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维阴斯心慌的回答,伸手抹干她的泪珠。他第一吹看见她流泪,心中的激动不下于她。原本以为她只不过是他生命中另一个过客,谁能料得到却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只不过一想起她生命的源头,他就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现在她是属于他的,但往后呢?谁知道上帝会不会突然决定结束他的好运,将她带离他身边,就像他生命中曾有的过往呢!
“维阴斯?”路耕竹迷悯的看着神情呆滞的维阴斯,无法了解他突然恍憾的原因。
倏地,她被一个力道压进床褥,猛一抬头,维阴斯俊俏的脸正悬挂于她眼前,双手又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你不是要出门?”她脸红心跳的响应他的动作,后者正以飞快的速度剥开碍事的毛毯,手指不断的搓揉。
“不急。”他邪邪地一笑,将脸颊枕在她稍有长进的丰胸间。他或许是个猎艳高手,但对爱情这码事所知不多。他不知道该如何平息心中那份恐惧,只好选择仅知的方式镇压住心中那份慌乱的情绪,那就是性。
“我发现你的胸部还有待加强,就让小的来为你服务吧。”激动的身体说明了他不只想服务她的胸部,而是更多。
路耕竹无话可说,因为她的胸部的确需要按摩。
窗外的阳光一样懒洋洋,窗内则是一片椅旋。身处于天堂中的两人想象不到撒旦之手正穿越地狱之门,朝他们一路伸来。
※※※
“你知道他正四处打听消息、找线索吗?迟早有一天他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亚瑟挑起一双稀疏的眉毛,神情凝重的注视着坐在他眼前的金发男子,后者正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不把他提到的威胁当一回事。
“他不会的。”金发男子淡淡的微笑,看似诚恳的面容此刻正扭曲成一张阴狠、充满算计的面孔,淡褐色的眼睁亦喷出粹毒的目光,充分表达出他对维阴斯的恨。
“你这么有把握?”亚瑟再度挑眉。维阴斯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交了一个不该交的朋友乔治。
“那当然。”他跟维阴斯从小一块长大,亲眼看见他如何获得师长的喜爱、如何受大众欢迎。他是人类最完美的典范,英俊、富有、聪明。在他身边任何人皆成了小丑,皆是衬托他的活道具,他拥有最好的一切,同时也被宠坏了。他在尽情大笑享受人生的同时从未注意到他身旁朋友的表情,即使有也只是草草带过,因为他拒绝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不为他着迷。
然而,愤恨的因子早已埋下,嫉妒不仅仅发生在男女之间。没错!他嫉妒维阴斯,嫉妒他那无懈可击的外表,更嫉妒他唾手可得的家产和在社交界呼风唤雨的能力。他俩虽然是朋友,但出身待遇却有如天壤之别,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男爵的三子,连继承权都没有,如此的差距使他越来越难以忍受他的幸运。所以两年前亚瑟找上门来要他帮忙干掉维阴斯时,他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因为他知道维阴斯非常信任他,绝对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他甚至在维阴斯出事后帮助他潜逃,为此维阴斯更是不可能怀疑他。如果他会对他起疑,就不可能将他就是海盗鲁德尔的事告诉他,当然这又是他另一项要命的缺失。
“我了解维阴斯,他对我绝对信任。你忘了当年是谁帮他离开伦敦的?”没有人会对好友兼救命恩人起疑。
“是你。”亚瑟朝着他举杯,对他的深思熟虑敬佩不已。“我不得不为你的善于伪装喝采,维阴斯一定料想不到真正陷害他的凶手,竟是他最好的朋友。”除了乔治以外,维阴斯不可能让其它人进入他的书房。
“彼此彼此。”乔治也举杯回礼,彼此心照不宣。“我还要再提供你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乔治阴阴地笑着,彷佛已经看见维阴斯上绞架的样子。
“说来听听。”亚瑟酗起一双蓝色的细眼,心中的算盘又开始拨动。
“我们令人闻之丧胆、教克伦威尔将军头痛的伟大船长鲁德尔不是别人,恰巧是我们亲爱的朋友……维阴斯。”乔治笑得阴森,亚瑟也不遑多让。
“鲁德尔亲口告诉你的?”
乔治点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只要等着逮到证据抓人即可,这次我一定要他问绞。”一想到本该由他继承的爵位他就恨。
“关于这一点,我想那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乔治的笑容中有相当的自信。“我已经从亚罗港找到一位叫马克的水手,他曾在维阴斯的船上待过几天,愿意站出来帮咱们指证他。”当然代价是一大笔赏金。
“好极了,这个叫马克的水手何时会到?”这次维阴斯不死都不行。
“再过几天。”乔治也很想看维阴斯问绞的惨况,到时伦敦的妇女便可了解她们心目中的偶像不过是一名海盗而已。
“在那之前你最好小心一点,我派出去的眼线告诉我维阴斯已经开始怀疑你,昨天他才刚拜访了一位过去的仆人,询问你当日在他家的活动情形。”可见维阴斯的警觉心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低。
“该死!”乔治不禁咒骂,而后又露出一个无谓的笑容。今非昔比,他多得是解决维阴斯的办法,想捉他的辫子?下辈子吧。维阴斯既然这么想死,甚至等不到问绞,他就成全他!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解决他。”淡褐色的瞳孔中布满死亡的讯息,为维阴斯的前景再添变量。
※※※
她的身体越变越奇怪了,而且整日食欲不振,吃不下早餐又想吐。她怀疑自己怀孕了,但又不能证实,也不敢告诉维阴斯。他最近很忙,行踪飘忽不定,一个星期见不到他几次面。要不是每天晚上他一定回家睡在她身边,她必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又去疯了,毕竟这里是伦敦,是他的故乡,有他认识的朋友、熟悉的一切,虽然她对伦敦也同样熟悉,也有许多朋友,但那是在二十世纪,不是遥远的十七世纪。在这儿,她只是一只迷途的恙羊,找不到方向不说,连主人也整日不见人影,她又能向谁吐露思乡之苦?
在这令人沮丧的时刻,她竟然连可供依靠的肩膀也找不到。思及此,她的眼泪真的掉下来,一滴、两滴……滴进铺满蕾丝的沙发里,也滴进大卫盈满关心的眼底。
“你怎么了,珍妮?为什么哭?”大卫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神色惊慌的看着一脸脆弱的路耕竹,忧心的问。
“大卫?”路耕竹眨眨眼,不敢相信她的眼睛。这不是大卫吗?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他怎么会知道他们回到伦敦?
“真的是你吗,大卫?”她再次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真的是我。”大卫笑了,对她的改变不知该抱持何种想法。记忆中的珍妮是个朝气蓬勃的女孩,敢对着船长做鬼脸,敢持剑对付任何一个想指染她的男人。然而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影子,同样精巧的五官中包含了更多的脆弱,留长的发丝像是限制住她的柔情摧毁她的生气,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渴望。这是一个极度渴望爱情的女人,再也不是原来讲理的小厮。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讲理,因为她已拥有维阴斯全部的爱情。只是,心中还有负担的维阴斯放得下仇恨吗?恐怕他对她的爱还不足以让他拋弃过去、展望未来。而她又能忍耐多久,无法对等的爱往往是最残酷的伤害。
“大卫!”确定他不是幻影之后,路耕竹朝他飞奔而去,紧紧的拥住这个唯一的朋友。不知怎地,她的泪掉得更厉害了,就像是泛滥的河流找到源头般哭个不停,浸湿了他的衣衫。“你真的跑去当神父了。”她破涕为笑,抬起一双泪眼嫖向他身上的神父袍。“我不能说你看起来很帅,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当海盗的样子。”
“千万别这么说,万一被天主听见我就没戏唱了。”他眨眨眼,很高兴看见她又回复原来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伦敦的消息?维阴斯告诉你的吗?”
“不,是比尔写信告诉我的,我特地趁着回伦敦探亲的机会过来看你。”也不想想维阴斯那种个性哪可能派人通知他,在他不可理喻的想法里自己泰半已经被贴上“奸夫”的卷标,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这么说,你是向上帝请假啰。”她觉得好窝心,她知道他是特地过来看她的,根本不是所谓的顺道。
“你又猜错了,我不是向上帝请假,而是向院长。我尚是实习神父,请假这档事还烦不到天主。”而且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恐怕永远烦不到天主,她看起来糟透了,维阴斯究竟有没有好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