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后面拼命追赶,用力呼唤。
他低沉轻柔的声音不断地在她耳畔喟叹,“怜儿呀怜儿,原来你同他们一般,是这么俗见的人。”
不,她不是!
她哭着睁开双眼。
眼前有个男人的身影,但不是日月。张劲坐在床头,双眼里盛满了同情,但她不需要同情。
“讨厌的家伙,你怎么赖在这里?”她转过身背对他,飞快的推去泪水。
张劲叹气,“看你这样子,我走得开吗?”
“我不用你管,你尽管走好了,我死不了的。”远扬固执的道。
他又叹了一口气,“你是我兄弟的妻子。”
她哼了一声,“我是你兄弟的连续抛弃两次的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走,是因为他在乎你。”
“我傻瓜还当组不够久吗?”她不愿相信。
“他是个美丽的男人,却美丽得不适合当男人,更不能当你引以为傲的夫婿。”
这些她都明白,“所以我变成男人,就是为了配合他。”
“但你是真的喜欢扮男人吗?他不喜欢你勉强自己。”
“我没有。”她霍然坐起,大声抗议,却引来一阵昏眩,只好又无力的躺了下来,“算了,反正他已经跑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但你们之间断得不干净,这才是最麻烦的。”张劲伤透了脑筋,“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我是该骂你还是恭喜你?”
她听不懂,“你昏头了。”
张劲长长的叹口气,“远扬,你是要当爹,还是当娘?”
她笑,少了日月,她能当爹、能当娘吗?
“我不当爹,也不当娘,我要开一家全国最大的妓院,把你们男人统统一网打尽,呵,呵,呵!”
张劲看着她,暗想,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疯的,幸亏日月临走前留了个“礼物”给她。
“远扬,你肚子里有娃娃了。”
“哈!哈!哈!”她笑得更大声,“你以为我会笨到相信你的话吗?”
张劲的神情非常严肃,“我是认真的,你是要吃堕胎药,还是补胎药?”
她笑声渐歇,看着他的脸,心里的不确定愈来意浓——有那个可能吗?
她手指按在自己的脉上,但只感觉到“扑通!扑通!”的一团乱。
不行,她太紧张了,探不出来,“是谁告诉你这事的?”如果是大夫的话,那可能性就大了。
“你昏了以后,阿顺请了大夫来看诊,是大夫说的。”
“哦?”她的嘴角上扬。有了这孩子,她跟日月之间的关系就断不了,日后再次相会,她拉住他的绳索就更坚固了。
“不过一个男人大着肚子实在太奇怪,你还是当娘吧,可是,做个未出阁的姑娘,生孩子会引人非议的。”张劲的眉头纠结在一起。
她望着他傻笑,心里甜孜孜的,觉得生命终于又有了希望及意义“我看,你嫁给我好了。”张劲提出建议,有个名正言顺的父亲比没有好吧!
她的笑容更艳了,“张劲呀张劲,你真是个烂好人。”
第六章
五年后在漠北绕了一圈后,张劲还是蛰回了江南,而圣上托他找的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唉!这个任务花了他将近十五年的岁月,真是有够漫长的。
他疲惫的将马交给店小二去照料,走进店里点了几盘小莱及一壶烧酒,独自酌钦了起来。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悲凉,飘泊了大半辈子,也还是光棍一个。
或许不该这么说,他也曾经有个“美女”老婆陪伴他闯荡了九年,可惜他无福消受,只能看却不能动。
突然,隔壁桌传来的交谈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听说了吗?东村那个樵夫老陈,在凤栖山上看到一个仙女。”
“凤栖山不是一座深山吗?老陈怎么会去那儿?”
“深山才有好木头呀!”
“老陈说那仙女美得很,比他见过的娘儿们还美上好几十倍,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就像凤凰的羽毛般漂亮呢!”
张劲记得日月也喜欢淡紫色的衣服,而且也的确是美若天仙,但他不应该会在这儿呀!这儿离雷风堡又不远,日月既然要离开,就会离得远远的,免得被远扬找到。
“那仙女冷冷的命令老陈离开,还说那里不是他该去的地方,但老陈死也不肯成开,硬是缠着仙女,要她救他生病多年的妻子。”
“那后来呢?”“仙女终于答应了,问了老陈几个问题之后,就在他衣服上用泥巴写下了药方。”
“结果呢?”
“结果真是神效呀!不到十天,老陈的老婆就已经能下床了。”
对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张劲恍然大悟。
谁也想不到,日月会住在离雷风堡这么近的地方,而且还在鸟不生蛋的深山里当“仙女”。
多亏了日月高超的医术泄漏了行踪,否则,他大概一辈子也找不到日月。
“真那么厉害?我也上山找去。”
“没用的,多少人上山去都找不到,还不如去找雷风堡的‘疯婆娘’比较快。”
“那娘儿们古里古怪的,算了吧!我可不想被整死。”
张劲笑了。这对冤家住得这么近,名声却差了天南地北。
“小二,算帐。”该是时候去找“老婆”算帐了。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张劲终于爬到了凤栖山的山顶,上头果然有个小木屋,盖得东倒西歪的,像是随时会塌下来的样子。张动摇了摇头,心想,日月实在不适合做粗活。
咦?有火在烧水,可是人呢?怎么不见踪影?莫非躲了起来,拒绝见故人?
他自顾自的坐下,倒出水壶里的热草茶慢慢喝,缓一缓刚才因爬山而加促的气息,顺道看着四周,“还真高明。”近得可以望见像拳头般大小的雷风堡。
不过日月也真痴情,用这样痛苦的方式来思念心上人,像那个“疯婆娘”一样的自找罪受。
“奇怪,雷风堡的外墙怎么愈来愈绿了?远扬就算再穷,也该找人把藤蔓清一清吧?”张劲边说边竖起耳朵,但却没听到半点动静,于是,他故意请了清喉咙,“不过也难怪她打理不了这些琐碎的小事,谁教她身边没个有用的人帮忙。真是命苦喔!”张劲夸张的叹息,终于瞧见树后有截白色布料在飘扬。
张劲暗自偷笑,又继续说道:“不过就算远杨有那个时间,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吧?蒋日月呀蒋日月,你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吗?你把最心爱的远扬给逼疯了。”
那棵树似乎狠狠地震动了一下,然后树后隐藏的人儿倏地跳了出来,急急的朝张劲靠近,“张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日月柔白的衣料伴着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扬,水盈盈的肌肤泛着沁凉的光泽,像是迷雾山风间的仙女。
“日月,你依然是那么美,”张劲轻声道,“也依旧那么傻。”
日月在他面前站定,焦急的询问,“远扬真的疯了吗?”
张劲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你还真会躲,躲到这鸟不生蛋的深山来修行,害我为了找你,跑遍了大江南北,日夜难眠……”
日月再也受不了他的罗唆,抓住他的肩膀,严肃地问:“张大哥,远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劲这才肯稍稍地回庞他,“她呀!简直凄惨极了,一夕之间,从大财主变成了穷光蛋。”
日月的脸色惨白,身影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双眼不自由主的望向远方形小的雷风堡。
“远扬呀远扬!”他轻轻的叹息,难道他终究是做错了吗?“张大哥,你告诉我,远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需日月开口,张劲本来就打算说的,但他突然决定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日月,毕竟日月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可是大大地害苦了他。
“别急,我会告诉你的,先坐下,陪大哥我喝杯茶吧?”
日月勉强的笑了笑,强按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坐了下来,“张大哥,请原谅小弟五年前的不告而别。”他接过张劲递给他的杯子,心不在焉的慢慢啜饮着。
“哪里、哪里,我怎么会怪罪你呢?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己才这么做的。”他嘿嘿的假笑几声,“毕竟,你一个大男人连着数次被硬上,最后一次还是被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给‘强’走了,难怪你会羞得无地自容。”
日月的睑陡然迸红,“张大哥,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会离开,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张劲暗暗一惊,难道是他猜错了?“不只我这样想,远扬更为此后悔不已,每日每夜的责备自己……”
日月的脸色白了白,“难道远扬是因为这样才疯的吗?”
张劲耸耸肩,“我也不大清楚,难道你不知道你离开后,远扬是怎么过的吗?”
日月摇了摇头。
“你没去打听一下吗?”张劲狐疑的道。
他又摇了摇头,“既然要离开,就该断得彻底。”
张劲摇头叹息,指著远处那巴掌大的雷风堡说道:“你这叫断得彻底?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见日月难堪的低下头去,他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