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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之曛额上青筋突起了,「你敢这麽做?!」他厉声喝道。

  申顺美有恃无恐的抬起下巴,「我为什麽不敢?毕竟他是我生的,跟你却一点关系也没有!」

  贺之曛寒光点点的逼视著她,字字生硬的质问.「你当初设计栽赃给我!逼我娶你,而我明明知道那可能是陷阱,我还是咬牙娶了你这个朝秦暮楚的风尘女郎,并替你养孩子,你不但不知道反省感恩,还居然反过头来咬我一口,你的心肝是黑的,还是你的血是冰雕的?你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令人齿寒的事?」

  申顺美无所谓的耸耸肩,冷酷而狞笑的盯著他说:「你也不必说得这么愤慨不平,所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我本来就是冷血无情的拜金女郎!你跟我讲情不是白搭,平白浪费口水吗?」她犀利的发出一声冷笑,「再说,那孩子本来就是我硬塞给你的小包袱,你又何必充英雄、当凯子,白白养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私生子呢?」

  贺之曛的脸扭曲了,他冒火的瞪著申顺美,寒声告诉她:「你知道我当初为什麽肯娶你这个无情无意的婊子吗?那是因为我不愿坐视这个世界上,因为有你这种冷血残酷的母亲,而多了许多可怜无辜的私生子,所以,我宁愿被你利用,宁愿付出大笔金钱来满足你这个贪婪肤浅的女人,跟你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申顺美脸上的讥笑更深了,「我知道你对我是厌恶至极,恨不能早点摆脱我。所以,结婚之後,你从没给我好脸色看过,生下贺宇庭,你更进一步雇用私家侦探,搜集各种不利於我的罪证资料,证实我这个不贞又滥情的女人,真的背著你在背後偷人。然後,你就理直气壮的拿著这些偷情香艳的相片,逼我跟你离婚,一脚踹开了我,又进一步合法的偷了我的儿子!」

  贺之曛眼角浮现一丝轻蔑的冷笑,「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因为你根本不配做人家的母亲!」

  「是吗?」申顺美挑起她的柳纹眉了。「你就有资格做人家的父亲吗?我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是贺宇庭的亲生母亲,而你只不过是一个贱售自己爱心的冤大头而已。在法律之前,我绝对比你站得住脚,除了血缘的有力证明之外,你这个花名在外、不良纪录『辉煌卓越』的单身汉,恐怕很难在法官面前讨得了任何的便宜!更别提你曾经杀人入狱这项惊人的历史了。」

  贺之曛的脸色倏地灰白如腊,他气得浑身发抖!喉结上下蠕动著。「你到底想怎麽样?」他咬紧牙龈寒声问道。

  申顺美拢拢她那一头染得又红又鬈的米粉头,狡狯的眨眨眼,慢条斯理的说:「很简单,你先拿一些钱给我,表示你的诚意和歉意,诚意是代表你愿意跟我私下和解,不用对薄公堂,弄得大家都不好看,歉意就是你必须弥补这八年来你独占贺宇庭的罪疚。」她把敲诈的意图说得冠冕堂皇又虚伪透彻。「第二!你得安排我住进你家,让我跟贺宇庭亲近,以弥补这八年来所流失的母子亲情。」

  贺之曛冷冷地笑了,「钱可以给你,但,要搬进我家,办不到!」他斩钉截铁的说。

  「很好,那我们就法院见!到时候看看,法官会把贺宇庭判给谁?」她挑衅的扬扬眉,然後,故作姿态的扭著丰臀准备走人。

  贺之曛痛苦的闭上眼,「等等——我答应你。」

  申顺美慢慢车转过身子,露出了狡猾而得意的笑容。

  悲愤填膺又无力反击的贺之曛,强忍著那份心如刀剐的痛楚。他深抽了个口气,扭著白里透青的睑,慢慢开口了,声音冷得家南极千年不融的冰,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让你住进宁静山庄,不过,你必须以我表妹的身分住进去,不准和贺宇庭相认,不准干扰他的生活,否则,我不惜倾家荡产跟你周旋到底,即使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申顺美沉吟了好一会,决定虚与委蛇,暂时接受贺之曛的「但书」。反正——等她搬进去,她还怕找不到更大的筹码来威胁贺之醺吗?

  於是,她冲著贺之曛绽出一记矫揉造作的微笑,「好,我接受你的建议。」然後,她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孔雀,扭著身躯离开了贺之曛的办公室,也离开了他那双冰寒锋利得可以让人双脚发软、打哆嗦又恶梦连连的目光。

  第七章

  内湖碧岚山庄。

  陶则刚仰头半靠在书房高背转椅内,手握著抽了一半的烟蒂,表情是抑郁复杂而阴晴难定的。

   「阿刚,你怎么没吃饭,躲在书房里闷著头抽烟呢—」陶香华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那张清瘦端秀、却不再年轻的脸庞写满了关爱和忧虑。

  陶则刚回过神来,他轻轻捺熄了烟蒂。「我吃不下,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想回来这里,不想看到他!」他扭著嘴角,语气中充满鄙夷和愤懑。

  陶香华定定的望著他,柔声提醒,「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爸爸。阿刚,不要这麽怨恨他,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陶则刚的脸绷紧了,「妈!我宁愿没有这种父亲,我没——你这种以德报怨的胸襟。如果不是他造孽,不是他这个到处吃喝嫖赌的老浑球,鼎国怎么会元气大伤,伤痕累累,弄到今天这种欲振乏力,只能任凭鸿威宰割的地步?」他寒著声,一字一句的用力喊道。

  陶香华面对儿子的愤怒和痛苦,只是神色凝重的发出一声长叹!

  「阿刚,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十分痛恨你爸爸。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在我面前是曲颜承欢,说尽谎话,可是背地里却是一个毫无道德情操可言的坏胚子。他泡舞厅、玩女人、酗酒、嫖赌,镇日在外游荡鬼混,流连歌榭舞台;大肆挥霍每一分从我娘家继承来的租产。他入赘我们陶家,为的就是过这种吃喝一享乐不馀匮乏的奢靡生活。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些荒唐的行径;因为,他在我面前实在是伪装得太好,太成功了;而我那时候又在家全心全意的照顾你,所以,被他瞒天过海,整整哄骗了十多年,若非有股东打电话告诉我,公司营运发生危机,我还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傻瓜。等我抽他的权,接掌公司财务之後,他才有所警觉收敛,又开始在我面前扮演迷途知返的好丈夫了。」

  她悽伧地牵动嘴角逸出一丝苦笑,「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浪荡惯了的野鸟,又怎能关得住呢?即使你给它的是一座金丝笼。我在生气、绝望、痛苦、悲哀的深渊中整整挣扎了十几年了,一直到最近接触佛法!体悟到人生无常,因果循环的真理之後,我才真正想通,看开了,也才真正从爱与恨的煎熬中得到解脱。阿刚,不要根你爸爸,也不要恨贺之曛,恨别人惩罚的却是自己啊!一个人唯有宽恕别人的过错,才能真正得到心灵上的解脱。妈不希望你永远被仇恨的枷锁困住,永远活在心狱中自苦苦人!」

  陶则刚的眼眶红了,「妈,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只要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我心里就充满了厌恶和憎恨,为什麽我会有这种卑劣无耻的父亲?而贺之曛——」他咬紧牙关阴恻恻的说:「他害死了心柔,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我一定要整倒鸿威,我一定要以牙还牙,向他讨回这笔血债!」

  陶香华轻轻蹙起眉端了,她拍拍陶则刚的肩头,语重心长的劝道:「孩子,冤可解,不可结啊!心柔的死是一种遗憾,也是她自己想不开的,你把这笔仇恨记在贺之曛头上是不公平的!」

  「妈,他是我们陶家的敌人!你为什麽要替他说话?」陶则刚忿忿不平的咬牙说。

  陶香华静静地望著他,「可是,他也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啊!」

  陶则刚霍地站起身,他面带寒霜,激动的嚷道:「他不是,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

   陶香华摇头悲叹了,「阿刚,你何苦用这麽恶毒的字眼来羞辱他呢?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你自欺欺人啊!」

  「我没有自欺欺人!他本来就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陶则刚血脉愤张的低吼著,恨意燃亮了他的双眸,也扭曲了他那张端正清逸的男性脸庞。「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野杂种!」他咬牙切齿的说。

  陶香华被他那强烈的恨意、悽厉的神态震慑住了,一股令人胆战心悸的寒意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深陷於一股忧心仲仲而不胜寒颤的愁苦中。

  「阿刚,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你千万不要钻进牛角尖里,而做出更多不可弥补的错事来!」

  怎奈仇恨的种子早在陶则刚的心田里生根萌芽了,他摇摇头,态度是坚决而固执的。「妈,你别费心劝我了,我和贺之曛之间的旧怨新仇,并不是你几句苦口婆心的话就能化解消弭的,你还是去多念几句佛号,替你那个做恶多端、罪孽深重的丈夫赎罪消业,免得他不得善终,死後还会被打人阿鼻地狱里,接受上天最严厉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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