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雨中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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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多了自杀者是傻瓜是懦夫的论调,她以前也这样批评过那些自杀的人,现在更不需要他来提醒。

  “你没听过烧炭自杀法吗?”男子更加鄙夷,“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更要常看电视,你不晓得烧炭自杀比冻死街头要舒服上好几倍吗?不想有人管就死在家里呀!到街头表演作啥?想有人救吗?”

  想被救,她吗?

  仿佛挨了个闷棍,她脑袋昏眩不已。难道真如他所说,她想被拯救,所以笨到在街上找死?

  “找死也找个没人经过的地方,在我店门口死是什么意思?触我楣头,难道还嫌我不够倒楣吗?”

  “你有我倒楣吗?”她对他大吼,“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我的离婚纪念日。”她抓出口袋已经湿掉的纸张大力挥动,“这男人骗了我十几年,然后在儿子结婚的当天,宣布他是个同志,他根本不爱女人,你说,你有我倒楣吗?”她咄咄逼人,“有吗?”

  “呃……”

  “那个臭男人不但毫不犹豫的签字,还谢谢我放了他,然后我的车被拖了,接着还下雨,我要招计程车,皮包竟然被抢了,我想找死,还遇到你多管闲事,批评我死得不够专业,你说你有我倒楣吗?有吗?”

  男人举手投降,“好,你赢了,我没你倒楣。”

  她、她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她好不甘心、奸恨,睑上是雨是泪都分不清了,她只想拉一个垫背的,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倒楣?“我要告你教唆杀人。”她指着他的鼻子。

  “我?”男人不解的歪着头。

  “对,你刚刚教我自杀,等同犯了‘杀人未遂’罪,我要告到你比我倒楣。”哈哈,怕了吧?惹到她葛冰语不是这么轻松就能全身而退的,

  可他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哈--哈啾!”男人打了个喷嚏,“好冷。”

  她比他更冷。

  “要不要去我的地方,我弄点热的给你?”他提议。

  葛冰语皱眉,心里有道围墙快速建立。这男人对她有什么企图?她知道自己姿色不差,那不逊于玛丹娜的胸脯,不亚于宇多田的甜美,以及不输给希拉蕊精干的气质。

  “我只是想把自己弄热弄干,别想歪,如果你不想来,那我就自己上去了。”他踩上阶梯的第一阶。

  她看着,心里想着,她要跟他去吗?

  她能有什么选择?这夜这么冷、这么湿,这么孤单,她不但身无分文也无人可以求救,除了眼前这位陌生人……倘若他真是狼宇辈,顶多被奸杀而已,反正她本就想找死,被杀死或许比被冻死还要急速、确实些。

  或许她真是疯了,竟然站起来跟着他踩上阶梯。

  “你的地方在几楼?”

  “四楼。”他头也不回。

  四?很不吉利的数字,跟死是谐音。可她还是往上踩,真的非常找死,“是住家吗?”

  “不,是店。”

  “什么店?”

  “餐厅。”

  原来他是个厨师,耍弄各式刀具的男人,似乎不是个很安全的职业,她要是够聪明,就该转身冲回大雨里。

  可她没有,真的是找死,“店名是什么?”

  他往上指了指招牌,“死巷。”

  葛冰语僵住,“死巷”?死定了!

  她该回头的,所有的征兆都在表示他很危险、很不吉利,再走下去可能是步死棋,尤其她又正倒楣。

  “怎么不走了?”他停下来问。

  她第一次正眼看他,不算很高的身材,大概将近一八○吧?不算很有力的肌肉,但一点赘肉都没有,眼神很慈祥,但刚刚却又教她怎么死,他……让她捉摸不定。

  危险度大增,她不该跟他去。

  “没什么。”可她嘴里吐的怎么跟她脑袋里想的不一样?“我们走吧!”脚也不顾大脑的警告。

  她是怎么了?中邪了吗?想死想疯了吧?要不怎么会跟这个不知名的男子走进“死巷”?

  “你叫什么名字?”她听到自己又出声。

  “白永康。”

  姓白?她不喜欢姓白的人,她儿子就是被姓白的女人抢走的,她痛恨所有姓白的。

  “你呢?”

  “我姓金……”不,她不再姓金了,她跟那个姓金的男人已经离婚,从今天起,她恢复旧姓。“我姓葛,叫葛冰语。”她也痛恨所有姓金的,包括她儿子。

  “冰语?很适合你呢!”

  哼!他绝对绝对是在嘲讽她,很好,她记住了,就算真死也会在阎罗面前告他。

  汐 汐 汐

  全身好热,心脏怦怦急速跳个不停,这是什么样的感觉?竞让她死寂的心恢复跳动,兴奋雀跃。

  热水冲刷过她的全身,她仰起脸接受这蒸气氤氲的洗礼,双手轻柔的抚过身体各处搓起更多的泡沫洗涤。就算死,她也要死得干干净净的。

  她真是疯了,竟这么雀跃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小姐?”浴帘外传来他试探的声音。

  来了,来了,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吧?

  “什么事?”她把水龙头关掉,异常沉稳的面对帘外模糊的身影。

  “我找不到可以让你穿的衣服。”

  找不到?骗人,这是他的地方,他自然该清楚到底有没有适合她穿的衣物,现在才说没有,不嫌太迟?

  “我这里也没有可以让你裹身的浴巾。”

  他真的打算让她赤裸裸的去?不,她无法接受。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倘若什么都没有,她就拆了这浴帘充数。

  “我找来找去,只有这个。”

  “什么?”

  一只手拿了一块布从浴帘边缘探了进来,“桌巾。”

  她接了过来,马上闻到一股霉味扑鼻,还瞧见泛黄的布料上染了几块大大的污渍。

  叫她穿这块霉布就死?

  她死也不肯。

  “你这地方就这么寒伧,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她忍不住冰语出口,

  “嘿,小姐……”

  “难道你不会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吗?”

  对方沉默了,她想她猜对了,这男人不是没想到,只是不去,只因他企图不良。她不怪他企图不良,但至少让她死得像样点。

  “你该不会穷得连一条浴巾都买不起吧?”如果是平常,她早拿千元大钞丢过去了,反正她家财万贯,但现在……她身无分文。

  “唉!”帘外的男人叹气,“小姐,你瞧我这样子出得了门吗?”

  什么样子?

  她好奇的从浴帘边缘望出去,眼睛瞬间凸大。他竟然赤裸着上身,下身包着另一条同样污秽的桌布。

  “哈啾!”他打着喷嚏,“小姐,你到底洗好了没?我好冷,你可不可以赶快出来,拜托!”

  心直直往下掉落。这家伙一点也不像凶手。

  第二章

  葛冰语勉为其难的裹着桌布,蜷缩在颇具乡土味的小凳子上,手上捧着画着小熊的马克杯,啜饮着不怎么高级的文山包种茶,眼睛直直的盯着柜台后面上身赤裸的男人,手忙脚乱的就着炉火烘烤他们两人的衣服。

  “……啊!烫,烫,烫……”白永康翻动着正在烘烤的衣服,挥着烫痛的手。“啊!着火了。”猛然抓起另外一件衣服往地上一丢,用脚拚命踩。

  那件……好像是她的内裤,法国进口蕾丝,价值五千多吧?她隐隐约约记得。

  “太好了,没全烧掉。”他把它从地上拿起来,扬一扬,瞧见上头两个难看的烧洞,忽而眼睛一亮,拿近嗅闻着。

  葛冰语愣了一下。他变态?

  “这味道……是蚕丝。”他声音里有猜到的得意。

  难道他没发觉那是什么吗?一个大男人拿着女人内裤闻不嫌暧昧变态?还是这是他的嗜好?

  她又喝了一口茶,“又烧起来了。”提醒的说。

  他猛转头,瞧见她的大衣熊熊燃烧起来,火势似乎一发不可收拾,“我的老天!”他惊呼,快速冲出柜台朝角落奔去,拿起灭火器冲回去噗的用力喷,霎时满炉泡沫,还有满室烧焚的味道。

  有够笨手笨脚的,葛冰语想,那些烘得半干的衣服又得重洗一次,再烤一次,太没效率了。

  她瞧不起他。

  “这味道……”他用力嗅了嗅,“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皮?”

  “是貂皮。”花了她数十万呢!但毁在这笨拙的男人手上,她竟不觉得心疼,大抵是今天受的打击太大了,再烧掉几件衣服也没差。只是这白永康为何对她衣服的质料这么感兴趣?

  “你竟然拿动物的皮当衣服穿?”白永康不以为然的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件衣服,得杀掉多少只貂?起码要一百只。”

  怎么?他是保护动物协会的啊!竞像个老师教训起她来。

  “我有钱。”她扬眉,她不以为他有资格批评她的生活方式。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钱不是万能的。”他把大衣拿去水笼头底下冲水。

  “但没钱,万万不能。”够了,她不是要留下来跟他辩论钱跟环保问题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目前的问题,还我一身干的衣服穿?”

  他愣了一下,低头望了望大部分还被泡沫覆盖住的衣裳,长长叹了一口气,“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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