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再掩饰自己的脆弱,浣芷靠在浣翎小小的肩膀上不断地抽泣。
“拾小姐,令堂已经醒了,她说要见你。”一名护士过来提醒她。
浣芷闻声连忙抬头,满脸泪痕的冲向病房。
“妈!”她看着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的母亲,十分不忍的失声哭道。但最让她感到伤心
的,却是母亲眼中的羞愧之色。
“浣芷。”拾母气若游丝的唤着。“长久以来,辛苦你和浣翎了。”
浣芷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妈终于可以解脱,去和你爸爸相聚了……”
“不!”浣芷心神俱碎,“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看着哭得柔肠寸断的女儿,拾母忍不住也红了眼眶。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她?
为什么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必须为了救她一命而出卖自己?
“浣芷,你听妈说。”拾母轻抚跪在床边的浣芷。从小她就是个乖女儿,外表坚强,内
心却柔弱,和浣翎恰恰相反。“我知道你为了妈出卖了自己……”
妈知道了!
浣芷连忙抬头,脸色益发苍白。
“妈……”但她不敢否认。从小到大,她就无法对母亲说谎。
“妈无法责怪你。”拾母突然感到极端难受,由胸腔传来的一股力量正压迫着她的神
经。她知道她的时间快到了,她必须快点把她想讲的话说完。
“你是个好女儿,无可挑剔的好女儿。”她的意识开始飞离躯壳。不行,她得快交代,
这些话很重要。
“妈!”浣芷惊叫,尖锐的喊叫声让等在门外的浣翎忍不住冲入。
“妈!”浣翎也跟着尖叫。
“浣翎……”拾母无力的抬起手臂。跪在床前约两姊妹看起来是这么脆弱,她实在是不
忍心离开她的小宝贝。但活着是如此辛苦,而且是拖累大家……
“浣芷,你答应妈一件事。”
“我答应!”浣芷哭喊着。“我什么都答应!”
“那就好……”拾母以仅剩的气力交代着,“答应妈……从此以后,要珍惜自己……不
要……再出卖……自己……”
“我会,我会的!”浣芷放声大哭。“我一定会珍惜自己的!妈,你不要死!”
“乖女儿……”
“那……我就放……心了。”拾母的眼神开始呆滞,灵魂正渐渐飘离躯体。
这是母亲所留下最后的一句话。浣芷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母亲就这样走了,在她付出一切之后。她的耳边彷佛还残留着她的话语--乖女儿。可
是,事实是如此吗?她并未听从母亲的训诫,做一个清白的好女孩。但是母亲竟然原谅了
她,还说她是一个好女儿?
“妈……”
跪在身旁的浣翎哭得肝肠寸断,而她却已失去知觉。
母亲真的走了,而她竟无法让她好好的去,还留给她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不!”浣芷突然狂吼,就像是疯了一样。“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不是!”她疯
狂的摇着头,声声凄厉。
“姊,你冷静点!”
“我不是,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不是!”浣芷仍一个劲的摇头,彷佛听不见浣翎的劝
阻。
浣翎没有办法,只好找护士来。
一阵混乱之后,浣芷终于在镇定剂的药力之下沉沉睡去。
就在同时,秦仲文也像发了疯一样的四处找她。
***
浣芷瑟缩在黑暗中独自饮泣,觉得她的心被掏空了。她忘不了母亲临死前的话要她珍惜
自己。
她轻轻的触碰手中的衬衫深吸一口气,上面留有秦仲文的体味--而这是她唯一能拥有的。
她自由了。契约上的条文赋予她转身离去的权利。可是,她的心呢?她明白自己的心早
已失去自由,宁愿一辈子被秦仲文踩在脚下。
多可悲啊。她凄楚的一笑,明白自己和他不可能有结局。他是高高在上的“秦氏”大公
子,而她却只是市井小民。
她再次将头埋入衬衫内,将他的气味牢牢记人心底。因为过了今晚,她和他再也没有任
何瓜葛,她即将自由。
由门上传来的声响提醒她“主人”回来了。她微微的一笑,等待着将事情挑明后,这个
主人即将成为过去。只是……为什么这个事实会令她如此痛苦,就彷佛有人拿刀割着她的心
一样?
“该死!”秦仲文愤怒的声音由门口传来,似乎踢到了沙发。
他一边诅咒,一边摸索电灯开关。
一道亮光刺痛了浣芷的眼睛。从乍然绽现的光芒中,她看见秦仲文愠怒却愕然的脸。
“你在?”他似乎藏不住怒气。“为什么不开灯?”
浣芷没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将他的影像深深的刻在心底。
“浣芷?”秦仲文有些担心,她的脸色不对劲。
“浣芷?”他走近缩在沙发椅上的她,伸出手想碰她。
“不要碰我。”她屈身逃开秦仲文的碰触。因为她怕他一碰到她,她就会迷失在他既热
情又残酷的爱欲之中。
秦仲文的反应是立即的。他像尊天神般耸立在她的面前,冷然的质问。“你最好给我解
释清楚。”
浣芷只是望着他。为什么他总是这么高傲,又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停止爱他?
她多么想接受他的拥抱,但她不能;她忘不了母亲的遗言--那意味着她必须结束对他
的眷恋。
“我母亲死了。”说这话时,她的悲伤又涌上喉头。
“你说什么?”秦仲文不免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母亲死了!”她再说一遍。“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主人’,也没有碰
我的权利!”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他没有被告知?还疯狂的找了她一天。
“今天!”她终于崩溃,泪水决堤而出。“我们的契约结束了。从这一刻开始,我和你
只是陌生人--”
她的叙述被猛然打断。秦仲文正以前所未有的怒气擒住她的双手,表情狂暴。
“陌生人?”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在我们经历过那么多爱欲之后,你竟敢称呼我为
‘陌生人’?”
她的手腕几乎被折断,她从不知道他生起气来会这般骇人。“我们有的只是欲望,和爱
情无关。”她抵死否认。何苦给自己回头的希望呢!
“真的?”他的声音更柔了,但眼睛却在喷火。“我记得不久前你才信誓旦旦的对我宣
告爱意,也许你忘了?”他加强手腕的力量,让浣芷痛得倒吸一口气。
“那不是真话。”她偏过头不看他。
“是吗?看着我的眼睛。”他捧住浣芷约两颊,使她无法动弹。“现在告诉我,你不爱
我。”
“我……”在他灼热的注视之下,浣芷发现自己无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是爱他,但那
又如何呢?剖析自己真心的结果,也只是换来无情的嘲弄而已。
“你爱我。”不知为何,这个发现真真实实的雀跃了他的心。他不愿细究原因,只将它
归类于自己的骄傲,毕竟没有女人能够对他的魅力免疫。
“我没有。”她垂下视线。这个男人还真自大。
“还对我说谎?”他愠怒的语气令她不由自主的调回视线。“你爱我。为什么不大大方
方说出来?”
就是这句话让浣芷强装的镇静彻底崩溃。
大大方方吐露出爱意又如何?对秦大公子而言,她终究只是一个用钱买下的女人。为什
么他非残忍地践踏她的灵魂不可?
“我爱你又如何?你能回报我的爱吗?”浣芷忍不住大吼,泪流满面。“让我自由吧!
让我回去过那些没有你的日子,那会容易点……”
秦仲文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言,表情莫测高深。他明白浣芷说的是对的,以他
目前的状况,他实在应该放了浣芷,还给她自由。
可是,他做不到。他是自私,他承认。对他而言,还没玩腻的东西他绝不放手,更何况
他已经玩上瘾。
是的,浣芷就像是最醉人的醇酒,而他是沉沦于其中的酒客。更甚者,他已经变成一个
酒鬼了。
要一个酒鬼戒酒?那是不可能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再度抬起浣芷的脸,给她一个侵略性十足的深吻。
“你……”面对着秦仲文压下的身躯和脸庞,浣芷感到十分惊愕。
“我不会让你自由,你也别想再回去过‘没有我’的日子。”他说得独断。
浣芷的惊讶笔墨难以形容,这人真的是铁石心肠。
“你不能总是独断独行,我们的契约--”
“我可以毁约。”他笑得阴森。没想到一时兴起的附注竟会成为勒住自己的绳索。
“相信我,撕毁几张契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他边说边动手脱浣芷的衣服。
“为什么?”浣芷在他的索吻之下,又如往常般失去反抗的力气。“为什么你还要我?
为什么不乾脆让我走?”
是啊,为什么?他也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答案却是他所不愿承认
的。他索性抱起身上只剩一件小裤的浣芷走向房间的大床,以情欲封锁她欲逼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