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蝶,你何必——”陈总登时楞住了。
“陈叔叔,你不必挽留我,我本不该采应徵的,又没有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害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让公司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的——”她苦涩的抿唇,“我早该引疚辞职的。”
“别这么说,你把公司的帐目整理得清清楚楚,有条不紊的——”
“那跟我所造成的灾难来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对不对?”她自我解嘲的说。
“咏蝶,你——”
她疲备地挥挥手,“陈叔叔你不必劝我,我已经决定了,台湾——本是我的伤心地,我本来就不该回来的。”
陈总望着她苍白中带着凄楚、坚毅的表情,知道再说什么也挽不回咏蝶在万念俱灰中所吓的决定。
除了同意之外,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第十章
隔天一大早,关文勋就表情凝重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他对着正在阅读早报的陈总说:“陈总,不是我拿乔,也不是我在威胁你,如果——伍经理再这么处处与我刁难、作对的话,我真的无法办事,也很难安心在公事上冲刺,与其如此,我倒不如提早走路。”
“你不必走路了,伍经理已经在昨天会议结束之后跟我递辞呈了。”
“什么?”关文勋被这个消息震动得目瞪口呆。
“一山难容二虎,她很识相,你总该满意了吧!还有什么未尽之处要我这个做总经理为你效劳的?”陈总略带嘲谑的说。
关文勋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他嗒然若失的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一个早上都在浑浑噩噩之中度过。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他才在天人交战下,缓缓踱步到财务部办公室,正准备伸手敲伍咏蝶的办公室大门时,她的助,理秘书叶涓涓从她的办公室探头出来说:“关经理,你要找伍经理吗?她请假,大概要好一阵子都不会来公司了。”
他失望的离开财务部,魂不守舍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落寞、空洞的反应、昨天在会议室里,他气得恨不能一把捏死她,恨不能把她劈成一半,恨不能手上有根魔棒对她一挥,让她凭空在地球内消失——
为什么现在一知道她辞职的讯息,他没有预期中的狂喜振奋?反而怅惘、迷茫得像个战败的公鸡一般——
她为什么要辞职?是因为她要结婚了?嫁给那个在普林斯敦任教的未婚夫吗?
这个揣测像一把利刃深深戳进心脏刺痛了他,他苦涩难安地点了根烟,连食欲也提不起来了。
“文勋,你傻楞楞盯着窗外发什么呆?不吃中饭了?”一个娇嗲的女性嗓音在他背后响起。
他转身望着笑意盈盈、容光焕发的祝芝晶,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我不太饿,你自己去吃吧!”
“不行,你怎么可以不吃呢?人家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再怎么没胃口,也不能空肚子啊!”
他蹙着眉峰,正准备婉拒时,祝芝晶却不容分说拉着他的臂弯,“不管,你陪我吃,我一定要你吃一点,别忘了,你下午还要和客户开会呢?”
关文勋无奈,只有任她拉着自己进到那家他曾经撞见咏蝶用餐的西餐厅,他还和她在餐厅引发了一阵唇枪舌战?想到这,他多口又是一阵刺痛,痛楚闪进他黝深的眼睛里,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酸苦凄然的浪潮里——
刚坐下,还来不及点餐,他的目光就被—对推门而入、手挽着手、无限亲密的男女吸引住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斯文高雅的男人,懊恼又愤怒的瞪着他为那位清丽可人的女伴拉椅子,拿皮包,一副殷勤款款、无尽体贴的模样。
那个女孩子笑得好愉悦,俨然一副沉醉在爱河之中的女人,神采飞扬,幸福甜蜜的娇柔模样。
他阴沉着脸,呼吸急重起来。
祝芝晶也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文勋,他们是谁?你认识他们吗?”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他咬牙切齿地说,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当他发现冯云川竟然毫不避讳的握住那个女孩子的手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他霍然起身,铁青着脸,笔直地朝冯云川走去。
当他冷冷的从鼻孔里发出嘲谑的声响时,冯云川也警觉到他的存在了。
他细细观察着关文勋满脸不友善的神情,淡淡地露出了有趣的笑容,“关经理,真巧,我们又在这家餐厅不期而遇了。”他故意视而不见关文勋盯在他和曹冰雁相握的手上,甚至,还有意地无意的摸摸曹冰雁的头发。
“我能知道你身边这个女孩子是谁吗?”他寒着声说,—双犀利而冷酷的眸子始终锁定在冯云川身上,仿佛想刺穿他似的。
“可以,她是曹冰雁,是我在美国大学的学妹,同时也是我的——女朋友。”他慢条斯理的说,恶作剧地望着关文勋紧绷的脸,大有逗弄蟋蟀的快感。
“女朋友?那——伍咏蝶呢?你将她置于何地?”关文勋面罩寒霜的说,眼中的狂风暴雨令人望之却步。
偏偏冯云川还从容不迫、笑意横生的告诉他说:“咏蝶嘛——自从我听了你的奉劝之后,就对她敬鬼神而远之,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想戴绿帽子,所以——”他话尚未说完,下巴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关文勋一记重拳,他在一片惊呼声中,跌落在地毯上。
偏偏关文勋还不放过他,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恨声骂道:“你这个混帐——你怎么可以见异思迁呢?你——”他另一个拳头还来不及挥出,冯云川闪电的回敬他一拳,他一拳打在关文勋鼻梁上,把他打得鼻孔出血。
宾客的尖叫和杯盘碎裂的声音交迭响起,他们两个偏偏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像两只野兽似地扭打在一块。
餐厅经理出面了,他命令四上服务生才把他们两个人架开,他面色严峻瞪着他们毫不客气下达逐客令,并严厉要求他们道歉和赔偿餐厅的损失。
冯云川脸上挂了彩,领带也歪了,但他依然笑容满面,好像顽皮的孩子似的,“冰雁,你先替我付钱,我跟这个大傻瓜,大白痴还有帐要算哩!”
关文勋一面用毛巾擦试鼻血,一面沉着脸瞪着他,冷声说:“姓冯的,谁跟谁算帐还不知道哩!”
“好,有种我们出去打,我老早就想打你这愚昧无知的大白痴了。”
“我是大白痴,那你是什么?喜新厌旧的大混蛋!”关文勋怒不可遏的回敬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大有一触即发的气势。
餐厅经理见状,赶紧命令服务生把他们连赶带拉的请出去。
曹冰雁和祝芝晶也紧随着出了餐厅。
冯云川和关文勋站在马路上,两个人怒目相视,一副僵持不下的情势。
“关文勋,有没有兴趣我们找块空地大干一架?”
“随时候教,就凭你对咏蝶所做的一切,我就不会手下留情。”
“哈!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你不会手下留情,我还巴不得痛宰你呢?”
“等等——”曹冰雁插进他们中间,她瞪着一脸怒容的关文勋说:“你是关文勋?咏蝶以前补习班的英文老师?”
“对,我就是,你——你怎会知道我呢?”他困惑的注视着她。
“不仅我知道,所有认识咏蝶、爱咏蝶的人都知道你,也知道你们之间的故事。”
关文勋脸色刷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像白痴一样问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蠢蛋,我真不知咏蝶看上他那一点,我看干脆揍他一顿比较痛快,也可以顺便为咏蝶这五年来所受的痛苦讨回公道。”冯云川猛不防的冷声插口道。
关文勋呼吸喘急,脉搏也加快了,他脸白得像大理石,他紧盯着他们,嗄哑而急促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有谁可以讲得清楚一点?”
“冰雁,你听所这个笨蛋讲什么,我真想再痛殴他一顿?”冯云川生气的又握紧了拳头。
“不准你再动粗,你想把事情愈弄愈僵啊!你真想让咏蝶伤心地离开台湾到美国永远不回来了吗?”曹冰雁挡在他面前,义正词严的点醒他。
“咏蝶要回美国?”关文勋大惊失色地倒退了一步。
“对,她要到美国再也不回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是她的伤心地,因为你——你这个不值得她爱的笨蛋把她伤得太重了,把她打击得必须二度为你出走,为你离乡背井,独自忍受异乡游子的孤寂和煎熬——”冯云川气呼呼的嚷道。
接着,他再也无法歇止地把咏蝶这五年来所受的际遇和沧桑,包括她割腕自杀以及把她承继而来的教育基金全部花费在调查他一切动向的徵信费用上,为他回拒一切异性的追求,为了要他看得起她,她不惜咬牙坚忍回家的冲动,每个寒暑假都留在图书馆里K书等点点辛酸.钜细靡遣地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