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怕你的眼睛也流口水,有碍观瞻啊!”沈丹霓朝他刁钻万状的昂起了下巴,“你要是怕你的五脏庙闹革命,你可以先教服务生到厨房端碗馊水阳上来,帮你开胃开胃!”
“不必了,有你这么厉害的未婚妻在一旁大肆破坏我吃饭的雅兴,我看我……”余盛仁闷闷的指着自己,“迟早会像宫泽理惠一样得了厌食症。”
“好了,你们小俩口可不可以暂时休兵,别又为了吃饭这种小事,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雷修奇又开始出面扮演苦口婆心的鲁仲连了。
“说起吃饭,我倒是有点饿了,”身怀六甲的汪碧薇看了看腕表,“都已经快八点了,小季这个迟到大王怎么还不出现?”
体贴入微的麦德夫立刻拿了一块白玉石榴给汪碧薇“充电”一下,“再等五分钟,小李再不来,我们就点菜吃个痛快,管它会不会失礼!”
“我同意,最好把菜都扫光光,让他这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添盘子洗脸!”余盛仁欣然响应。
“怪不得我的耳朵频频发痒,原来是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姗姗来迟的季慕飞终于出现了,神采奕奕的他,手臂上还“挂着”那位穿着入时、娇娆动人的方咏婷。
季慕飞并不想以这种惹人侧目的亲密姿态,和方咏婷出现在所有老同学错愕震动的注目下。
无奈,自以为是在参加选美大赛的方咏婷,先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大作彩绘,跟着又费了不少工夫耗在挑三拣四的穿衣上,弄得他烦不胜烦,差点没咬着牙关拂袖而去。
好不容易等她大小姐终于盛装出门,偏偏爱美的她又不甘寂寞的坐在车内,拿着粉盒、眉笔继续“画蛇添足”,并意犹未尽喷上比汽车芳香剂还呛人的浓烈香水,弄得他不得不打开车窗,呼吸几日清新的空气,以免有香精中毒之虞。
在车潮如流的南京东路冲锋陷阵,杀出重围,抵达广翰居之后,她这位把自己打扮得既抢眼又养眼的天之骄女,又热情如火的像只黏人的猫咪,亲昵地拥着他的胳臂,大献喷火女郎的万种风情。
季慕飞马上蹙起了眉峰,本能地想甩开她的手,但,一思及今晚所兼具的“特别任务”,为了让他和丘斐容的感情能早些拨云见日,柳暗花明,他只好硬生生的按捺下了,任方咏婷这个火力四射的蓄电瓶,堂而皇之地勾着他出场。
而效果果然不凡,一下子就让原本还热闹滚滚的厢房,陷入了气氛诡异的沉寂中。
所有的人好象突然破人点了哑穴,表情瞠目且怪异万分,而心绪纷乱的丘斐容却在凄冷黯然的悲哀中,保持着她低落酸楚的静默。
小季,这就是我要你仔细思量的“后果”吗?你给了你自己转圜的空间,却也给了我无处喘息的致命打击啊!
“怎么?你们怎么突然都不讲话了?”方咏婷爱娇的眨眨眼,“莫非是不欢迎我这个多余的……”她煞有其事的转动着眼珠子,数了数厢房的人头,“第九者。”
雷修奇率先恢复了他的应对能力,“呃……没这回事,我们的聚会一向是不拘小节,欢迎大家携伴参加的。”
“只是小季一向都是只身赴会,从未带人来参加过,所以……”麦德夫“多余”的补充着,“我们才会有……这种招架不住的“惊喜”。”他刻意加重了惊喜二字。
季幕飞心中雪亮,明知道此举可能会引起这班老同学的“公愤”,成为他们共同锁定的“终极镖靶”,但,他还是抱着破爹沉舟的决心,为自己戴上了洒脱自如的面具,和方咏婷双双入座,继续在众人暗潮汹涌的注视中,硬着头皮演下去。
其实,他也不用伤神该怎么演这出别具苦心的“试情记”,存心搅局也存心来和丘、璩二人别别苗头的方咏婷又吱吱喳喳的抢着发言了:
“本来,小季是不想带我来,他认为时机尚未成熟,可是我硬是不依,跟他撒娇了好半天,他才勉强同意带我出席,反正……”她搔搔她那一头漂染过的红发,“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
沈丹霓闻言,几近作恶地偷偷向显然也有点感冒的璩采晴吐吐舌头,扮了个反胃的大鬼脸。
“不知小姐你贵姓?我们该怎么称呼你比较恰当?”麦德夫彬彬有礼的轻声问道。
她不等季慕飞介绍,又自顾自地扮演聒噪又抢尽锋头的小麻雀。“我姓方,名咏婷,歌咏的咏,亭亭玉立的事,再加个女字边,我爸爸是巨丰集团的负责人方运升,他跟小季的舅舅是交情匪浅的八拜之交,所以,小季和我才会有缘千里来相会。”
余盛仁一听,立刻不客气的瞪了缄默不语的季慕飞一眼,好个只有钞票还可以的千金大小姐!然后,他又勉强地堆起笑容,转向了同样令人“叹为观止”的方咏婷。
“方小姐,百闻不如一见,我在凯博金融证券中心上班,早听过你的大名了,也……”
“等等,你别叫我方小姐,怪生疏的,”方咏婷不容分说的打断了他,“你还是叫我咏婷吧!或者是小婷也可以,小季……”她媚态横生地瞟了季慕飞一眼,“他都是这么叫我的。”
沈丹霓受不了,她赶忙拉开嗓门叫服务生送上menu,没想到方咏婷连这种事也抢着当女主角。
“我来点,我来这里用过餐,知道什么样的菜色最好吃了。”
于是,这场令人期盼的聚会,就在方咏婷喧宾夺主又聒噪不休的表演下,成了一场极为扫兴又气氛尴尬的独角戏。
一伙人食不知味地吃着方咏婷擅做主张所点的菜,又没精打采的跟着滔滔不绝的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漫应着。
而骑虎难下的季慕飞,不知道偷偷打量了总是默然无语的丘斐容多少遍了,对于她和平常一样,又好象有些不同的沉静,他神思不宁的一再反问着自己,他有没有做错?丘斐容对他到底有情还是无意?
吃了半饱的方咏婷又有新的余兴点子,她像发现新大陆的人一般,从墙角拿出那把余盛仁刻意带来的吉他,缠着季慕飞表演他最拿手的绝活。
拗不过她的死搅蛮缠,孤注一掷的季慕飞只好万般无奈的拿起吉他,熟稔的拨动了几根琴弦。
“你想转什么?把“悲伤留给自己”?还是“无言的结局”?”他意有所指的笑问着比牛皮糖还黏人的方咏婷。
“才不要,我要听你唱“close to you”,“always”,还有……”方咏婷玩起KTV的点唱游戏。“伍思凯的“最爱是你”!”
“我也想点歌,”沈丹霓也带着一脸批判的神情插上一脚。“点巫启贤的“太傻”。”说着,她蓄意看了默不作声,专心用膳的丘斐容一眼。
季慕飞暗自在心底送出了一丝难言的苦笑,故件轻松的拨着琴弦,在琮琮悦耳的音浪中,演唱着曲风浪漫、缠绵的英文情歌“close to you”。
虽然,余盛仁等人对于季慕飞今晚“脱线出轨”的表现,有着极为切齿扼腕的不满,但,当他那迷人低沉而富于感情的男性嗓音响起时,他们不得不屏息凝神的承认,听小季弹吉他唱歌是一种奢侈而浪漫的享受。
于是,他们暂时忘了心中的芥蒂,情不自禁地围坐在季慕飞的跟前,随着美妙生动的音符,轻轻打着节拍,和季慕飞唱和起来,一曲按着一曲,浸淫在令人身心飘然的乐章中。
没有人注意到丘斐容平静面貌下的失魂落魄,也没有人留意到她拿着那瓶玫瑰露,不停地斟着、喝着,在伤心人别有怀抱的寥落中,投进了酒精这个对伤心人而言,特别具有麻痹作用的快活杯中。
等季慕飞唱完巫启贤的“太傻”,吉他声戛然而止时,不胜酒力的丘斐容已经满脸烧红地半趴俯在桌面上,一头乌黑闪亮的长发像瀑布一般,遮住了她大部分的容颜。
璩采晴率先发觉到丘斐容的异状,“老天,斐容姊怎么了?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汪碧薇连忙趋前,扶起丘斐容,“斐容,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莫非……”她惊愕看了那瓶快见底的玫瑰露,“你喝醉了?”
丘斐容半瞇着眼,强忍住那股在体内焚烧翻搅的酒气,“我没醉,只是……情不自禁地……多喝了点……”她对一脸忧色的汪碧薇绽出了飘摇而带点娇憨的微笑,“我头有点痛,想先回去休息了……”她才刚起身,就在头重脚轻的晕眩中,打了一个不胜狼狈的大跟跄,虚软而滚烫的身躯被冲上前来的季慕飞抱住了。
“斐容,你一向没酒量,干嘛要喝这么多的酒呢!”他心疼万分而语音沙嘎的说道。
对他的明知故问,沈丹霓立刻冒出了一个怪声怪气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