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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定峰深深的望着她,“跟那个自称是你老师的男孩子有关系吗?”他小心异异的揣测着,而咏蝶惊惧雪白的表情回答了一切。“要爸爸找他来——向你赔罪吗?”

  咏蝶如遭电击地弹跳起来,她紧抓着床铺栏杆,一连爆出凄厉的叫声:“不,不!你不能——不能去找他——你去我就一头撞死给你看!”

  她激烈异常的反应吓住了伍定峰,他慌忙拍抚她,连声劝慰:“好,爸不找他,你不要生气,你不要激动——”

  真不知那个姓关的男孩子到底对咏蝶做了什么,伍定峰忧心如焚的揣思着。

  咏蝶好不容易平复激动的情绪,但她累得像虚脱无助的孩子般枕靠在枕垫上,没一会儿疲惫地睡着了。

  伍定峰沉痛又心疼的摸了摸她那削瘦苍白的脸颊一下,眼眶内隐隐闪耀着波光。 

  他细心轻柔地替女儿盖上丝被,定定注视着她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然后,他发出一声苦涩的长叹,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 * * *

  咏蝶翻了一个身,不确定自己是被什么惊醒的?她睁开眼睛,只见窗外繁星缀缀,室内寂静我声,偶尔传来蝉鸣的乐章。

  她轻轻坐了起来,只觉手软如泥,头重脚轻,整个人像被放气的轮胎一般。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反问自己,你真的一心求死?毫无眷恋?毫无退缩?

  可是——她又有份不甘,一份到死也抱憾的痛楚——

  她就这样死了,岂不便宜了关文勋?

  他是那样冷酷无情,不留余地的抨击她,把她伤得体无完肤,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炼狱中,把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践踏得稀烂,践踏得面目全非� �

  他怎能那么狠心?那么残酷?他把她损得一文不值,伤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瑟缩地打了个寒颤,不甘和一股复仇的意念掠过心头,她怎能把自己弄到这般自怜无助的地步?她只要想到关文勋曾经有过柔情缱绻,她的心就忍不住痉挛,抽痛着,不争气的泪珠就流了出来。

  她该怎么办?她该何从何去呢?

  就在她天人交战,矛盾得不知如何自处时,她听到隔壁房内传来玻璃的碎裂声。

  她一惊,那是父亲和品薇的寝室。接着,模糊不清交杂着争执的声响迭起,她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状况,吃力的下了床,艰因而蹒跚地蹁到隔壁房门口。

  她听到崔品薇悲愤的叫道:“你不能这样对我?伍定峰,你太无情了,太——” 

  “品薇,原谅我,原谅我这个心力交瘁的父亲吧!夹在你和咏碟之间,我实在是有苦难言,我不想——辜负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扮演你的角色,我更知道后母难为,可是 ——”伍定峰的声音充斥着许多无奈,“咏蝶这次自杀——把我吓坏了,我再也受不了这种心惊胆战的滋味,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我只有尽全力去保住她,品薇,试着谅解我的苦衷吧!”

  “体谅你的苦衷?”崔品薇凄怆地笑了一下,“那谁体谅我的苦衰呢?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后母,但,我扪心自问,我已经尽力了,你那个女儿——老实说.我实在怕她,她又倔强又刁蛮,浑身带刺,我每次想跟她接近,可是,还没靠拢前就被她刺得伤痕累累,你教我该怎么办?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我知道你的委屈,可是——你原谅我吧!谁教她是我的骨肉,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我没有多余的选择权利,可怜天下父母心,品薇,谅解我吧!我会给你一份合理的补偿。”

  咏蝶晕眩了一下,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紧紧靠着冰冷的墙角,听得又心酸又愧疚,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任性自私了,她竟把自己的父亲推落到痛苦的深渊中。

  她该怎么弥补这几乎被她一手摧毁的幸福呢?

  她吞了口口水,喉咙紧缩,正准备阻拦这一场近将酿成的悲剧时,却听到崔品薇带泪的声音,“定峰,你不能赶我走,因为一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她听到父亲痛苦的悲呼声,再也忍不住了,她推开门,含着激动的泪光,用一份激昂的心情说出自己的决定,说出自己无尽的抱歉和祝福。“爸,崔阿姨,你们谁也不用为难,真正该离开的是我,是我这个——任性妄为,不懂事又伤了父女亲情的不肖女。”

  “咏蝶,你——”伍定峰震惊莫名,他看到崔晶薇脸色也变了。

  咏蝶眼眶发热,几乎被一股崭新而酸楚的情绪淹没了。她试图微笑,无奈却引来更多不听话的泪珠,她又狼狈又哭又笑的解释着:“我是认真的,更是——肺腑之言,真的,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我是个多么恶劣的孩子,我差点因为自己的偏执、不平衡和骄纵而毁了你们的婚姻,扼杀了自己父亲的幸福——”她擦拭脸颊的泪痕,笑中有泪,“爸,原谅我——我让你——差点做了陈世美。”

  “咏蝶——”伍定峰听得热泪盈眶,再也忍不住澎湃的情绪。紧紧搂住他的宝贝女儿。

  咏蝶紧靠在父亲的怀中,泪雨滂沱,濡湿了伍定峰的衬衫。

  崔品薇眼中也有泪丝,她实在不敢相信,用一对又激动又感激的眼睛注视相拥而泣的父女。

  伍咏蝶贪婪眷恋地嗅着父亲身上温暖气息,依依难舍地抬起头来对伍定峰说:“爸,我准备到美国去念书,去找冯伯伯他们。”

  “咏蝶,你——你何必如此?我根本没有要赶走你的意思。”崔品薇急急解释。 

  咏蝶笑了,笑得云淡风轻,“崔阿姨,我知道你没有这个用意,我到美国,一方面是想换个环境来磨练自己,我仰赖爸爸太久了,久到几乎不能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他,该是我把爸爸交还给你的时候了。” 

  “可是——你也不必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啊!你不怕你爸爸伤心难过吗?”崔品薇错愕的说,为咏蝶巨大的转变又喜又惊。

  “爸,你不会反对吧!”咏蝶仰首望着伍定峰,“长大的鸟儿总要振翅飞翔,离开自己的窝去闯一闯?你不希望我是个永远离不开温室的花蕊吧!” 

  伍定峰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眼光里有太多太多无法言喻的欣慰和怜爱,“孩子,你长大了,你是这样冰雪聪颖,心灵剔透,爸除了高兴、祝福外,还能说些什么么?”

  “定峰,你——”

  “品薇,一个父亲不能用爱来拴住自己的孩子,甚至,阻碍孩子出去阅历的机会,我爱她,所以,我必须忍痛让她出去。”

  咏蝶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她到这一刻才知道父亲是用怎样一份宽怀伟大的心在爱她,激动的泪浪迅速淹没了双眼,她震颤地紧紧抱住了伍定峰,所有的感情和歉疚都倾注于这一刻的拥抱中。

  “好,我们一家三口守在这,布置一个温馨的家等待倦鸟归巢。”崔品薇含泪微笑说。

  “崔阿姨——”

  崔品薇笑得万里无云,“这是你的家,净尘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开,当你在外面飞累了,别忘了,这里有你的家人。”

  咏蝶又忍不住泪水盈盈,她抓住崔品薇的手,诚挚地道出了内心的感动,“谢谢你,崔阿姨,也请你原谅我过去的任性妄为。”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来得及开始,学习怎么做一家人。”崔品薇也牢牢握紧她的手。泪眼交会中有无尽的体谅和

  安慰。

  伍定峰动容的注视这一幕,整个人暖烘烘的,有着心酸,也有着如释重负的快慰。

  “爸!我有一件事想请你答应我。”

  “你说,只要爸能做的,爸一定支持你。”

  “我知道你为我存了一笔基金,等我满二十岁之后才能有支配权,我能不能——先挪用那笔钱?”

  “我能知道你准备用它做什么吗?”伍定峰的目光里只有关怀,没有质疑的色彩。

  “爸,我能不能先保密?相信我,我不会拿它来任意挥霍,我只是——要用它来整容。”

  “整容?”伍定峰和崔品薇错愕的齐声问道。

  “对,整容,我准备给自己五年的时间,我要改头换面,做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女强人。”她清晰有力的口吻,焕发着自信的光彩容颜,就像一只蛰伏已久,准备展翅鹰扬的火鸟。那份清朗耀眼的光芒让伍定峰百感交集,又有种骄傲的情绪。

  雅琳,他在心底念着亡妻的名字,你知道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吗?

  净尘山庄的风风雨雨终于过去了,温馨醉人取代所有已成云烟的争端和伤害。

  夜依稀沉寂,但感觉却是那样的美好轻松,让人永远珍惜,永远典藏在心灵深处。

  第七章

  又是一个金风送爽的初秋季节。

  天空飘着丝丝细雨,缤纷的像珍珠一般滚落在行色匆匆的过客脸上,落在南阳街闪烁更迭的霓虹灯上。

  又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放榜日子,街道上残留鞭炮的碎屑,红红充满喜气的榜单衬托着每家补习班的门面。

  所有的补习班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张罗招生工作,传单和花样百出的宣传单手法活络了南阳街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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