伤了公主。”他着急地跟在公主的身后。
其他侍卫与随从也都大叫。“公主——”所有的人全一拥而上。
瞿溟见她已要上前,心中一急,喝道:“拦下公主。”
瞿溟右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卸飞剑鞘,剑鞘笔直地打向索冀礼的肩,因为两人距离近,所以,索冀礼根本没空间闪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往后退了一步。
瞿溟趁势往一旁飞掠,以背部挡在公主的面前。“郭韦,带走公主。”他厉声道,双眼注视着怒冲冲而来的索冀礼。
“属下……”
郭韦话还没说完,凤翎就已自瞿溟身旁跨出。
瞿溟的左手迅速搭上她的肩,欲将她推开。
这时,就听见索冀礼大吼一声,“拿开你的脏手——”他挥刀直劈而来。
郭韦反射性地拔刀窜上前,挡下他挥来的刀刃。“将军若再不住手,会伤了公主。”他瞪大眼,一脸的怒意,眼睛泛起血丝。
所有的随从与侍卫在同一时间全抽出兵器,刀刃相向、怒目相对。
“这是怎么回事?想造反吗?”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让所有的人全止住动作,凤翎放松地吁了一口气,转身望向来人。
“四哥。”
***
“都成什么体统了?夫妻间竟然兵刃相向,是天要反了,还是怎么着?”朱棣大声怒斥。
他是个中等身材,体格结实的中年男子,年约四十,国字脸,蓄着胡髭,穿着一身紫蓝华服,服上绣着兽纹,脚蹬黑色长靴,身旁跟着两名贴身护卫。
“属下……”索冀礼一句话也接不下去。
“怎么?说不出话吗?”朱棣继续斥喝。“若我晚来一步,你手上那把刀就要往凤翎的脖上抹去了吗?你不是个糊涂人,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幸好是我见了这阵仗,若是让皇上瞧见,你这颗脑袋立即就要落了地。”
“属下不是要杀公主,而是想宰了瞿溟。”索冀礼咬牙切齿的说。
“瞿溟?”朱棣缓下怒火。“跟瞿溟有什么关系?”
“他……”索冀礼顿了一下,看了朱棣身后的护卫一眼。
朱棣以眼神示意两名护卫先离开偏听,在两人退下后,他才继续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双手往后一甩下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