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蒜了,这一切明明都是你搞的鬼。我们跟随大人多年一直都平安无事,为何你一出现麦子就突然有毒了?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你一定是恶魔的使者,是个该死的女巫!”
话一散开,不但散遍整个厅堂也散进害怕的士兵心中。吉兰的话不无道理,他们跟随亚蒙征战多年,一直都很平安,直到她出现为止。
“她是女巫!”第一个附和声猛然响起。
“没错,她一定是恶魔的使者!”愈来愈多人加入讨伐的行列。
“我们不能放过她!”
“杀了她!”
杀戮之声不绝于耳,士兵们鼓噪不已,宛若战场上的战鼓那般撼动人心,听寒了琉音,也听出亚蒙的紧张。
这就是叶特所说的群众力量吧!他总算见识到了。亚蒙将手伸向腰际的佩剑,准备若情形不对便大开杀戒,他虽不喜欢杀戮,但为了琉音他可以杀任何人。
然而琉音并不准备这么轻易认输,她有自救的方法。沉下一张俏丽苍白的脸,黑玉似的美眸异常的平静。她直直地盯着吉兰的伤口,脑中不断回想在二十世纪所学到的一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曾经看过的某个电视频道,其中的一个节目曾介绍过眼前士兵所患的疾病,一种叫“安东尼奥圣火”的皮肤病。这种疾病是由一种叫麦角菌的细菌所引起的,被寄生的麦子会变黑,吃下这种麦子的人很快就会发病,若来不及酱治,只有死路一条,最好的下场是截肢。唯一的医治方法是青微素,青微素若不是经过培养则必须取自于“落叶树”的新生树叶才行,别无他法。
老天助她,前几天她才在西边树林见到这种植物,没想到立刻就派上用场。
她深吸一口气,趁着大伙喧哗的空档,提高音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若是我能医好你的脚呢?”她对着哀号的吉兰说话。“那是不是就能证明我不是女巫?”
清脆的声音一落下,众人皆哗然。他们没想到琉音居然会使出这一招,只有发呆的份。“如果你能医好我的脚,当然就能证明你不是女巫。”吉兰很快地接话,不放弃任何一个治愈的机会,他不想死,更不想截肢。
“好。”琉音沉稳的回答。虽没十分把握,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先度过这一次危机再说。
“我请求大人派人到西边的林子去摘落叶树回来。记住,要摘新生的叶子才有用,摘到以后将它们捣碎磨成汁直接敷在伤口上便可痊愈。”
“所请照准。”亚蒙暗暗的松了口气,原本放在腰际上的右手也跟着收回。“亨利,立刻找几个人去把落叶树摘回来。”他的小貂果然好胆量,一般女子恐怕早吓昏了吧。
就这样,琉音暂时逃过一劫,但事情还没完,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等着看琉音的方法能否奏效。幸好她的记忆并未背叛她,青微素的确可以从落叶树里提炼出来。吉兰获救了,其它人也是。
随着吉兰奇迹式的痊愈,总算阻挡住可怕的流言。亚蒙搂着琉音看向窗外暗沉的天色,庆幸琉音劫后余生,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竟有更可怕强大的力量朝他们涌来,朝城堡一步步适进。
“总算可以放下心。”琉音依偎在亚蒙的身侧,透过玻璃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忙碌景色,堡内的一切活动又恢复正常,再也没有人提起她是女巫这事,教她安心不少。
“是啊。”亚蒙若有所思的看着中庭内的士兵。他们表面上还是维持忠贞,实际上早已动摇。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懂得落叶树能治病的事?”她憋不住的问,他对她的过分冷漠已严重伤害她的心。或许她曾给他一种疏离的印象,但那都过去了呀,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大大不同,他如何还能再像这样不闻不问?
亚蒙只是微笑,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境变化,但此刻有更令他烦恼的事等着他解决,毒麦事件只是开端,敌人绝不会轻易罢休,勃艮地从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很显然地,他是非要到雷芳堡不可,无数次的失败使他耐性全失,这次他终于捉住他的弱点——小貂。
他叹口气看向天际,暗沉的乌云浮在遥远的天空上层,看样子还不会下雨,却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好象即将有事发生一般。
“你不要老是——”她最恨他刻意的沉默和微笑,刚想开口抗议的时候耳际竟又传来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琉音!
不,我不想听,你快消失!她捂住耳朵,抗拒突如其来的呼唤。
快回来!琉音,快!
她愈是不想听,耳边的呼唤声就愈大,大到快冲破她的耳膜。
“小貂!”亚蒙猛然抱紧她发抖的身躯,单手捧起她苍白的面颊,心疼的安慰她。“别怕,我在你身边。”
他是在她身边,但能多久?能久到地老天荒,抵抗那令人窒息的呼唤吗?
“有人在叫我。”她好累,那个人的音波好强,她快无力抵抗。“有人在呼唤我,我不知道是谁,但我好难过,难过得快要死掉。”她捂住耳朵猛哭,强忍了数月的精神紧张在这烦人的时刻决堤,她也不想如此脆弱,但她已经受不了了。
亚蒙只能抱紧她给她无言的支持。若他能代替她受罪他一定毫不犹豫,遗憾的是他不能,他的后世显然比他更坚持,前生后世的竞赛已使得他们心爱的女人心力交瘁,然而双方都不肯放弃,只为了拥有更多一点的时间细看她的容颜。
“对不起,小貂……”他的脸贴上她的细颊,寻求她的体温。“对不起……”他心疼不已的哽咽。他的自私已然成为她的痛苦,他还能再继续自私下去吗?还是已经到不得不放手的地步?他放得了手吗?
琉音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道歉,他并未做错任何事啊!
“亚蒙……”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碰触她的方式彷佛他们即将分别。
“小貂,我……”原本想告诉琉音他了解一切的亚蒙无法将话说完,倏然涌入堡内的群众成功地打断他的告白,挑起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这么一大票村民?守卫为何没有前来适报?
这一大串的问题随着聚集于中庭的村民得到正解。排山倒海的暴民个个手持火把,宛若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亟欲勾走琉音的灵魂。
“杀死女巫!”
“把女巫交出来!”
“我们要求审判!”
鼓噪的人群中站着为首的秃头,亚蒙定神一看,一点也不意外看见前任总管的脸,他后悔的是没有杀了他。
“大人!外头、外头……”侍卫长这时才匆匆忙忙的闯进来,为时已晚的请求解决之道。
“我下去面对他们。”亚蒙决定面对事实,躲着也不是办法。
“我也去!”琉音捉住他的手臂坚持道。“毕竟他们想审判的对象是我,就算我躲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她不想做个缩头乌龟,让亚蒙独自面对危险。
“不行,你——”
“求你!”她的恳求不仅写在她的眼底,也浮在她的话语里。亚蒙霎时心软了,就让她一起去吧,他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保护她。
他带着琉音一起下楼,走向中庭人群聚集的地方,用最威严的声音开口。
“谁要求审判?”银灰色的眸子像冰一样地扫过众人的脸,全部的人都低下头,回避他那双奇异的眼睛。
沉默了大约一世纪,为首的保罗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在他的铁血凝视下畏缩的开口。
“我们要求审判,大人。您身边的女人很明显是个女巫,我们要求您将她交出来处以火刑,以驱走恶魔。”保罗说得正义凛然,勾起亚蒙一阵冷笑。
“你说她是女巫,有何证据?”亚蒙反问,想从他手里带走小貂,那是作梦。
“她身上的匕首和项链就是证据。”保罗也不是省油的灯,深知物证的重要性。若不是有十足把握,他也不敢上雷芳堡来。
“匕首和项链?”亚蒙挑眉,眼露精光的看着对方。“你说的项链大概是指这一条吧。”他轻轻拉过沉默不语的琉音,给大家看她颈子上的海蓝宝石项链,海蓝色的光泽如海洋般宽阔,照炫了每一个观看者的眼睛。
“不是这一串!”保罗急得大叫。“是另一串!是一串蛋白石项链,就是那串项链为士兵带来噩运的,没有它,吉兰他们不会得到“安东尼奥之火”,也不会差点死掉。”眼看着就要败阵,保罗连忙寻求支持者,引发众人的跟随。
“是啊!”
“没错!”现场又是一片喧哗。
“那么又是谁救了吉兰他们的?”亚蒙随便的一句问话压得众人当场鸦雀无声,吉兰被琉音所救,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是……那是……”保罗急了,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闹下去的时候,一个稚幼但坚决的声音忽地响起,引起众人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