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应该不一样吧?”他固执的站在地面前强调。
确实,对她而言,他是特殊,只要他出声,现在的她绝对认得出来。
“就当我是个瞎子吧!”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接受残酷的事实。
“石头。”
“什么样的石头?总会比较特别吧?玄武石、黑耀石、金冈石、钻石?”他希冀的猜。
她叹了一口气,“跟其他人一样,都是—鹅—卵—石。”
不!他不能接受他只是一颗普通的鹅卵石。
第六章
“对不起!”
金旌鸣说,轻轻推着白霂慈,让她坐着的秋千愈荡愈高。
夜深了,公园里人烟寂静,只有秋千摇荡声,还有他们的轻声细语。
“我……很少被人一视同仁。”金旌鸣干涩的说。
没想到第一次重视喜欢的人,然而对方却不认识他……不!应该说没有把他当成最特殊的—个,这对以往在女人堆中很吃得开的他,不啻是一项很大的挫折。
不过,经过思考后,他也只能接受,因为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为他改变吧?更何况,她似乎没有他想像中的在乎他——至少没有他在乎她的那么在乎。
唉!好沮丧,沮丧得想大叫。可恶!他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这个眼睛有问题的女人?
白霂慈从没想过会有男人因自己而那么难过,这让她涌起强烈的不安。难道他真的想当她生命中最特殊的人,也想把她摆在他心里最特别的地方?
这样不好吧?他们可是师生关系,年纪又差了大概十二岁左右!
当初之所以答应要成为他的女人,是因为他女人众多,不会惹麻烦上身,而她也想体验男女肌肤之亲的个中滋味,才点头的,如今他似乎认真起来,倒让她颇感压力。
现在她连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了,他又来凑一脚,她的人生会被弄得多乱?
可能只有“不可收拾”这四个字足以形容吧!
唉!好烦,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她还记得当时电视上报导小郑与莉莉的“姊弟恋”时,爸爸怒拍桌子痛骂的模样。
“我要是养出这种儿子给人笑话,我还不如一刀砍死他!”
妈妈也在旁边点头称是。“那女人真不知羞耻,欺负年轻人不懂事,我要是她妈啊!早就羞得眺楼了。”
他们的字字句句言犹在耳啊!
她抬起头凝望着金旌鸣,虽然她很肯定他绝对比她“懂事”很多,但为了大家好……
“金旌鸣,我们分手吧!”
闻言,金旌鸣的脸扭曲了下,咬牙切齿地暴吼,“老女人,你似乎没搞清楚一点,我们什么时候交往过?所以哪来的分手啊!”
这女人也未免自视太高了吧?他是什么角色,放着满田的小黄瓜不啃,而去咬老黄瓜吗?
“你不是要当我生命中很特殊的那位?”白霂慈不解的眨着眼睛。“这不就代表你跟我求‘亲’?更何况我们已经——”
“什么已经?是尚未,是可能会!”他马上纠正道。现在吃不吃还得看他的心情、她的表现。“就算我把你怎么了,你也还不算是我正牌的马子!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女人的心目中都是很特殊的吗?”
只有她,竟然把他当“鹅卵石”!真是天大的耻辱!
“为什么?”
她竟然还敢问为什么?金旌鸣气得面露青筋,眉毛都皱在一起了,不过他也知道她根本看不到他的“愤怒”,只能恨得牙痒痒却无处发泄。
“你很帅吗?”她偏头问着。
废话!跟汤姆克鲁斯比,他可是帅翻了!
“当然!看不见我的你一定会终生遗憾。”他还算谦虚的说。
“真的?”她高兴的问:“你像哪个明星?举个例子好吗?”
“汤姆克鲁斯。”这是第一人选,当然还有候补的。“反町隆史,金城武……”
“我没看过他们,只有听过。”她遗憾的摇头。“那么跟蒋中正比呢?”
拿他跟灯泡比?特污辱他!“我是天,他是地上的一坨……泥。”算了!留点口德,至少那家伙还保住了台湾这个弹丸之地,所以就不让他吃“屎”吧!
“我真想看看。”她叹气,好希望知道“帅”可以美到什么地步?
“那就把你的眼睛擦亮一点啊!”他火大的说。光说不练有什么用?
“用什么擦?稳洁还是地洁灵?”她难得幽默,还附和的干笑两声,然后又叹了一口气。“真寂寞,整个世界都是石头,只有我不是。”她一边说,一边使力再让秋千荡呀荡。
他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孤寂,第一次站在她的立场想——如果在他的眼里,所有人的头都是鹅卵石,上面没有眼睛、没有表情;看不到喜怒哀乐,也分辨不出美与丑;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看到的只是长了脚的鹅卵石走来走去;在镜子里,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人,好无趣、好孤单……
他突然佩服起她一路走来的勇气,而且还是从十岁开始。
要是他,整天看着一堆石子追着他跑,他大概会发疯的从新光三越大楼跳下去!
“时间很晚了,你该回去,明天还要上课呢!”她一边荡一边说,头抬得高高的望着满天繁星。
“那你呢?”
“明天我不用上课。”
“为什么?”
“因为我放长假了。”
“多久?”
她没回答。
“你要回家吗?”他看着她愈荡愈高,没忘记之前守在她家门口时,从屋子里传出的声音。“你……离家出走了?”他小心的问。
“错!我搬出来独立自主了。”
骗焇!自己安慰自己而已。“搬到哪了?新家电话号码几号?”他特意嘲讽道。
她不荡了,任秋千渐缓下来。“我还在想,天下之大总有地方可去,总有我能做的事吧?”
大不了学古人看破红尘,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可听说现在当尼姑还要缴入门费呢!她哪来的钱缴呢?
“我帮你找好新家了。”
白霂慈愕然地望向他。“什么?”
金旌鸣拉住她的手。“跟我来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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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
金旌鸣将开关打开,屋内乍放光明,偌大的空间摆置着昂贵的皮制沙发、红桧木家具及琉璃塑成的工艺品。
“这里是?”
“我家。”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让声音充满屋子每个角落。
“好吵喔!”她瞪着超大的电浆电视,却无法把耳朵所听到的声音跟萤幕里正在动作的“石头人”搭在一起。
“这很好看的,是有名——”
“我看不懂!”她老实回答。“不只电视,就连漫画里的人对我而言也都是石头,所以我只看小说。”然后靠想像力幻想文字所要传达的意境。
她的生命还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无趣!他想,既然她跟他分享一个秘密,他似乎也该回报一个才是。
“我喜欢声音,不管是音响还是电视,不然这房子太静了,因为只有我一个人。”
“现在有我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说出口了。“只要你想,我可以一直说话。”只要他想听。
是吗?金旌鸣微笑的把电视关了,悠哉的躺在皮沙发上。“我好久没听睡前故事了,自从我懂事后。”
白霂慈也跟着坐下。“我也好久没说故事了,自从我眼力变差了之后。”面对没有反应的观众,她再也提不起劲讲。
“你第一次讲的故事是什么?”
闻言,她的记忆飘到好久好久以前,大概在她四岁的时候,她兴奋的在客厅里转述当天在幼稚园里听老师讲的故事。
“狮子抓到老鼠,老鼠求狮子不要吃它……后来狮子被猎人抓了,老鼠把网咬破……”
“不可能!”她还记得当时大哥一脸认真的告诉她。“狮子不会去抓老鼠而放弃追很大只的羚羊……”
一想到这里,白霂慈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扳住她的下巴。“跟我在一起不要想其他的事,不过可以跟我说心事。”
“我想起小时候……大哥那张睑好呆、好严肃喔!”就不知道大哥现在是否还是一样……
白霂慈忍不住叹了口气。
“跟我在一起,不要讲别的男人的事,我不爱听……”
咦?他为什么会这样要求她?
算了!不要想太多。
“我的睡前故事呢?”他像个讨糖吃的小孩般央求道。
“我正在想……看有没有特殊一点的……”她偏首凝思。
金旌鸣一脸惊诧的看着她。
奇怪,屋子里明明静得很,他却觉得很温馨,一点也不寂寞……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好像心里某个坚固的地方慢慢融化了,暖暖的,涨涨的。
“啊!我想到了,我来说一个我最佩服的女性卓文君的故事,故事发生在汉朝,那时卓文君刚新寡,在父亲家里的酒宴中听到司马相如弹琴,唱了—曲凤求凰,自此对他一见钟情,当晚两人便私奔了……”
嗯……她的声音软软的,好好听,但愿能永远这样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