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决定要采取别的策略。」诗语露出得意的表情。
「你在说什麽?」她听不懂半句。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决定来点不一样的。」
凝秋在床上坐起来,揉了一下双眼,瞧见妹妹正在折纸飞机。「你折纸飞机干嘛?」
「秘密。」她窃笑几声。「今天非要那个木头注意到我不可!」
凝秋终於听懂她在说什麽了。「你要他的注意还不简单?像我昨天那样跌个狗吃屎就行了,最好还有个摄影机在旁边,包准全国的人都会注意到你。」
诗语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了老姊一眼。「我怎麽没想到?」
凝秋翻翻白眼,掀开被子下床。她该梳洗一下,好去雷浚那儿准备早餐了。
当她起身时,屁股传来一阵酸疼。「哎哟喂呀……」她哀嚎一声。「这下好了,头痛、屁股痛。」
诗语娇笑出声。「谁要你在超商逞英雄?」
凝秋长叹口气。「好了,昨天被爸妈念了一个晚上,你别也来凑一脚。」
她自衣橱内拿出无袖短衫和短裤换上,而後打开房门走下楼。当她听见客厅里传来交谈声时,她的头更痛了,真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邻居又来串门子了。
她进入浴室梳洗,十五分钟後,才觉得精神振奋了些,她望著镜子内的自己,短发乱翘、眼皮浮肿,眼睛还带著些许的血丝。
「天哪!木乃伊也没我丑。」她朝镜子做个鬼脸。「这样好了,我三天不睡觉、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把自己弄得像鬼一样,如果还有人要我,我就嫁给他,不过,可能我才一开口,他就被我臭死了,哈……」
自得娱乐够了後,她开门走出去,心里喃念著:万能的天神啊!请赐予我「隐形」的力量……
「阿秋,起来了,昨晚没看到你。」邻居老张跟她挥挥手打招呼。他今年五十五,穿著白汗衫,青色七分裤,脚下是夹脚凉鞋,前额的发已秃光,啤酒肚凸出。
凝秋扯起僵硬的笑容,哈——看来,天神休息去了,没听到她殷殷切切的呼喊。
「我要出去了。」她的脚步没有停歇,快到大门了、怏到大门了……
「阿秋。」叶德全叫住她。
「啊?」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中午的时候请雷先生到家里来吃饭。」
「为什麽?」她面露诧异之色。
「你这个囝仔,说的是什麽话,人家救了你,不用谢谢人家吗?」叶德全语带责备的说。若不是昨天电话、客人一大堆,他早就登门拜访、谢谢人家了。
「可是雷浚不习惯……」
「跟我们吃饭有什麽不习惯的?而且,你妈妈也已经去市场买菜了。」
「对啦、对啦!」老张笑呵呵地附和。「就吃一顿饭而已,这是礼貌、礼貌啦!不然,等一下人家会说我们中部人没人情味,对晤?我们又不是那个台北人,台北人是很冷情,对唔?阿全。」
叶德全点点头,一脸赞同。
凝秋翻翻白眼。「你们不要有地方情结好不好?」
「当然嘛是不好,哈哈……」老张笑得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台北人是真的很坏啦……」
「雷浚是台北人。」凝秋反驳道。
「唔是啦!」老张挥了一下手。「伊是咱们这里的人,伊阿嬷卡早住在这里,你忘记了喔!伊这个人嘛是真有孝心,每年都来,难得喔!我刚刚才在跟你爸爸说,人家是—有为青年哩!又救了你,那个……你们就送作堆啦!」
凝秋受不了的一拍额头。「你们不要胡乱配,这种话在我面前说可以,千万不要在人家面前说喔!」她叮咛一声後,便走了出去,再谈下去的话,她就要「花轰」了。
「你们阿秋真的是不错啦!年岁嘛到了,差不多嘛要嫁人了。」老张喝口老人茶。
「每天嘛念,还不是这样。」叶德全摇摇头。「就差去街头巷尾敲锣打鼓报给人家知道。」
「哈……」老张爽朗的大笑。「你不用啦!街头巷尾早就知道了,你们阿秋嘛了不起,昨天按呢一表演,全国都知道她,不错啦!成名了哩!」
叶德全得意的微笑著。「看一下早上的新闻有唔?」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
「啊!给它录下来啦!」老张提议道。
「对、对。」叶德全咧嘴笑。「啊!没录影带。」他颇觉懊恼。
「我那里有。」老张起身。「我来去拿。」
两个老男人兴致高昂地想留下证据,以传後世,而这时的凝秋则是哀叫著翻过围墙,差点又滑一跤。
「天啊……」她揉了揉屁股。「要是再摔一次的话,就真的连水沟都跳不过了。」她嘀咕著走到纱门前停下,拉开纱门後,拿出钥匙打开木门走进客厅。
她一进客厅,就发现矮几上摆著拼好的纽约街景,她大吃一惊,揉了揉双眼,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一千片拼图耶!他一晚就拼好了。
「雷浚——」她叫了一声。
浴室的门打开,雷浚自里头走出来,她指著拼图,一脸讶异地说:「你熬夜拼好了?」
他偏头望向桌面。「拼好了,可是没熬夜。」他走近她身边,发现她的眼皮肿肿的。
她吃惊的张大嘴。没熬夜?这也太神了吧!
「你哭过?」他微蹙眉头,低头仔细的审视她的眼。
「我?」她一脸纳闷,随即恍然大悟。「不是,只是没睡好,外加一点偏头痛,看起来很糟吗?」
「没精神。」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皮。
凝秋笑出声。「雷浚,你这样我看不见东西。」她拉下他的手,发现他怎麽老爱盖住她的脸。
「你如果很累的话,就不用特地跑来,我自己能打理。」他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很多遍了。」她边说边往厨房走。「本来今天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後来想到,晚一点的话可能会有邻居到家里来聊天,就想说还是起来好了,来你这儿避难。」
「避难?」他打开冰箱,拿出冷冻库里的吐司。
「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凝秋拿出蛋、火腿跟高丽菜。「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回到家後被念了多久吗?」
他摇头。
「一个多小时。」她叹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我爸不知道还要念多久。」
「昏迷?」他皱紧眉,拿起两片吐司放入烤箱。
「睡著了。」她解释,顺手剥下几片高丽菜叶将之切碎。「最奇怪的事就在这里了,等我上楼後躺在床上,反而睡不著了,你说气不气人?」她打开瓦斯,倒了些油进锅子。
「为什麽睡不著?」他将她剥剩的高丽菜放回冰箱。
「不知道……」她叹口气。「好多事在脑子里绕来绕去的,烦死人了。」她将火腿片放入锅里。
「为了你的前任男友?」他将蛋打进碗里,以筷子搅拌,他一向吃荷包蛋,而她喜欢吃高丽菜蛋。
「一部分。」她打了一颗蛋进锅里。「有时候,我真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麽?」
他没说话,只是挑了一下眉,将碎高丽菜放入碗里一起搅拌。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麽吗?」她望向他。
「要跟你复合,你昨天说了。」
「没错。」她拿著锅铲朝他挥了一下。
「你说你拒绝他了。」他又说。
「那当然。」她又挥了下,一脸的激动。
「我来好了。」他接过铲子,捞起火腿,替蛋翻个面。
「雷浚……」她叹口气,额头前倾地轻抵著他的手臂,疲累的闭上双眼。「感情怎麽这麽烦人啊?我的头好痛……」
他转头看著她,抬手想碰触她的脸,却发现手里拿著锅铲。他先关掉瓦斯,放下铲子,抬起手抚上她的太阳穴。
「这里痛吗?」他的拇指略微按揉过她的额际。
「嗯……」
他往上移,按压住她头顶的百会穴。
「噢——」她猛地睁开眼,肩膀瑟缩了一下。「会痛。」她拍一下他的胸膛,示意他轻一点。
「忍耐一下。」他的左手移向她颈後的风池穴。
她再次痛得缩了一下肩,对著他的胸膛龇牙咧嘴,一会儿後才觉得好些。她闭上眼,微笑地说:「没想到你还会穴道按摩。」
「我只会这个。」他回答。「妈妈常头疼。」
她叹息一声。「真舒服,你应该去当按摩师的,包准生意兴隆。」他的手宽大修长,力道拿捏得又好,感觉非常舒服。
他没说话,听到她又继续道:「我就说你是我的贵人。」她闭上眼,放松地感觉疼痛渐渐减轻。
半晌,她抬起头,笑容灿烂。「好了,我好多了,我们吃早餐吧!」她愉快地吹起口哨,俐落地捞起锅里的荷包蛋。
「对了,我老爸中午要请你吃饭,说你救了我一命,要好好的跟你道个谢。」她打开瓦斯,将高丽菜蛋放入锅内。「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帮你推掉。」
他打开冰箱,拿出奶油与鲜奶。「没关系。」
「真的吗?」她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