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冰冷的手碰上他的面颊时,他拉下她的柔荑,他不习惯与人如此接触。「只是小伤。」
无瑕这才知觉自己踰了矩,她怎能这样碰触他!
「对不起。」她尴尬的想抽回手,却发现他似乎没有放手的意图,她疑惑地望着他,不懂他是怎么了?
他握着她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指,想起白天时她紧抓着他不放的情景。「毒伤还有发作吗?」
她摇摇头。「我听追日大哥说,你点了我的穴头,以減轻我的痛苦。」
他松开她的手,追日大哥?
「谢谢。」她轻声道。
他狐疑地微挑眉宇,不懂她的意思。
「因为你也是用这种方法丟下我一个人的。」她面露不悦。
「我说过……」
「我知道你是顾忌我的安全,可我还是希望你别再这么做。」她讨厌那种一醒来却什么都不晓得的感觉。
他没说话。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别再这么做。」她重复一次,她需要他的保证。
他保持一貫的沉默。
「烈焰?」
「回房歇着吧!」他改变话题。
她咬紧唇,生气的背过身子不想理他。
他抱起她,无瑕惊呼一声。「放我下来。」她生气地捶他的肩,这人老是这样,做事任由他从不问别人意见。
「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她止住拳头。「离开?去哪?」
「南下。」他踏上小径。「你的房间在哪?」
她指个方向。「为什么?」
「『刀煞门』的总堂在扬州。」原本他是想一个人去的,但顾虑到往返的时间,所以他必须带她同行,否则恐怕会来不及。
今天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盯着让他以暗器打中的「刀煞门」的爪牙,希望能见到他拿出解药来服用,可最后只见他拿出只能「暂时」压住毒性的红黑药丸吃下,他说真正的解药只有「刀煞门」的长老级人物才有,所以他必须走一趙。
无瑕一听,便明白他没有拿到解药,她叹口气。「去了真能有救吗?」若对方坚持不肯,接下来定然又是一场杀戮,她不想这样。
「我们还是找大夫吧!记得两年前在山上为我灾蔚睦衔搪穑克母菏⒚淙凰茨苤魏梦业慕牛挡欢ㄕ饣厮邪旆ā!�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回屋里。
「我不想在这时出远门,若是我有个万一,那我连亲人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她还是宁可待在城里。
「你不会有事。」他将她抱到床上坐着。
她微笑。「你又不是閻王,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活。」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不懂她为何还能这般说笑。
「现在我发现我并不怕死,可是我怕痛苦,所以下次我若再发作,你就一剑杀了我,让我图个痛快。」她凝望他脸上的血跡,觉得有些礙眼。
他盯着她,不知她是说笑,抑或认真。
「蹲下好吗?」她突然说道。
他不懂她的用意,所以没有动作,只是抬起眉。
她叹一口气,干脆自己起身,抽出腰间的丝巾替他擦脸。「有血跡。」她说明。
他的眉心蹙起,不过并未阻止她。
「好了。」她微笑道,抬眼看他,却发现他正目不转晴地盯着她,黝黑的双眸像两潭深井,让她的心跳得飞快,她慌张地垂下头,躲避他的视线。
「睡吧!」他出声道。
她急忙抬头。「我还有要同你说。」
他站在原地,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追日大哥说你不再是杀手了?」她问。
他頷首,不懂她为何问这个。
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那……你别再人了。虽然追日大哥说你有当杀手的天赋,但我觉得那无关什么天赋,你虽然冷酷,但并不无情,所以,这不是一个杀人的好理由。」
他仍只是看着她,没有其他反应。
无瑕对他皱眉。「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点头。
「那你怎么说?」她问。
「杀第一个人很困难,后来就麻木了。」他说道,对于尸体,他现在己没有任何感觉。
她凝视着他,柔声道:「那就别再杀人了,因为那只会让你更麻木。」
她呢喃的声调让他顿时迷了心神,他随即蹙一下眉头,拉回思绪。
「安安稳稳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她又道。
「别说这些,歇着吧!」他不想与她谈论这些事。
她摇头。「我还不睏。」她走到桌边坐下,顺手拨弄琴絃。「我弹个曲子给你听好吗?」
未待他回答,琴音已婉转的迴漾在室內,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扣人心弦。
烈焰猜不透她的想法,也不明白她的用意,不过,他还是留下,听她奏出美妙的乐音。
她抚琴时,看起来恬静安宁,在烛光下显得柔美动人,皓颈有着优美的曲线,修长柔软的手指拨弄琴絃,使他想起稍早握过的一双柔荑,她的手很小、很软、很白,像小孩的手……
琴音忽然停歇,他拉回思绪。「怎么了?」
她摇头。「只是觉得这首曲子不好,有些悲伤,所以不想再弹,我换一首--」
「不用了。」他不想自己又胡思乱想。
「烈焰。」她唤他一声。
「嗯?」
「你想过『死』吗?」
他盯着她,明白她是在害怕。「你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她摇头。「我不是害怕,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她摸一下胸口。
「两年前掉下悬崖时,九死一生,差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那时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因为来的突然,所以什么都没法想。」
「可现在不同了,我知道自己只利下几天的寿命,那样的感觉好奇怪,忽然间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她逸出一声叹息,拨弄琴絃,让那空洞的单音重复奏着。「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你不需要想这些--」
「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在庸人自扰,因为你一直认为能拿到解药,所以想这些都是多余的,可是我没办法让自己不往最坏的一面想……」她咬着下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不知死后是不是真的有地狱?」她蹙眉道。
「别想了。」他朝她走近,考虑是不是该直接点她的睡穴,让她一觉到天明,这样她便不会胡思乱想。
她弯身抱起她,她圈住他的颈项,放任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因为他的体温和气息让她安心。
「我的脚能走的,你不用老是这样抱我。」她轻声道。
他将她放在床上,听到她又说:「你睏了吗?」
他摇头。她微笑道:「我也不睏,那……我陪你聊聊。」
他因她的话而挑起眉。
「等你倦了,你再回房。」她说。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替她盖上被子。
「烈焰,你有过红颜知己吗?」无瑕抓着他的衣服,要他坐床边。
他因她的问题而挑眉。「没有。」
他向来不沾男女情事,那是杀手的禁忌,若有了情感牵绊,直觉和敏锐都会受到影响。
他瞧见她嘴角的笑容,却不知她为什么高兴。
无瑕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他闲聊,虽然大部分都是「她说他听」,但她不以为意,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安心,不会因害怕而恐惧不安--
她喜欢他的陪伴。
* * *
第二天一早,无瑕与烈焰陷入僵持,因为她不想离开,他却执意要带她走。
「我说了,我要回家。」无瑕执拗地道,她不要去什么扬州。
烈焰皱眉。「我说了,『刀煞门』在--」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去……」她咬着下唇。「反正我不会好了,我不想多跑这一趟。」
他不懂她想什么。「去了自然有解药。」
「若是他们不给呢?」她问。
「我自有办法。」他冷下脸。「不管你想不想去,都得去。」
「你又想点我的……」她话还没说完,身子便已软下去。
他接住她,将她抱起,才一离开她的房间,就见追日微笑着站园子里。
「么就知道你一定会用这个办法。」他大摇其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又不知道变通?不是告诉你哄哄她就行了,她只是害怕白跑一趟,偏偏你又不懂她的心思,真是迟钝。」
烈焰厌恶地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不说了。」追日仍是笑。「马车在后门,还有,你最好改个妆扮,别让『刀煞门』的人又盯上了,我知道你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你现在带着一个人,多少有些顾忌,一切还是以安全为最上策,我已经派人引开他们,他们暂时还不会发现你己经走了。」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高限度了,毕竟烈焰现在已不属于「百龙堂」,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帮着他。
烈焰点个头,算是道谢。
「这妹子我还挺喜欢的,你可得保住她的命。」追日看了无瑕一眼,「若是你不想要,那就送我吧!」他露齿而笑。
烈焰不悦地皱一下眉。
「我可是认真的。」追日又道,笑容咧得更大。
烈焰没理睬他,迳自往后门走去。
追日站在原地笑着看他离去。「一路顺风,还有,别侵犯了人家。」话毕,他笑得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