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胡说八道,谁会喜欢东方淳那种人!"
"你脸上的红晕正是谎话不攻自破的最佳明证。"花瞿贤双手撑着下巴,口吻平和地说。"认识多年,也看你谈过不少次恋爱,虽然成功的没几回,可是……从你谈论他的口吻,多少看得出一点端倪。依我看,像医生这种人,而且还是专攻人类心理的医生,你还是少接近为妙,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因此我赞成你转换医院,要换就早点换,别再拖拖拉拉,明天就去找新的医院吧!"
"慢着,花花。要是田田真喜欢那个医生,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他们说不定会是一对天生的佳侣呢!" 沉醉在新婚幸福中的岳冶恬,此刻看世界都是一片美丽缤纷的小樱花飞舞。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和东方淳?哈,这真是最大的笑话。"企图遮掩的田莘园,闪躲着好友们的视线,匆匆地站起来说:"好好加油工作吧,我也会尽快恢复,回去美食俱乐部的。拜拜。"
落荒而逃般的好友背影,看得岳冶恬摇头晃脑地直说:"还是你厉害,花花,我居然没有联想到……原来田田是因为喜欢上医生,又不愿意承认,所以才会拼命在我们面前说他的坏话。可是,喜欢上谁,这是好事,你干么要恶意拆散?"
花瞿贤语重心长地说:"深谙人类心理的医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要让任何人喜欢上他都是件易如反掌的事。你认为田田能应付得了那种人吗?我是为她好才说的。而且田田自己也还不能接受现实,我这样一说,她或许会认真开始思考也不一定。这是推她一把或是拉她一把,只能交给命运来决定了。"
身为好友,能做的就这么多。
冶恬啜口冰红茶说:"我赌田田最终会被医生的魅力打败。谁叫她嘴巴上说不喜欢比自己长得好看的男人,其实长得帅的家伙就是她的致命伤,就像是一块黑森林与华丽的蒙布朗粟子蛋糕,会选哪一边问都不用问。"
"那就不用赌了。"花路贤耸肩说。
"什么啊!原来花花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啊?"
"就因为看出来田田已经掉下去,所以才会劝她的。可是她听不听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呵,田田一旦喜欢上什么东西,就是一直线的冲到底,天生性子缺少煞车。万一她真被甩了,怎办?"
"到时候,就招待她到满是帅哥的义大利去玩吧,天涯何处没帅哥?"
"不愧是咱们的男人杀手,花花讲的话。"吹声口哨,冶恬兴致高昂地说。"好吧,接下来就等答案揭晓喽。"
她的心意真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吗?找朋友出来聊天散心,结果反而聊出了更可怕的结论。花花那一针见血式的口吻,听得她胆战又心惊。
不、不、不,她没空去想东方淳的问题,那只是花花没凭没据的臆测而已,与其苦恼这些,不如先想想怎么解决味觉的障碍!走到自家门口,田莘园脚步沉重地望着大门,人家是近乡情怯,她则已经是接近家中大门就头痛。
这样的生活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被美食俱乐部赶出来后,再不情愿,还是只能回家住。结果成天都得听从学校教务里退休的父亲,唠叨着有关自己的婚事。对了,那天意识到自己失去味觉时,也正好是母亲打电话来催她相亲的时候。
原本就不赞成自己从事甜点制作的爸、妈,知道女儿的病情后,直嚷着说:"趁这机会恢复普通人的生活,别再妄想着回什么俱乐部去工作了。女人最终的天职还是相夫教子,就算想工作,也等你成家立业有了家庭再说。这种病不用去管它,反正也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被这种话语轰炸,不头痛才怪。
所以她近来不是窝在房间尽量不出门,就是早早离开家在外面逗留,也不想面对爸妈那满是不悦的表情,无言的"逼婚"压力。
但,再怎么痛苦,该来的逃不了,该回家的门躲不掉。
"我回来了。"
推开大门,田莘园小声的打了声招呼,想要一溜烟地上楼回自己房间,却被探头出来的母亲大人给逮个正着。
"莘园,你过来一下,有位医生说是你的主治大夫,特别来家里拜访。"母亲泛着樱红的脸颊上,洋溢着近日少有的欢欣。
主治大夫?莘园愣了一下,不会吧?啪答、啪答的匆匆跑到客厅一看,她差点没有摔倒在地。东方淳本人如假包换地坐在她家客厅里,西装笔挺、容貌端整,一副怎么看都是位优秀好青年的模样,与她老爸交换着西洋棋的棋经。
"你来我家做什么!"在医院玩不够她,连她家都不放过?
"莘儿!没家教,对客人那是什么态度!"她老爸劈头就是严厉的怒骂,接着对东方淳说:"非常抱歉,东方医生,小女如此没有教养,一定让您很辛苦吧?都是我这父亲教养无方,非常抱歉。"
"哪里,田伯父请勿责怪令媛,上次在医院时也许是我的诊疗方式不恰当,让令媛心中有所不快,我今天就是特别登门向令媛道歉。"东方淳藏在透明镜片后方的"诚恳"眼神,与唇角的"老实"笑意,轻而易举地就收服了田爸爸。
"唉,我并不赞同她的职业,也觉得她没有必要去看什么医生的,早一点抛弃那种无用的梦想,嫁为人妻,生养孩子,让我们作父母的人能早一点安心,这才是我对她的唯一要求。但小女不肖,不听话,我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田爸爸再三摇头地说。"结果还给医生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不,您快别这么说。"东方淳微微苦笑。"我相信凭借令媛的才华,未来还有许多可以发挥的空间,就这样断送了她的前途,我于心不忍也良心不安,请务必让我助令媛复原吧?"
"唉,只要那傻孩子不给您添麻烦的话……"
"爸爸,你不要擅自就帮我决定这种事好不好?"
看不下去,累积在心头的压力也濒临顶峰,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莘园,火山终于爆发。"这算什么嘛!平常口口声声,要我不准去医院,现在医生亲自到家里,就唯唯诺诺对着医生点头称是,前揖后躬的。医生就了不起啊!原来我这做女儿的想些什么、在乎些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找医生来讲一讲,爸爸就什么都听人家的了。这么喜欢医生,那你们去找他看病好了!
换口气转头,再冲着成天在自己脑海中整得她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不留情面、歇斯底里地叫:"还有你,东方淳,我不知道你干么跑到人家家里来,我希望你现在就离开,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会复原的,多谢你的'鸡婆',我自己会去寻求别的医生帮忙,天底下多得是能医好我的人!大门你知道在哪儿,恕我不送……"
"莘儿!"田母轻甩了女儿一巴掌说。"不准你对客人这么没礼貌。"
捂住脸颊,莘园所有委屈全涌上了心头。"好,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我让你们心烦,我是不听话的女儿,我走总行吧!我不会再回这个家,不会再让你们看见我!"
扭头,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大门。
她不要父母、不要医生、不要甜食了,她什么都不要,干脆连自己也不要好了!
泪眼模糊的田莘圆满脑子都是自暴自弃的想法,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后,不知方向,只是一味的往前冲,路上行人见状纷纷闪躲,她也无所谓了,被人家当成疯子又怎么样!反正她……反正她已经不想活在这世上了!
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在此刻全部爆发!
踢到了石子,跌倒,流血的伤口也不痛,爬起来她再往前冲,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看到交通路口也不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无视于红绿灯的号志,听不见汽车的喇叭声,以及驾驶的咆哮。
"你这不要命的疯女人!"
对,她就是不要命,撞死她好了!
越过了一条街,眼前突然出现一条高高的围墙。水门?是啊!只要爬过这道水门,墙外就是河流,像她这样一无所有又没有所长的文人,再合适不过的自杀地点!
"莘园!"
背后传来的焦急呼唤,她也不想听!她再度狂奔起来,这一次她冲进了水门入口闸道,穿越过大片停车场,追来的脚步声就像是催命符般的响起,她盲目地跑着、跑着,跑到心脏都快破裂了也不愿停下脚步,冲下河岸的步道。只要再两步就可以跳进河里了。只要再一步就能解脱了!
啪唰的,她才跳进污浊的河水,马上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给拉住。
"你疯了!"苍白而毫无血色、失去平日冷静的面孔,迫在眼前。东方淳扣着她的双肩,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