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担心有什么用?她已经回来了,被禁足在省思小屋,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到人间,她也早决定对这件任务宣告放弃,不是吗?
雪儿闭上双眼,精神上煎熬与疲累已经大至她无法负荷,不去想它是最好的办法。
结果,她竟然睡着了。
雪儿迷迷糊糊地半睁睡眼,好似看到有一个人立在身边俯视她;她揉探惺忪的眼睛仔细一看,才发觉那个人是天使长。“省思小屋不是用来睡觉的。”他声色俱厉。
“我睡了我多久?”她伸伸做腰起身。
“一个小时。”天使长吼:“你不来见我,我来见你总可以吧?”
雪儿无意惹他生气,但她和他似乎就是不能和平共处。“我先声明,不管你怎么说,我绝对不下去继续林森这件任务。”
天使长气得七窍生烟,但却无计可施。
“如果不能完成你的任务,林森将会孤独以终。”
雪儿一愣,又心急又委屈,“我真的尽力了,他的情况不是我能处理,你该知道凡人之间的爱情总是执着得可怕。”
所以才要你下去啊!天使长在心中无声地道。
雪儿坦承:“我真的无能为力,你最好另找高明。”
天使长回过神,烦燥地挥挥手,“算了,既然你心意已定,再把你留在省思小屋也没用,从现在起你就调驻花园吧!?雪儿不也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使长宽大得令人存疑。调驻花园一直是地的心愿,现在终于实现,她却没有想像中该有的喜出望外。你是怎么了?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天使长催促。
雪儿连忙奔出门外,不知怎的,她的翅膀还是不管用。她只好用全身力气奔跑,抵达花园时早已气喘吁吁,但她还是迫不急待把这个消息告诉婆婆。
“太好了!”她点点头。“来,坐下来!”
雪儿柔顺地挨着她身边坐,不觉得脱口而出心里的疑惑,“不晓得天使长派谁去接我的任务。”
“据我所知,没有。”
“没有?”雪儿焦急,瞩天使长不是说了如果不在期限内赶快替他找个新娘,林森就会孤独给老,而且,”雪儿的心一紧,“肯定摆脱不了过去的梦魔。”
“你想知道他的现况吗?”
雪儿迟疑着该点头或是摇头,她已经主动放弃了这件任务,按理说就此和林森再无干系牵连,但是,她又迫切地想得知现在的他究竟好不好。
婆婆自顾自地说了,“你走了之后,他到处找你,工作也无心做了,甚至还申请签证去法国找你,可是人生地不熟,他的居留期限又逾期,他被赶回台湾。”
雪儿咬紧下唇,阻止自己流露出一字半句的关怀。
“他现在也不上班了,天天喝得醉醺醺的,他老板已经准备将他开除。”婆婆停顿一下,满意地看着雪儿忧虑的神情,“最糟糕的是他眼前有一个劫数。”
“是什么?”雪儿追问。
婆婆故弄玄虚,“不能说,因为他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光凭他一已之力根本不可能安然无事。”
“那要怎么办?”
“问你啊!”
“我?”
“有你在,他或许还有一点希望,你可别忘了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也是要负些放责任的。”
雪儿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我这一下去,没把任务完成是别想回来了,可是。我的任务期只剩下一星期。”
“算了!算了!凡人总免不了一死,你别操这个心了。”
“不行!”雪儿毅然站起来,“我非得下来不可。”
“不陪我了?”婆婆假装惊惶失措。
她俯身在她颊边轻吻:“对不起!林森需要我。”
活一说完,雪儿便像一阵风似的离开花园。婆婆露出满意的微笑,对着一丛白色的花朵贼:“出来吧!”
天使长这才现身,“还是你拿她有办法。”
“我就不懂你和姻缘女干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把前因后果告诉她?省得大家这样大费周章,她和那个小子心里都不好受。”婆婆不悦。
“问题是他至今还没说过一句爱她呀!”
“可是她说有。”
“那是对死去的天璇,她现在是另外一个了,一切都必须重新开始。”
婆婆摇头,“这孩子受的磨难已经够多了,你和姻缘女就不能加把劲吗?”
天使长报以无奈的一笑。
***
雪儿回到大厦时正是午夜时分,林森不在,她只好去问管理员他的下落;没想到管理员爱莫能助的对她说,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林森了,更不知道他去了问里。雪儿只好推敲一番,马上想到“BLUE”。
她连忙赶到那间PUB,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梭巡一遍,却毫无所获,她只好求助于酒保,形容了一下林森的样子。
“哦!他呀!他天天来,每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半醉。什么时候来?”他看一看表,差不多出这个时候吧!”
酒保的话才说完,一阵轰然在响从门外传来,雪儿呆了一下,慌忙夺门而出。好奇的人潮已经围成一团,雪儿抓着人便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两辆车对撞。”那人口沫横飞,“其中一个驾驶员喝醉了,开得摇摇晃晃却又飞快、还闯红灯,唉!另一部车真是倒楣透顶。”
雪儿一颗心悬空,“那驾驶员呢?”
“凶多吉少了。”有人答。
雪儿惊愕,随即大力排开人群,硬是挤到前面去,一看之下,悬着的心才铿然落地。不!两辆车都不是林森的车子。还好她赶上了,林森目前应该还是安全的。一阵刺耳的喇叭由远方呼啸而来,雪儿转头一瞥,马上认出那是林森的“福斯”,他开得那样快,似乎没打算避开十字路口上那两辆撞成一堆废铁的车子。雪儿的心猛一跳,这一定就是婆婆所谓的“劫数”了,她必须阻止林森成为车祸中的第三辆车子。
雪儿想也不想便冲到马路中央,对着向她逼近而且高速行驶的车子挥动双手,拼命地喊:“不要!阿森,踩煞车,快踩煞车,阿森。”
她不知道林森究竟有没有听见她的警告,但黑夜的马路上的确响起一阵刺耳尖锐的煞车声。雪儿的心却还没放下来。距离太短了,她怀疑在撞上这两辆车之前,林森是否能够完全止住车速。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雪儿直挺挺地立着,完全忘记自己的安危。
突然,一个敏捷的身影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强制拉开雪儿,两人一起滚跌在地上。说是迟那时快,一记比刚才在PUB里听到更大的碰撞声响起,雪儿的心一冷,无法克制地尖叫起来。
***
“镇定一点。”丁一民对着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的雪儿道:“他不会死的。”然而,雪儿对他的话充耳未闻。
他不甘寂寞地道:“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八成和林森一样得躺在里面了,我又救了你一次,这回你怎么说我?”
雪儿还是没理会他。
手术室的红灯息灭了,医生护士鱼贯而出,雪儿抢先冲上去问:“他怎样?”医生除了口罩,“他命大。骨头全没断,只有一些擦撞和淤血,不过,我们必须把他留在医院进一步观察有没有脑震荡的迹象。”
林森被推出来,雪儿连忙跟过去,一路跟进病房,丁一民当然在雪儿身后不曾稍离。
雪儿站在他的床边,定定地凝视熟睡的他,两个月不见,他竟然变得那么憔悴、那么落魄,而且消瘦不少。他的头发太长了,他的胡碴子过多了,他身上的衣服皱得不像话,还有令人却步的一身酒气,这一切真的全是因她而起吗?
雪儿的眼泪滚落脸庞。
丁一民看得痴了、傻了,同时也懂了,或许他有本领逗雪儿笑,令她开心,但是会使她掉眼泪的恐怕只有林森。
真命天子只有一位,事实摆在眼前,答案肯定不是丁一民也。
但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她,“医生不是说他没有什么大伤吗?别再难过了,先休息一下,别让林森一醒过来却发觉你累倒了。”
“不!我睡不着,倒是你还要上班,先回去吧!别陪我了。”
丁一民一阵犹豫。他留下来干什么?当两百度光的大电灯泡吗?他可没有不识趣到这个地步。
“好吧!那我有空再过来。”
雪儿点头,但没回头目送他离去,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林森身上不曾移开。
“你一定要好起来,阿森,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雪儿在心中无声地祈求。
***
林森唯一的感觉是痛,全身上下无处不痛,无法稍做移动;尤有甚者,他的头好似有千斤般沉重,毫不肯放松地折磨他。但是,他的意志逐渐清醒,思想开始飞快动作。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他努力搜寻记忆,他记得他喝得很醉,开了车要到“BLUE”去。
开车?对了!他似乎看到雪儿站在马路中央,眼看着他的车子就要撞上她,他连忙用力踩煞车,一转方向盘,却突然消失不见,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