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错揽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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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提醒好,一提醒她就有气。在二十世纪叱咤风云的她居然落到这种局面,不但被戏弄还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她真怀念她的手枪,只要一枪在手,不怕他不成蜂窝。重点是此刻她不但没枪,更没胆。自从上次领教过他的点穴功夫,她便闻“江湖”色变。她发誓待她拿到牌简返回现代后,一定将房里的武侠小说统统烧掉,以免再想起这场噩梦。

  “你这卑鄙的小人。”她除了耍嘴皮子以外别无他法。“除了拿药散吓我之外,就没有其它方法了吗?”说归说,她还真怕他一把撑住她的下颚,硬要她把药吞了。

  “我懂了,原来你喜欢比较刺激一点的方式。”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抄起她,“我想,除了逼你吃药之外,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的身体亦跟着腾空而起。

  “你……你又想干嘛?”这男人是吃了大力丸吗?怎么随手一捞就当她没重量似的轻松惬意,彷佛她四十多公斤的体重一点也不算什么。

  “我希望你没有惧高症,咏贤姑娘。”浓眉之下是促狭的眼神,看得她一阵心慌。“因为我发现另一种更有趣的逼供方式,或许到时你就愿意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只能用“紧张刺激”四个字来形容。

  咏贤头一次发现月夜竟是如此美丽。斜映在月色中的树影和微拂的夏风吹得枝头上的叶子沙沙作响,腾空跃起的身体和月行的速度几成一线,恍若狡免游走于错纵的树林之间。

  此情此景,犹如电影动画一般迷人心醉。咏贤被这超乎想象之外的美景迷住了,根本忘了自己是人家的阶下囚,直到自己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猫被丢到一处高耸的树上为止。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咏贤姑娘?”卑鄙的绑架者像只黑豹般稳稳的蹲在大枝干上,睥倪的看向手忙脚乱的肉票。乖乖,她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树枝已经够细了,她这么乱搞,不把自己弄下树去才怪。

  “休想。”尽管已经快像只倒吊的蝙蝠,咏贤的嘴巴仍不肯放松。“就这么一点高度,本小姐才不怕。”顶多像块年糕啪一声落地,没什么了不起。

  “是吗?”这小妮子的嘴还真硬哪,看来不给她一点教训不行。“那么再高一点如何?”猛地一句,未能站稳的身躯立刻像只刚卡好位的风筝,往上又攀一级。

  这下她再也不敢说自己一点也不怕了。现在他们离地面足足有一层楼高,除非她想自杀,否则摔下去必死无疑。

  “愿意说了吗?咏贤姑娘。”无耻的绑匪再次嚣张,咏贤的嘴巴亦愈趋倔强。

  “不说。”大丈夫宁死不屈。

  “我劝你最好是说。”咻一声,他又升高了一些。

  “我死也不说。”她干脆闭上眼睛,这天杀的小人当真捉住了她的弱点,她除了老鼠之外,最怕的就是高度。

  “好吧。”他投降,跟她相处至今,她能倔强到什么程度,他心知肚明。

  既然用硬的不行,只好改用别的方式。

  他拿出藏在腰带里的牌简左摇右晃,浮月的光芒立刻吸引住咏贤的目光,和足以灌溉农田的口水。

  “想不想要这个?”他拿胡萝卜钓她,小兔子果真上当。

  “给我!”一看见回家的关键,咏贤体内的反射神经立刻自动运作,整个人扑向展裴衡,差点踏空掉下树去,幸好他及时扶住她。

  “别太热情了,咏贤姑娘。”黑布罩下是气死人的笑声和浓浓的调侃。

  “即使我体力再好,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什么好表现。我可不想你的初夜是倒吊在树上进行的。”他敢断定她必定未经人事,搞不好上一次还是她的初吻哩。“混帐!”困窘得热血沸腾的咏贤马上拿出她头号女煞星的实力,两手握住他的手肘准备来个擒拿手,将他摔到月球去。

  可惜,她忘了这是个不属于她的年代,在二十世纪呼风唤雨的绝招看在武林高手的眼里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他一下子就闪过去了,顺带拐了她一记,让她再次安安稳稳的待在他的臂弯中。

  “我不是才刚说过吗?”紧圈住她细腰的手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和他温和戏谑的语气正好相反。“要怎么样以后任凭差遣,但千万别要我向这种高难度挑战,我怕这脆弱的树枝承受不起我俩的重量。”接着又是一阵不正经的笑声,笑得她牙痒痒的。

  看着好了,等我拿到牌简回到现代,一定翻出你的族谱,操你祖宗十八代!

  她发誓。

  气得只差当场吐血的咏贤真想一头撞死以免丢尽警界的脸,却又在不经意间瞄到他手上的牌简。

  算了,既然文明的方式行不通,她只好改用她最痛恨的方法──谈判。天晓得她多恨向恶势力屈服,以前的谈判技巧课她一堂也没上过,全让她跷光了。

  在她的字典里只有“全力追捕、永不妥协”八个字,没想到居然会堕落到西晋来破戒,算她认栽。

  “要怎样你才肯把牌简给我?”她尽量和气的说,努力让自个儿的头不冒烟。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这块牌简?”他反问,同时放开她保持距离,以免待会儿莫名其妙丢了东西。

  “因为这是我回家的关键。”她豁出去了,决定改用怀柔政策,或许可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敲昏他取得那块牌简。

  “家?你不是住在姓展的那儿吗?”他挑起一双浓密的眉毛,设法让她相信他们是不同人。

  “那只是暂住。”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继而转头望向黄澄澄的月亮。同样美丽的月色勾起她的思乡情怀,她真的好想念台湾,好想念二十世纪。“我来自一个和你们不同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的家。”那儿有舒适的一切,而且至少她懂得如何生存,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所适从。

  “说说看。”展裴衡被她难得的愁绪感染,欲探索她的感情世界。“你的地方和这里有什么不同?”什么不同?一切都不同!那儿有着高科技、高文明的产物。计算机国际网络遍布全球,需要什么信息,按一下钮便畅行无阻,更别提生活中必备的水电。

  但她要如何同一个古人说这些?恐怕等她解释到进棺材他也不会懂。

  可是,他的眼神好真诚,彷佛真的想了解她的世界。说说又何妨呢?她决定,反正她也没有一个可聊天的对象,展裴衡那家伙除了化妆之外什么也不懂,也从不问她的身世,只当她是个不幸捡到的包袱。

  她从来就不是个习惯封闭自己的人,也不打算搬到西晋来破例。现在有人自愿听她吐苦水,不好好把握就可惜了。

  “有很大的不同,一时也说不清楚。”咏贤决定省略那些难以解释的部分,只讲重点。“最大的不同是,在我的世界里,我是个有用的人,有自己的工作,也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不会像现在一样成天无所事事,像个废人似的。”这是她最不能适应的一点,她一向认为要活就要动,一个人最需要的就工作,至少透过工作,她能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工作?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讲法。展裴衡从没想过她居然有工作,也需要工作,一般妇女大都在家把持家务。不过,他忘了她来自另一个地方,或许还是一个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你的世界里,你都做些什么?”在发问的同时,他亦挑了个好位置坐下,两人就这么聊起天来。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高高的树影上坐着两个同样寂寞的影子,夜也显得份外宁静。

  一提到她的专业领域,她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眼睛也跟着闪闪发光。

  “我是个国际刑警。”她说得好不得意,带笑的脸庞使她的脸瞬间光亮起来。

  “什么是国际刑警?”展裴衡轻轻的反问,爱极了她的笑靥。她应该常常笑的,而不是整天凶巴巴。

  对哦,她忘了这是个现代名词,古人根本听不懂。“就是……”她试着搜寻他能听得懂的字眼,用力想了半天。

  “就是女捕快。”应该是这个说法没错吧,她不敢确定,但他恍然大悟的反应告诉她Bingo,她用对词了。

  “难怪。”他闷笑,脑中的疑问立即获得解答。这说明了她为什么行事鲁莽又充满正义感。

  “我想你一定爱极了你的工作。”这不难想象,光从她追贼的猛劲便可瞧出端倪。

  “当然,我是个好警察。”他带笑的眼神让她无法确定他究竟是在笑她或是肯定她,她只好再补上一句,“最好的。”可恶,他干嘛笑得这么贼啊。虽看不见他的全貌,但隔着黑布的嘴唇线条分明,八成笑到耳根子。

  “我真羡慕你。”他幽幽的叹气,转头看着月夜的侧脸看起来份外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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