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她断然否定,甜甜的问:\"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告诉我。\"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她主动表示亲昵,她多希望他有一点热情的反应,但以这几年的经验来说很少,他简直就快对她绝缘,情况愈来愈糟。
\"没什么特别的。\"他压下失望,努力的表现淡然,他早该有心理准备她会恢复原貌,丧失纯真的心,忘记对他的爱恋,一切的言语行动都往最有利于她的方向倾斜,他早该醒悟的,当初不该陷溺太深,如今后悔……巳太迟。
但敏锐的她难道看不出沈思源的失望吗?酸酸的醋意忍在胸口,她甜甜的问:\"你喜欢失忆的我还是回复记忆的我?”
沈思源正眼瞧她,感觉到一股难过迅速漫开,他暗暗质问老天,为何要在同一个身躯塞进这么不同的两个人,让他在看到月莹时就想起袭安的坏,在看到袭安时就忆起月莹的好?难以忍受,拿下她搁在脖子上的玉臂,他轻描淡写的说:\"好好休息吧!过几天等你舒服一点,你就可以出院回去了。\"连\"家\"字都省了,她真的不满哪!他待袭安与待月莹就那么的不同,对待月莹,他就轻声细语、温柔体贴;对待袭安就冰冰有礼,像遇见十年不见的故友,热情燃不起来,剩下的只是道义上的情分。不公平,为何他不能回应她的心意?从当年初见,他俩就这样了。
十年前,她刚离家出走时,她在西门町的红包场唱歌,清纯的嗓音咽着轻快俏丽的歌,那时她有一个外号,叫“小月兔\"。虽然不是红透半边天,但至少也有几个固定的老客人捧场,沈思源的大哥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她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也还算过得去。
岂料,那位明说很重义气、很讲仁义的大哥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他趁着一夜天黑,掳走了在巷子里行走的她,不顾她的挣扎、不顾她的哀求,残忍的蹂躏她.自私的逞了他的兽欲、她恨,她恨不得能杀了他。但那位大哥却威胁她绝对不能将\"强暴\"这件事说出去,否则,他就要对她真正的\"家人\"不利。于是她在百般无奈下做了他的女人,她咬牙切齿忍受他的触摸、邪淫的笑声,还有他编的谎话----那个小兔子是我在西门町找到的鸡,骚得很,她最喜欢我的撩拨,在床上很带劲呢!
当时,她没有一天不想他死,没有一刻不在找机会离开。为此她锻炼自己的身体,训练自已的手脚,甚至学习如何开枪,为了要逃离那所炼狱,她更是训练自己要狠心,既然她想活下去,也想活得好,就算要踩在别人头上也无所谓,所谓的善良和良心都必须舍弃。
因为他的谎话,帮里的弟兄门看她的眼色根本没有尊敬,仿佛她是只臭水沟的老鼠----臭得很!他们的大哥会玩她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过不久就会厌腻的。哈!她可真的巴不得呢!但帮里确有一个人把她当个高雅的淑女看待,那个人就是沈思源。
初次见面,于月莹即对气宇不凡的他倾心,想效法红拂女夜奔李靖,来个慧眼识英雄,扶助丈夫一步登天成大业。但他不领情,对她的频频示好夹个相应不理,连他大哥都发觉了她的心意,或许是因为这样而吃味吧?他故意将他私吞一笔钱的黑锅硬按在沈思源身上,要来个全面格杀,企图要沈思源从这个世界消失。要不是她事先偷偷得知,逼着沈思源连夜逃出台湾,他现在还有命吗?到了泰国后,他竟然还想甩掉她,要不是她聪明,藉口如果他不带着她一起生活,她就要回台湾告诉他那帮兄弟,他人在泰国,甚至她要协助帮里的兄弟追杀他,如果当初不是如此威胁他就范,如今的她可能是曼谷街头的一个流莺而已。
当他沾沾自喜的带她去见一手创立的伐木场时,她看见的不是成功,而是颓弃的房舍加上几个疲惫不堪的当地住民。沈思源那时也没风光到哪里去,他一身的褴褛衣衫,沾惹了土和汗水,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个小时是那副劳苦的装扮,他时时劳动,每夜回来常常是来不及清洗换衣,就累得倒在木床上熟睡了,看得她好不忍心。
沈思源虽然不要她在工作上帮忙,只要她把家里的事打理好,洗洗衣、煮煮饭就够了,但洗衣她还可以,煮饭就……她这才彻底了解自己对厨房方面没有天分,这样的自已是帮不了沈思源什么忙的。
于是,她才想到去找人资助。没想到她第一个商量的对象听完她的要求后就表示愿意帮忙,但条件是----要陪他过一夜。
考虑了三天,看着沈思源愈来愈累的神情及日渐消瘦的身体,她才点头答应,本以为又要忍受另一场屈辱。但她没想到提出那个要求的人连碰都不碰她一下,只是在房间里很严肃的说:\"要我帮你丈夫可以,但有一个条件,那个条件就是你要出去跟别人说我在床上很行,弄得你很舒服,让大家知道我很有男子气概。\"可笑的男人自尊!她爽快的答应了,但只是偶尔淡淡的提及,倒是那位先生自己拼命的大吹特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又重振雄风了。荡妇这名称因此很轻易的流传,夸张的扭曲,慕名而来的混蛋多得不得了,而她轻易的将他们玩弄于股掌间,吊他们的胃口,偶尔摸摸他们的身体,赏几个轻吻,让他们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着,不过,这样就轻易的让男人们为她效力了。
她一直不敢让沈思源知道真相,怕骄傲的他会忍不下自己的成功泰半是靠妻子的身体及手段换来的,于是苦苦的隐瞒,但事情还是被他知悉了,遗憾的是,他知道的是流言而不是事实.当他怒气冲冲的找她质问她为何这么下贱时,为了他着想,也为了赌气,她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因为你没用,没办法供给我富裕的生活,我只好靠自己,靠我的身体。\"沈思源一巴掌打过来,咬着牙齿冷酷的说:\"是我错看你了,我还以为你之前当妓女是为了环境,身不由己,但没想到……事实上你是天生下贱,我要跟你离婚!\"她当然不肯,不但威胁要回台湾找弟兄们来解决他的生命,还要把他的背景公布出来,让他在泰国立足不了。她的手法是狠了些,但她那时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呀!尝到了苦果,沈思源从此之后看她的眼光就仿佛在看一个妓女,而她一直想挑起他的嫉妒心,使他再在乎她,所以她在他面前会刻意的去挑逗男人,但他却可以大刺刺的观看,平静的走开,这几年下来.她的物质生活是富裕了,但她的心……好空虚啊!
门再度打开,敞开的门走进了一个男人,那身影熟悉、脸庞熟稔,记忆了二十多年的人影,在这分离的十年之间反复回忆、时时思念,\"爸!\"她不自禁的脱出口,泪水满腮。她还记得当初被于月颖通得离家出走时,月儿正亮正圆,她频频回首,盼望着爸爸妈妈能及时出现在阳台上挽留她,她脑中浮现的是十八年来幸福的记忆,刻骨铭心的温暖呀!
时时深刻记得妈妈教她的那首小草,在往后她遭到挫折沮丧时,总是反覆吟唱,砥砺自己要像棵小草,坚毅的求生,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就有未来。
沈思源看着她的泪眼滂沱,显得那么清纯可怜,有股错觉她是月莹而不是裘安。
\"傻孩子,你终于醒了。\"于定基关怀的坐到床边,像以前般宠溺的抚着她的秀发,\"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一定要用死来解脱呢?\"不是的,那个用自杀来解决的是幼稚的于月莹,不是历经风霜的她,她是很珍惜生命的,她宁愿死的是别人,也不会拿自己陪葬。但她不想让父亲知道大多,若说那不是她,他一定会愈问愈多,说不定连过去的不堪都一并扯出来,她不想让父亲伤心自责,只要他以她为荣。
\"是啊!我现在也很后悔,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她是根杂草,无论环境再怎么恶劣,也会赖着活下去。
\"那就好。\"于定基放心的拍拍她的脸颊,\"现在,告诉爸爸,这十年来你是怎么过的?\"她的笑容未敛,但眼光马上下意识的移转,\"不错呀!\"凑巧对上沈思源的鹰擎,那双眼像在嘲讽她说谎,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颤动,但谎还是得撒下去,\"我遇上一些好心的人,他们很照顾我,后来我遇见了思源。\"她的眼中不由得露出恳求,希冀他不要拆穿她的谎言,能配合她演戏,但他的表情却像不怎么想配合!\"我现在过得非常幸福。\"\"是这样吗?\"于定基皱眉,他不是个好唬的人,在去拜访沈思源的前后,他就仔细的打听过,泰国有名的沈家夫妇明显的貌合神离的生活,而且沈思源的风流是众所皆知,而他妻子的\"交友广阔\"也是有名的。这些归纳起来,再怎么他也不相信月莹的生活会是幸福美满的。一定有某些理由,否则一向乖巧的月莹不可能被传扬成荡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