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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血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真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真秀,你别想那么多了,那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真秀只是牵动嘴角笑了笑,“我这叫做活该,我总是以为自己可以控制所有的事。”

  “就算你觉得雪言让你失望,觉得伤害了日之媛艮抱歉,也不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藏血埋怨,“而且,我们家不会告她的,你别烦了。”

  真秀精神一振,“为什么?”

  藏血耸耸肩,“反正日之媛最后也没有受到什么大伤害,而且雪言她……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也是很可怜的,所以我们家决定不告她。等十五天一过,她就可以出来了。”

  “谢谢你。”真秀知道,要让日之家作出这种决定,藏血必定出了很多力,他道谢,藏血与其说保护雪言,不如说,是在保护他的心情。

  藏血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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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拘留所。

  当警察把日之家不起诉她的消息告诉雪言之后,雪言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她自从在天台上被抓进拘留所,就没有任何笑容,就像个活僵尸,别人不问她,她不会说也不会笑,满心都不知道在盘算一些什么。有一度拘留所的人怀疑她会自杀,但是一和她说话,又发现她的神志是很清醒的。她并没有发疯,只不过沉默而已。

  她真的差一点杀死了日之娱!她忘记了她有心脏病,所以她故意射得重了一点,就差点杀死了她。他们说她是故意要杀死她的,有什么差别吗?虽然她本来是想救她的,但是,却真的差一点杀了她啊,她是杀人凶手。他们问她,她为什么会带着弓箭上天台?她没有回答,那副弓箭,是本来被什么人忘在天台上的,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那里。但是她猜得出来,因为要期末了,射箭班的同学也许在那天台上练习射箭,因为那里的场地宽阔,可以练箭。但是这样的回答,是根本不会被相信的吧?她自嘲,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说,说了和没说一样,还会引来一阵嘲笑,嘲笑她连谎话都编不好。

  所有的人都相信她要杀人,包括真秀。能怪谁呢?是她自己说,要射死日之嫒的,虽然她是为了恐吓他们两个人分开,她是为了保护真秀。疲累地趴在桌子上,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就像说她射伤日之媛只是为了救她?在她差点害死她之后,告诉别人,她是为了救她,所以才“差点”射死她?一个听起来都不好笑的笑话。雪言自从在天台落泪之后就再没哭过,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墙壁,默默地吃饭,默默地睡觉,做一个最完美的拘留犯。就连不会被起诉的消息,对她来说都像毫无影响和没有听见一样。

  真秀始终没有来看她,他是很痛苦的,因为这件事将是他一辈子最失败的记忆,他好不容易决定去爱一个人,那个人却做了一件杀人放火的事情。雪言凄凉而甜蜜地回忆着,这几个月来的每一天,从遇到他开始,他带给她的都是快乐,而她带给他的,都是不幸和错误。真秀,你始终没有来,对不起。雪言疲倦地在桌子上用手肘支撑着合十的双手,对不起。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在藏血要求我离开的时候就离开。为什么要等到一切一败涂地之后,才知道,如果早早逃走,会是一样让自己感激的选择,是给自己留下了余地的温柔?可笑人总是那么固执,固执地相信,只要我坚持这样走下去,就一定会得到幸福。

  “你可以走了。”执勤警打开了拘留所的铁门。

  雪言站起来,把手插进口袋里,慢慢走出了关了她十五天的房间。这十五天,她想的事情比她一辈子想的还要多。她不怕牢房,她被关了十几年,不在乎这十几天,只不过回归牢笼的感觉告诉她,你还是当初到处逃亡而没有家的野兽,因为你曾经是那样的野蛮,所以就算有人收留了你,也逃避不了被再次驱逐的命运,因为那样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总是会伤害人的。

  她会乖乖地离开,不是逃走,而是走开,当需要她走开的时候,她就要走开。也许逃走,并不一定是需要兵荒马乱惊天动地地逃走,而是,当一个地方已经没有你容身的空间,纵然不想离开,也不得不那样沉默地走开,除了走开,别无选择。

  不过走开之前,她要去一趟伊贺颜,她要去道歉,对真秀,也对日之媛。

  第8章

  真秀的秘密

  回到伊贺颜,是星期一的上午,每个人都在上课,校园里寂静得无声无息,只有榛树的干脆的落叶和成熟的榛子,“咯啦”一声轻轻落在地上,然后被风吹着滚远的声音。

  摊开手,有个榛子落在手心里,雪言把它握住,然后放进口袋里,继续往前走。

  路过哲学楼,她抬头向上着了一眼,在这里,她的未来和幸福,被她自己一箭射得粉碎。不过她不后悔,如果那一天的事情重来,她还是会再射一次,只不过,她会尽量不要让她受伤,她后悔的只有两件事,或者,一开始就不要奢望幸福,或者,她射轻一点。

  但即使射轻一点,也可能惊吓到她,而让她死去。如此说来,还是一开始就不要奢望真秀的感情好了,怎么样,都会伤害到脆弱的日之嫒,一开始,都是错误。她这样想,却忘了是真秀坚持要和日之嫒分手的。

  “高兴吗?”是真秀的声音。

  雪言一怔,想也没想,立刻躲在了一棵榛树背后。

  不远处,是真秀陪着日之媛慢慢地走过来,真秀递给了日之媛一个东西。

  日之媛低头,像捧着宝贝一样捧在手里,脸上微微一红,“高兴。”

  她脸红的样子真漂亮。雪言站在离他们只有三棵树的榛树背后,她看得见,也猜得到,真秀递给她的,是一颗榛子。听见他们坐在那边的榛树下面,她也靠着这边的榛树坐下,双手抱着膝,抬着头,悠悠着秋天的落叶落了一地。

  她不是存心要省听他们说话,只不过,不愿意过去打搅了他们的美丽时光。她和他们背对着背,谁也看不见谁,她却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很近,就在耳边。

  “还害怕吗?”真秀问。

  日之娱低低地回了一声:“真秀在我身边,就不怕了。”

  真秀似乎是笑了笑,“很快榛子就要丰收了,看来过几天,就要计划叫人来收采。”

  “是啊,一切就好像去年那样。”日之嫒细细地说,“每年,都会有好多好多榛子,堆成山那样。”

  “我不会忘记留下一些最漂亮的给你的。”真秀笑着。

  “咯”的一声,是日之嫒剥开了那个榛子的外壳,却轻轻地“啊”了一声。

  真秀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你始终这么笨,我来,你总是被外壳扎到手!”

  日之嫒轻笑,“可是总是真秀剥给我吃的。”

  耳边的声音突然间远了。雪言默默坐在这边,耳边响起的是另外一些声音。

  “吃过榛子吗?榛子总是能给人一种田园的味道,吃过了,也许心情就会放松很多。”

  “苦的。”

  “榛子外面还有一层果皮的,不剥开会很苦的。吃吃看,很好的味道。”

  “心情不好,烦恼向中田水借笔记的事?没关系的,你可以说,我正在教你英语,就算有人不相信,至少也算是有借口。”

  “不是,只不过觉得,榛子很好吃而已,一起来吧。”

  “真秀,你值得一夺,如果可以像吃榛子一样容易把你一口口吃下去,那有多好?”

  “可以,只要你能让我爱上你。”

  “真可惜。”

  真可惜,到最后,一切还是“一切都好像去年那样”。雪言轻轻抱紧了膝盖,今天有一点冷,但是不会再有球衣,所以她要学会保护自己。听着日之嫒的笑声,突然想起了在日之媛的宿舍里看到的那张照片,笑颜灿烂的可爱的女孩,无忧无虑,和舒服悠闲的真秀,那时候,很讨厌那样的女孩,因为我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是那样。

  坐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拍掉裤子上的落叶,也不理睬和她背靠背坐着的两个人,她慢慢走了出去,轻轻舒了一个懒腰,像是从来没有留恋过什么。

  那边说话的两个人都怔住了,日之嫒本能地往真秀怀里钻,真秀却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走得那么闲适,那么自然。她早就坐在这里了,是不是?她什么都听见了,是不是?为什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是,不痛苦也不留恋,她不是因为嫉妒,所以才要下毒手的吗?为什么听见了他们在一起,也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安静得连呼吸声也没有?

  他站起来,似乎想要挽回什么,“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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