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过,我不在乎,反正——我不会再去上课了。”咏蝶一脸生动的笑靥,那如醉如梦的模样让廖蕙心又羡慕又嫉妒,忍不住出言消遣她;“是啊!反正都可以带回家做纪念品了,又何必坐在补班里头隔靴搔痒呢?”
咏蝶娇嗔的白了她一眼,“瞧你一副酸溜溜的口吻,一点儿都没有做朋友的义气。”
“义气?义气—斤值多少钱?你讲义气,你愿意让我效仿娥皇、女英和你共享关文勋吗?”廖蕙心揶揄的反问她。
“好啊!如果你不介意做细姨的话,我也乐得表现出我宽宏大量的一面。”
“去你的!做细姨,美喔!”廖蕙心嗤之以鼻。“我廖蕙心又不是蔡若琳那个花痴!”她看看咏蝶像春风般久久不曾散去的笑颜,倏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认真的说:“我为你感到高兴,真的,咏蝶,你们两个人不论在容貌、气质上都十分相配,最重要的是——他罩得住你,能让你放下偏执的心,不至于一再做出伤人又伤己的事来。”
“我知道我很任性——对不起,让你操心了好一阵子,从现在开始,我要积极的改变自己,给自己一个全新的生命,我要让关文勋因为有我而感到娇傲,我要为他重生,像火鸟那样——”她整个脸孔发着光,句句清晰有力的宣言让人听来不由为之心动,看得傻眼。
“所以,你准备搬回家?”
“对,我要回家面对真实的我,我要跟我继母停火,我要做个温婉、对人欢喜的女孩子。”她笑容可掬的说,握着廖蕙心的手,带点期盼又有丝担忧的问着,“蕙心,你说,我做得到吗?我——我不希望别人用有色的眼光看我们,说关文勋的女朋友是个小太妹——”
廖蕙心何曾见她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过?不禁很够朋友的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就凭你那套让你继母又恨又恼,束手充策的本事,这点小事岂能难倒你!”她似褒只似贬的语气让伍咏蝶又好气又好笑。
“你就是不放弃耻笑我的机会,算了,看在你照顾本姑娘多日辛劳的份上,饶你一回,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谢了,你不嫌麻烦,我还怕你食髓知味哩!拜托,下次要跷家请转移阵地,最好去投靠那个不知死活的关文勋。”
“要你说!我——等等,你刚说什么?什么叫做不知死活?”伍咏蝶睁大眼。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廖蕙心见她“恰北北”的模样,不禁笑开了眉,笑开了眼。“还说要改头换面哩,瞧,随便便一激,你凶悍泼辣的本性就露出来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她来不及说完,伍咏蝶又冲上来压在她身上,两个人倒卧床上,又笑又疯的。
“你看你!真是——淑女是这么当的吗?”
咏蝶坐在她身上,淘气地笑着辩称,“这叫做告别前的狂欢!”
“是吗?我看应该叫做无药可救的疯女狂想曲比较贴切?!”廖蕙心龇牙的反糗她。“拜托!别压在我身上,我又不是关文勋——唉哟!天呐!你——你怎么咬人呢?”
站在房门口,正准备叫她们吃午饭的廖太太目睹这一幕,不禁连连摇头,拿这两个正值芳华岁月的疯丫头没辙。
第五章
关文勋把咏蝶送到伍家气势磅礴、造型独具的别墅洋房前。
他看看雕花的镂空铁门前,那个看来价值非薄的大理石,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净尘山庄”。
一股高处不胜寒的冷冽袭来,他莫名的颤动了一下,再次意会到他和咏蝶之间的距离。
看到她眼中的踌躇和胆怯,他鼓舞的拥了她一下,“干嘛—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是自己的家,不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内院。”
“可是——里面有个看我处处不顺眼的虎姑婆。”咏蝶嘟着嘴说。
她那孩子气的隐喻逗笑了关文勋,“不要这么仇视你的继母,别忘了,她可是你父亲的妻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说得轻松,反正,被虐待的人又不是你。”伍咏蝶不情不愿的说,嘴噘得更高了。
“被虐待?谁这么大胆敢在你这只小雌虎头上拔毛啊!”关文勋取笑道,眼睛熠熠生辉,盈满了趣意又混合宠爱的光芒。
咏蝶双颊飞红,不依地捶捶他,“你——你就会取笑人家,根本——不知道人家心里有多苦?有——多不好受——”说着,声音已隐然有哭意,眼圈竟红了起来。
那副爱娇的模样揉痛了关文勋的心,他像个父亲似的拥住她曼妙轻灵的身子,好言安慰道:“好,别撒娇了,你不是人见人畏的小雌虎!是个可怜、可爱,又喜欢下雨的弱女子好不好?”
他那半含宠爱又带调侃的语气说得咏蝶又糗又想笑,她象征性的扭扭身子,终于忍俊不住破涕一笑,轻骂一声:“讨厌!”
“别闹了,时间不早了,我要赶下山到学校赶一份报告。而且,晚上又有份新兼的家教。”
“那——你不进来坐一坐吗?”
“进去坐?你不怕吓坏你爸爸吗?不了,还是过一阵子吧!等你考上大学,等你满二十岁,我想,你爸爸应该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他笑着说。
“反对?他早就不反对了,否则,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安排我跟——”她蓦然止了口,怕扯出冯云川惹来关文勋的误会。
“怎么不说了?安排你跟那家名门公子相亲?”关文勋依然笑如晴阳,没胡半点挂虑的神态,他心里早就有数,像伍咏蝶这种富家千金,一定有无数的家门绅士、官家子弟争相竞逐,赶拾上攀龙附凤的列车。他一点也不惊讶,虽然,他的确有点不是滋味。
“没什么啦!反正——我又不喜欢他们,我只——”她娇羞地看了他一眼,红扑扑的脸庞异常娇艳可人。
关文勋掬饮她这份少女情怀的羞涩之美,心却隐隐作痛,不知这份明知不可,却又无力抗拒的感情能维持多久?怎知她今日纯美的感情是不是迷恋崇拜的成分居多?
伍咏蝶望着他紧蹙的眉峰,一双小手忙碌地想抚平他的皱眉,“瞧你,又皱眉头了!别吃味,你现在炙手可热,那些公子哥儿我一个也看不上。”
关文勋闻言真是百味杂陈,“谢谢你喔!原来我这么吃香。难怪,蔡若琳她们一个个都把我当成抢手货!”
咏蝶一听,脸马上拉得长长的,煞有其事的警告他,“你可不许——不许——。她斟酌字语,煞费苦心地思索适当的字眼,那个打翻醋坛子的娇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不许如何?你看你一副小夜叉的模样!好啦!我答应你会跟她们保持距离,以测安全。不过——”他望着咏蝶一脸满意的神采,郑重叮嘱,“你得答应我,试着好好跟你继母和平相处,好好K书,不要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啊?你那么忙,又不准我去补习班?”
“不是不准,而是以你的英文程度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个钱!再说——我们是师生,在补习班里同进同出总是不好,所以,还是避着点好,免得遭来不必要的闲言闲语。”
“那——我们怎么见面呢?”她又噘着唇了,一副小女孩的娇憨。
看到她对自己依赖的程度,关文勋心头的压力好重,几乎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他摇摇头,再也分不清他们的相爱是不是一场错误?
“我们一个礼拜见一次面,星期六你可以去我那儿找我,在不妨碍课业的情况下。”
“好吧!谁教我——要交个手执教鞭的男朋友呢?”伍咏蝶咬着唇说,那副模样像极了欲求不满的小孩正对不肯妥协的父亲采取消极的抗议。
“进去吧!听话,星期六我带你去淡水骑协力车。”他抚地拍拍她的肩膀。
“不许黄牛,否则——我告你欺骗纯真少女的感情。”
“是,冲着你这么大的罪名,我就是再忙里也要抽空带你去淡水玩,这样你可满意了?”关文勋笑着说,真是被她又精灵又孩子气的言行弄得惊奇连连,笑意横生。
咏蝶难舍地在他脸颊上印上一记热吻,像飞舞的云彩一般闪进铁门内,隐没在枝叶扶疏的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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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咏蝶一跨进客厅玄关,就见到待她视同己出,名为主仆,却有母女实质感情的管家江妈惊喜的迎了过来。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咏蝶感动的抱了抱江妈,爱娇的说:“担心我什么?怕你的拿手佳肴没人问津吗?”
江妈怜惜的摸摸咏蝶一头秀发,“瞧你,下巴都尖了,—定没好好注意饮食,我一定要天天盯牢你,把你瘦掉的体重迅速补回来。”
“干嘛?养猪政策啊!”咏蝶吐吐小舌头,“我不才干哩!要不然到时候成了又肥又蠢的猪小弟第二,谁还敢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