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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从PUB回来以後,她就下定决心不再为贺之曛父子的事费心伤神,一切就到此为止,如果贺之曛不来找她,那麽这件事便永远画上休止符了。

  但,当贺之曛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份奇异微妙而难以解释的情怀似乎又死灰复燃了,让她又再次陷於一种迷离纷乱、惴惴难安而纠葛紧张的情境中。

  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感觉令她震惊仓皇,也是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一种情感冲击。

  这层体认让她急於张开理智的羽翼保护自己,远远避开贺之曛这个危险透顶的男人。

  她抿抿嘴,正准备托词婉拒时,急著享受美食却已饿得头晕目眩、四肢发软的蒋詠宜出现了,「拜托,你们两个情话绵绵也要有个限度,我饿得都快虚脱了,你们好意思——」她的话嘎然而止,望著比李察吉尔、梅尔吉勃逊还性感帅气的贺之曛,她惊艳之馀,竟舌头打结了,「呃——这位┅┅先生是┅┅」

  贺之曛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一个可以让女性暂时停止呼吸的笑容。「我是裴老师学生的家长.我姓贺,小姐你贵姓?」

  「我姓蒋,我是裴老师的同居人。」

  「看得出来。」贺之曛语出诙谐的淡笑道。

  蒋詠宜落落大方的打量著他,这个男人帅得足以电死所有的女性,而他那坏坏的、邪邪的、野性中又带点沧桑的笑容更是一项勾魂摄魄、让人无法招架闪避的利器。

  她机伶慧黠的扬起嘴角,双眼亮晶晶的偷瞄了出奇静默的裴斯雨一眼,灵光乍现,忽然想起一件鲜颖有趣而耐人寻味的事。

  「贺先生?莫非——你就是鸿威企业集团的负责人贺之曛?那个轰动全台湾政经界的商业钜子、那个最受女人青睐爱慕的当红炸子鸡?」

  贺之曛双眼亮熠熠地笑了,「是,我是那个『贺之曛』,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有名?」

  「何止有名?你还很烫手哩!听说,你还是全台北未婚女性最想拥抱的男人呢!」蒋记宜毫不避讳的笑著送上她的恭维。然後,她煞有其事的轻睨了裴斯雨一眼,怪罪地提出抗议。

  「裴老师,你的职业病又发作了是不是?在学校罚学生站还不过瘾,连登门造访的学生家长你也要让人家罚站,你不怕人家讥讽你这个做老师的有失待客之道吗?」

  「没关系,我很乐意陪裴老师一块罚站,只要她愿意接受我的道歉,让我作东请客,顺便向她请教如何管教孩子的问题。」贺之曛不以为忤的浅笑道,态度从容而诚挚感人。

  裴斯雨心湖里翻搅著阵阵汹涌的浪花,但她却静静地咬著唇默不作声。

  兴致高昂的蒋詠宜又拿出她小管家婆的看家本领,忙不迭的在一旁推波助澜了,「裴老师,你的敬业精神到哪里去了?」她不待裴斯雨有所反应,又俏皮的朝贺之曛询问著,「你有没有见过这么会端架子的老师?没有对不对?」她像个连珠炮似地自问自答。

  经她这么不甘寂寞的一阵搅和.芳心如麻的裴斯雨只好放下她的顾虑,万般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个衣服就出来。」她对贺之曛挤出一朵牵强的笑容。

  贺之曛点点头,露出温雅而如释重负的微笑。

  那极具男性魅力的笑容让裴斯雨浑身一颤,心头小鹿没由来地一阵狂跳,脸颊也跟著泛红了。

  下意识地,她迅速的背过身躯,无视於蒋詠宜那促狭又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仓卒地闪进屋内,心慌意乱的从衣橱里挑出了一件淡紫色的薄呢洋装。

  那是她最喜爱的一件洋装。

  但,她并不是蓄意要穿给贺之曛观赏的,更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她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

  她暗暗在心底堆砌著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前,还不忘补补口红.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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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斯雨没想到贺之曛居然带她到士林夜市吃饭。

   贺之曛望著她那错愕狐疑的神情,不禁淡淡地掀起嘴角笑了,笑得神采焕发又饶富趣味。

  「裴老师,我希望你不介意跟我坐在路边摊,尝尝这种横扫千军的饮食文化。」

  裴斯两摆出了客随主便、入境随俗的态度,「我对吃一向不讲究,不过,我的食量有限,恐怕只能蜻蜓点水,没办法横扫千军。」

  「那——我们就随机抽样,能吃多少算多少。」

  斐斯雨没有异议,结果,他们一共光顾了五个小吃摊,席卷了甜不辣、蚵仔煎、臭豆腐、锅边锉、鱿鱼羹、面线羹等各具特色的风味小吃,吃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瘾又不亦乐乎。

  在这种大快朵颐的乐趣中,他们像两个童心未泯的孩子,抛开了文明冷漠自制的礼衣;也拿下了都会饮食男女那层正襟危坐、矫情作态的假面具。

  裴斯雨勉强塞下最後一碗的甜不辣,以一种既满足又带点遗憾的口吻说:「我快吃撑了,我的极限到了,你继续努力吧!」

  贺之阵笑著拍拍自己的胃,「我也差不多了,再扫下去,就是虐待自己的五脏庙了,我们见好就收,到荼坊饮荼吧!」方面消化刚刚吸收的高热量;一方面来谈谈让我们都同样『忧心如焚』的教育问题。」

  裴斯雨的心头一凛,那股慌乱不安的感觉又重新回到她身上了。她点点头,勉强压抑住波涛万涌的心绪,在冷暖相煎的静默中,坐上贺之曛那辆香槟色的积架,任他把自己载到一家布置的古色古香,二十四小时都对外开放营业的茶艺馆。

  置身于那间幽雅清朗、以充满古典气息的小房间,裴斯雨优雅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兴味盎然的注视著贺之曛表演洗茶、泡荼的艺术。

  瞧他那从容潇洒、驾轻就熟的神态和一气呵成的手法,裴斯雨在叹为观止之馀,不禁轻轻漾出了妩媚生动的笑颜。「贺先生,没想到,你不怛调酒技术高人一等,就連泡茶的功夫也教人刮目相看!」

  贺之曛递给她一杯满溢清香的冻顶乌龙茶,「我这人喜欢不务下业,所以,玩物丧志的本领也比别人高杆了一点,说穿了,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他自我解嘲的笑道。

  裴斯雨轻啜了一口,细细品味其中的甘甜,「贺先生,这就是你真正另人佩服的地方,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得天独厚的本事,即能商埸上掦名立万,以能成为玩物丧志的高手,享受各种不务正业的乐趣。」

  对於她那含沙射影式的恭维,贺之矄倒是表现得相当有君子风度。他喝了一口茶,俊逸出众的脸庞上,挂著一抹奇妙又不失犀利的微笑,「裴老师,你还是那麽深谙骂人不带脏字的艺术,看来,我这个战战兢兢的家长的确很『顾人怨』。」

  裴斯雨的脸微微发热了,她星眸半掩,困侷不安的注视著那层铺设在矮木桌上精致小巧的斜纹桌布,「我,并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麽要跟我玩这种前倨後恭的游戏呢?」

  贺之曛的心痉挛了一下,为她那窘迫娇羞的神韵.更为她那幽柔沉怨的口吻感到一份柔肠百转的悸动。「我并不是存心要戏弄你的,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对贺宇庭关心的程度,还有你对教育奉献的热诚是不是已经到了披荆斩棘、百折不挠的地步?」他低沉的说。

  裴斯雨迅速拾起头来,她眼中燃放著两簇生意盎然的火光,「你以为你是教育局的督察人员吗?你凭什麽拿著度量尺来衡量我?又凭什么对我施加各种考验?」她语音咄咄的提出质问。

  「裴老师,你别生气,我会那麽做,实在是有我的用意和考量。」贺之曛不愠不火的提出解释,「我知道我的做法令你怏然不快,更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怠忽职守的父亲,但,我并不是不关心自己的孩子,我只是心有馀而力不足。」他苦涩的叹道。

  「你这是在替你自己的过失找藉口。」裴斯雨坦率不讳的纠正他。

  贺之曛苍凉地笑了笑,目光深沉而复杂迷离。「也许是吧!就如你所说的,身教重於言教,对我这个从小就失去父母疼爱的人来说,做父亲比做生意还棘手难为,因为,我没有办法身兼母职,陪孩子享受童话世界的纯真和无邪,我的事业几乎占去了我全部的精力。在贺宇庭还在襁褓时期.我几几乎乎都是睡在公司里,每天过著披星戴月的生活,而我这个从来没有享受过童年生活的人,并没有太多机会去认识、接触自己的孩子。因为,我很小就被现实环境逼著长大,逼著去适应成人世界里的你争我夺。所以,严格说来,我并没有机会去学习扮演父亲的角色,也没有那个空间去拥抱孩子的天真无邪。所以——」他嘲谑而悲哀的撇撇唇,「我或许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但,我却是个失败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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