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头痛,想借你的肩膀靠一下,你不是说你最热心助人,是位优秀的社工吗?”他忍住笑意拼命欺压她,头也越垂越低。
“我是说过,但是——”她才刚要抬头反驳,便发现他带笑的眼眸和低低的头,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你是故意的……”胜颖琦喃喃自语,无法自抑的受他吸引。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忽视近在眼前的丰唇?如果遗忘是一种罪的话,那么她所犯的罪更不能原谅。她忘不了这个男人,忘不了要她转身将戒指还给他的王子。
关以升也有和她同样的感觉,他不该吻她;他知道,然而他也同样克制不住。当她还给他戒指的刹那,他的脑中竟然闪过一个不合理的感觉,仿佛他夺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幸福,荒谬且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忘不了她的脸,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描绘着淡淡的渴望,那使他驻足,要不是台上的麦克风不停催促着他的脚步,他怀疑他会停留一辈子,聆听她充满朝气的声音。
四片丰润的唇在拥挤的空间里遥望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近,终有跨越障碍的一天。遗憾的是上大的玩笑永无止境,在他们微微吸入对方气息、丰唇接触之际,电梯竟动了起来,打破这神奇的一刻。
他们同时被摇晃了一下,摇掉魔法、也摇醒他们的理智----
她在做什么?她忘了他是有妻室的人吗?
胜颖琦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该感谢尽职的电梯维修人员还是恨他们?总之,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楼到了,关先生。”胜颖琦深深吸入一口气,拿出她最公事化的语气来。
“谢谢光临。”她再补上一句,试着不被复杂的情绪击垮。
关以升默默地打量着她,有一瞬间考虑将电梯门压回close的位置,最后还是放弃。
他走出电梯,又驻足,犹如三年前那个夜晚。
相同的男女,同样复杂的心境,不同的是心动的感觉不再是单方,而是来自于彼此相同的频率。
电梯门悄悄关上,分隔了遥遥相望的两人。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伸出了手,捉到了空气;她伸出了手,抱住浑身颤抖的自己。
她在三年前遇见不该遇见的男人,恋栈他,无法遗忘他。
她在三年后再次遇见他,迷恋他,疯狂渴望他的吻。
他们终究会再错身,还是永不相见?
谁也无法给她答案,除了上苍。
第二章
“还没拆?”说话的男人蹙紧了眉头,表情极端不悦。冷漠的五官上镶嵌着一对比钻石还明亮的眼睛,这个男人相当俊美,美得淡然,美得不近人情,而且丝毫不肯放松。
“没办法。”银发男人耸耸肩。“那地区住的全是些老弱妇孺,哀求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强,拆迁工作很难进行。”
“是你压不下无谓的同情心吧,徐经理?”俊美的脸孔满是嘲讽,口气也不甚客气。“我记得那地方除了脏乱的违章建筑之外,就只剩下垃圾和一群没用的老人,应该很好打发才对。”
“但是……”徐观海还想再锐点什么。
“而且我们早已买下那块地,一个月前就发出通知要他们搬走,至令还没动手赶人已经算是便宜他们了,说起来这还得拜你之赐,你对这事还有什么话说?” 强硬的口气毫无转寰的余地,徐观海怀疑站在他眼前的年轻人是否还有良心。
“是属下办事不力,我无话可说。”他干脆连辩解也给省了,直接打量起关以升的侧脸来
这真的是昔日温和爱笑的少年吗?他纳闷。徐观海可说是看着关以升长大的,从他尚在牙牙学语阶段,他便进公司服务,至今已有二十九个年头,刚好和关以升的年纪一样。
“你老了,徐经理。”关以升仍是一样严厉。“想当初我父亲在世时,交代你办的案子岂止千件,再棘手的你都碰过,为何这次连个小小的拆迁都办不好,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是啊,想当初他徐观海也曾是一个野心勃勃,不管他人死活的势利鬼,然而岁月改变了他的想法,教会他这个世上除了钱、名利之外,还有许多更珍贵的事物值得他去争取。
他看着关以升冰冷的脸,仿佛看到多年前的关长勋--以升的父亲。犹记得那张刻满严厉线条的脸也跟他儿子一样俊美,一样不近人情。 造孽呀!他感叹。瞧瞧长勋把他儿子改造成什么模样?他原本是个容易紧张,又充满同情心的好孩子,现在却变成这副德行。
“我是老了。”徐观海承认。“就是因为老了,所以更能体会失去依靠的感觉。我知道成功对你很重要,以升。而且我也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你是要做给你父亲看的话,也该适可而止了,你父亲已经去世,再逞强--”
“再逞强也赢不了我父亲,对吗?”关以升截断除观海的劝阻,懒得再听多余的废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观海叹道,不知如何才能解开他的心结。
“是吗?”关以升冷笑。“可是在我听来就是这个意思。”他拒绝再听他的辩解,也不想重提往事。
“以升--”
“把问题的症结点告诉我,否则就闭嘴执行你的任务去!我不想再听到任何跟工作无关的话题。”也就是不想听任何长辈的意见,他只想听他自己的。
徐观海长叹,决定这个月就递辞呈,免得被关以升这后生小辈气死,落个晚节不保的地步。
“好吧,这工作是有些困难。”徐观海据实以报,“除了原来的住户之外,还有不少社团声援他们。每次推土机要动工时就会有人躺在推土机前面,或赖在门口不肯走,此外还有一位热心的社工----”
“等等!”关以升猛然打断他的独白。“你说什么?还有社工?”
“是的,还有社工。”徐观海奇怪的看着他,搞不懂他干嘛这么激动,他和他老婆离婚时眉毛都不皱一下,现在居然为了区区两个字脸色大变,怪哉。
“而且这位社工还是一个年轻的小姐,长得清秀美丽,说起话来面不改色,还敢对着开车的司机大骂他不是人。”说起来也真委屈了开推土机的司机先生。
“然后呢?”关以升忍不住问道。
“然后她索性躺平在推土机的前面,并且扬言如果我们敢再去拆房子的话,她就要找上门,看看是哪个没人性的家伙连老人都欺负。”
“这是你自己添加的,还是对方真的这么说,”关以升挑眉.斜视着骂得爽快的的老干部,哭笑不得。
“句句属实。”徐观海微笑。“我不得不说那小姑娘的胆子真大,什么话都敢讲,比敢死队还勇敢。”也比他这把老骨头勇敢。
什么话都敢讲……听起来还真像某人。关以升不自觉的勾起笑容,在记忆里寻找那缕缥缈的身影,影像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睁大眼睛。张大嘴对他说:“你还记得我的姓?”
是的,他从没忘记她,无论是过去或现在,或许还包括本来。
“以升?”徐观海也和关以升一起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不曾见他发愣过,从他父亲过世至今。
“你还好吧?”尽管快被他的狂妄气死,徐观海还是一样非常关心关以升,担心他是不是身体状况不佳,否则怎么会失神。
“没事,你怎么会认为我有事?”何过神来的关以升不悦的回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徐观海摇头叹气,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继续你的报告,那位不怕死的女社工还说了些什么?”关以升没好气的命令,多少厌恶自己莫名的心情。
“没啦,她没再多说什么。”徐观海奇怪的盯着他,再次惊讶于关以升孩子气的表情。
“就这样?”
“就这样。”
“想清楚再回答我!”一问一答间,关以升的表情禁不住流露出期待的心情。他知道他的行为不但莫名其妙,或许还带一点傻气,但他真的认为徐观海口中的女社工就是胜颖琦--那个他一再错身的女孩。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徐观海头痛不已,挤了半天,终于想出那女孩昨日撂下的狠话。
“对了,我想起来了。”徐观海总算找回记忆。“昨天我最后一次去现场拆房子时,那女孩说她今天就会出现在公司门口,当然我不会把她的话当真--”
“董事长!有个自称是社工的女孩正往你的办公室冲去,楼下的警卫拦不住她!”
徐观海的话还没落下哩,刺耳的通知声倒是先来了,适时赌住徐观海的嘴巴。
“我劝你最好当真。”关以升的语调满是嘲讽,凉凉的调侃徐观海。“千万别轻视过于热心的社工,他们坚持起来比正在用餐的水蛭还恐怖,吸血鬼根本没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