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见他这样,不禁笑出了声。“瞿大哥虽然不易亲近,可心肠好,对姐姐更好。”她拿起奁上的木头梳子主动地为凤翎梳发。
凤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知道她误会了,于是说道:“他是我大哥,自然对我好。”
莺莺嘴边的笑容扩大。“姐姐莫要再瞒我了,经过这两天,我能瞧出瞿大哥对姐姐可不是对待妹子一般,若莺莺没猜错,姐姐与瞿大哥应该不是兄妹。”
凤翎惊讶地眨了一下眸子,听见她又继续说:“后来我想,你们为什么要说谎呢?结果让我想到了一个,不知对不对?”莺莺一脸的好奇。
“什么?”凤翎又喝口水。
“你们定是一起私奔——”
“咳——”凤翎让水噎住。“咳、咳……”
“姐姐没事吧?”莺莺急忙拍抚着她的背,拿开她手上的水杯放在床边。
凤翎说不出话来,又咳了几声后才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是她第一次让水给噎住。
“这是我和阿城哥自个儿想的,不对吗?”莺莺有些失望。
“不对。”凤翎又咳了两声。
“可我瞧瞿大哥看姐姐的眼神,怎么也不像兄长对妹妹的模样。”她还是不相信他们是兄妹,这两天,瞿溟心急如焚的模样她可是亲眼目睹的,不会有假。
“什么眼神?”凤翎的好奇心升起。
“就是……就是很心疼、很关心的眼神。”莺莺极力在找寻适当的词句。“有时我身子不舒服,阿城哥也是这样看我的。”一提到阿城,她的脸儿就不由自主地染上红晕。
凤翎愕然,首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连脑子仿佛都停下。
“这两天瞿大哥寸步不离姐姐身边,就连我要换手照顾姐姐他也不肯。”莺莺继续说着。“每次姐姐烧得难过时,瞿大哥的眉头就像是要打结了,好像恨不得能代你疼似的。这是我身子不舒服时,阿城哥同我说的,他说他情愿代我疼,也不想见我难受,那样他比自个儿难受还难受。”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脸儿又是一阵红晕。
凤翎一动也没动,眼神有些迷惘。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莺莺见她一动也不动,不禁有些紧张。
凤翎陡地回过神。“不……没有……”她睫毛眨了眨,心神仍有些恍惚。
“你们真是兄妹吗?”莺莺追问,继续梳着她乌黑的青丝。
凤翎转向她,看着她纯真坦率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摇头。
莺莺咧嘴笑了。“啊!我说中了。”她高兴地一拍手。
“可我们也不是私奔。”她缓缓地说着。“我同他……他是我的护卫,是保护我的人。”
“护卫?”莺莺想了一下,忽地露出了解的笑容。“我知道了,那你定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难怪她气质高贵、衣裳华丽。
“算是吧!”凤翎颔首。“照顾我是他的责任,你大概误解了……”
“我不会看错的!”莺莺很坚持。
因她的话,凤翎陷入沉思,眉心轻拧。
“我去打盆干净的水让你梳洗。”莺莺放下木梳,端起床边的木盆走了出去。
瞿溟进来时,就见凤翎呆坐在床上,头微低着,双眼注视着床单,好像要将床单看穿般地专注。
他走近床沿。“吃点东西吧!”他的手里拿着一碗白稀饭,上头摆着几样酱菜。
凤翎在听到他的声音时震了一下,而后抬起眼凝视着他的双眸,不发一语。
“怎么?”瞿溟拢起眉,不懂她为何要这样看他。
“没什么。”她眨了一下眸子,半垂着眼睑,微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小小的阴影。
眼神不一样?她暗自琢磨着莺莺的话。
“吃点东西。”他又说一次,觉得她似乎有些怪异。
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稀饭,可因为病了两天,全身虚软无力,她的手晃了一下,几乎拿不住碗;瞿溟动作迅速地伸手托住她的手,掌心至于她手下,包覆住她的柔荑。
她看向他,他也正在凝视她,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是她先移开了交会的眼神。
“还是让属下来吧!”瞿溟拿起她掌中的碗,在床边的椅凳上坐下。
她没有反对,眉心仍是拧着,美眸半垂地看着床单,若有所思。
“公主。”他唤起她的注意,将汤匙递至她的嘴边。
她的睫毛扇了扇,黑瞳上移向他,微启朱唇,轻啜了一口粥。
他小口小口地舀着稀饭送入她的嘴内,瞧见她苍白的肌肤上渐渐有了血色,红晕扫过她的双颊,像初春的花朵般透着粉嫩色彩,令他的心不觉为之一动。
莺莺站在门边,嘴角露着笑意,她放下布幔,低头看着手上的水盆,她还是先别打扰他们得好。
凤翎没再接触他的眼神,只是专心地吃着粥,可内心却是万般起伏、千头万绪,莺莺的话让她无法不去重新正视瞿溟在她心中的地位,以及她在瞿溟心中又是占着什么样的位置?
她思考着该怎么去试探瞿溟,可内心却纷乱不已,无法理出头绪,她原本无波的心湖出现了涟漪,扰得她心烦气躁。
她紧锁眉心,试着平静下来,她不该想这些的,她没有资格想,她已嫁为人妻,瞿溟就算对她有情,她也不该受影响。
“够了。”她摇头拒绝再进食,轻推开碗。
瞿溟深思地看着她深锁的眉宇。“公主不舒服吗?”她没吃多少。
“没什么,只是有点倦。”凤翎轻叹一声。
瞿溟站起身。“公主再歇会儿。”他转身欲走。
“瞿溟。”她叫住他。
他回过头。
她抬起眼。“你认为我该离开将军吗?”她记得他说过这话。
瞿溟微挑起眉,不懂她的话题怎么会转移到此。
“为什么?”她问,视线仍停留在他脸上。
“他没有好好的对待公主。”他的答案简洁有力。
一抹淡淡的笑在她的嘴角扬起。“我知道,不过,我也没有好好待他。”她的话带着些许的自嘲。“我不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她话让瞿溟的眼中浮现笑意,她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强悍的,虽然宜妃早死,可宫里其他的嫔妃、皇子、公主没人敢因此而欺负她,她的聪敏还赢得皇上最深的赞许。
“或许就因为我的不柔顺而让将军不快。”凤翎颦额,随后转个话题,“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回京。”她担心父皇已得知她失踪的消息。
他颔首,可心中有个疑问。“公主打算怎么回去?”
她眨了一下眼睑。“什么意思?”
“是否要跟将军会合?”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觉得不妥。”
他点头。
她微笑。“我明白,可我不怕。”
“公主不该拿性命开玩笑。”她的不在乎让他皱眉。
他流露出来的关切让她的心轻晃了一下,她低下头瞧着自己的手,在心里轻叹一声,莺莺的话将她扰乱了,若瞿溟只是纯粹的关心,她的多心将会让两人难堪,可若他对她有情,她……她……
“瞿溟。”她低低的唤了一声,而后抬起头。“通知将军吧!”
她必须先回到最初的地方,才能弄清这一切。
***
索冀礼快马加鞭,疾速往县府而去。
三刻钟前,县官派人来报,一位自称是凤翎公主的女子出现,身上所穿衣物与落水时公主穿的一模一样,希望他能尽速前往确认。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经过这两天,他几乎已要绝望,没想到……
他跳下马,县府门前已有人恭候他的大驾。
“将军,这边请。”黄师爷见他行色匆匆,也不废话,直接领他进县府。
“公主人在哪儿?”索冀礼跨步而行。
“在大厅,老爷正陪着,咱们不敢怠慢。”黄师爷带着他穿过前庭。“公主安然无恙,只是精神差了些。”
索冀礼快步踏上廊道,一脚跨进门槛,眼神即刻捕捉到凤翎的身影,她就坐在椅上,毫发未伤。
凤翎在听见声响时转头,正巧看见索冀礼跨入大厅,两人四目相对,她瞧见他眼中的不可置信与欣喜。
索冀礼狂喜地朝她大步而来,可不过一瞬间,他的脸色整个变调,因为他看见了瞿溟——他就站在公主身旁。
凤翎将他的反应全收入眼底,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是瞿溟救了我的性命。”
“是吗?”索冀礼压下心中莫名的怒意。“倒不知瞿护卫是如何从京城飞来救公主的?”他明明已回京,为何还会出现在这儿?
一旁的县官与黄师爷纳闷着他们夫妻俩怎么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而像是要吵起来似的,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管得了的事,只要确定来人是凤翎公主便成。
“下官见过公主千岁。”县官立刻单膝下跪,方才因不确定,所以一直未行礼,不过,他在心里庆幸自己并未做出什么不敬的行为。
当他第一眼瞧见她时,就看得出她不凡的气质,因此,一直以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