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并不一定需要爱。”江萤萤仿佛看出雪儿的疑问。“爱情只是用来锦上添花,有或无并没有什么差别。”
雪儿无言以对,在她身边的人对爱情怎么会有相同想法?那么现实?那么消极?那么悲观?或许是他们从没搞懂这若有似无的东西,把自己遭受的失败、挫折、伤心夸大为世界末日,认定爱情的本质等于伤害。
但,不是吗?天璇因爱而远走他方、江萤萤因爱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林森因爱害自己的良心一辈子不安。
雪儿的逻辑一团混乱。
“我该走了,还要去别的地方送帖子呢!”
“我会把喜帖拿给阿森的。”
“别忘了和阿森一起来喝喜酒。”江萤萤恢复笑容。
雪儿送走后,关上门仰头便叹一口大气。这下可好,江萤萤结婚去了,她留下的难题该要如何解决?
当然,雪儿十分高兴事情有这样的转机,她可以不用强迫自己非要撮合林森和江萤萤不可。但是,就理智那一面而言,她知道她惨了,最有可能而且也是姻缘簿上记载婚配林森的江萤萤竟嫁给他人做妻子。
敲门声响起,雪儿连忙打开门。
林森笑容可掬。“我给你带消夜回来了。”
“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江萤萤?”
“电梯有两道,一定错过了。”林杰不以为意。
雪儿急得跳脚,“快去追她呀!”
“发生什么事了?”
“她刚刚送帖子来了,说是下个礼拜要结婚了。”
林森一愣,“那的确非追不可。”
他把消夜塞给雪儿,急忙搭梯下楼,雪儿倚着门,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过半晌,林森回来了。
“追到了没?”雪儿忙问。
“追到了!她正要走。”
“那她有没有改变心意?”
“改变什么心意?”
“不和那个男人结婚。”
“你在开玩笑,好好一桩喜事,我怎么可以不识趣地从中阻挠呢?”
“不然你那么急着下去干什么?”
“跟她说声恭喜啊!”他理直气壮。
雪儿真被他气个半死,“江萤萤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你,如果你爱她,就应该极力争取她回到你身旁。你知不知道你这不战而逃是很懦弱的行为?”
林森翻了白眼,像是在说:你又来了!
“阿森,”雪儿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我郑重声明我不爱江萤萤。你听进去了没有?以前不爱,现在也不爱,未来也不爱。”
雪儿突然没声音,听来有点悲伤,“如果你以前没爱过江萤萤,那么天璇为什么会心碎?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林森一怔,随即扣住她肩膀轻摇,“雪儿,告诉我,我有哪一点看起来是爱着江萤萤?”
她为之语塞,是啊。有哪一点看起来像呢?林森对江萤萤在态度一向客气而平淡,不会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连那天餐厅撞见他们,他们都是面对面而非比邻而坐。
“你追过她,不是吗?”
“但是,我并没有追到她,所以,便很认命的接受我们只是朋友的事实。”
“但是,为什么江萤萤自己和天璇都认为你爱上江萤萤呢?”
林森脸上一阵茫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只是因为江萤萤不像天璇那样离去,所以,对她的存在漠不关心,更否认你因为爱上她而逼走天璇事实。”
“萤萤这么告诉你?”
雪儿执拗,“你不要管是谁说的,我只要你诚实回答。”
“我对你已经够坦白了,除了高意欢,你是第二个知道天璇的人,甚至还知道得比意欢清楚,为什么你要凭萤萤的一面之词无理取闹呢?”
“我认为你对我百分之百坦白吗?那么,告诉我天璇出了什么事?”
他的脸色大变:“又是萤萤?”
“她没说,她要我自己问你。”
“那不重要。”他有意回避话题,“总而言之。萤萤结婚是好事,我绝对会衷心祝福她,你最好别再胡思乱想。不管萤萤怎么告诉你,我都要再重申一次,林森和江萤萤只是朋友。”
说罢,他一反常态,没留下来和雪儿分享消夜,反而板着一张脸离开,背影有说不出的孤寂。
★ ★ ★
江萤萤结婚那一天,林森没去,雪儿更没去,不过,林森倒是托人送去了一份丰厚的礼物。
“为什么不亲自去?”雪儿问“怕萤萤临阵脱逃,说要改嫁我。”林森毫不在意地开着玩笑。
这件事终究也归于平淡了,只是一想到任务,雪儿便不由自主地消沉下来。
然后,林森说他要回家一趟。
“中国人的习俗是在过年的时候要全家团聚一堂。”
雪儿兴趣缺缺地看着他。
林森突发奇想,“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台北一到过年就成了一座空城,大部分的人都回中南部团聚去了。”
雪儿坚决拒绝,她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人,怎么可以耽于玩乐?
林森无何奈何,只好发切切叮咛:“三餐要定时,门一定要随时上锁,我每天打电话回来看你好不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许你偷偷跑回法国。”
这些条件雪儿都答应他。
于是林森走了,离开前还试着说服雪儿一次,希望她改变心意。她还是一迳摇着头。
林森不在,身边少了一个嘘寒问暖的人,感觉很是寂寞,但不可否认的,实在清静许多,她重新再把资料研究一遍。
眼前只剩三个月的时候,想替林森制造艳遇的可能力不从心,他不是那“一见钟情”的人,天璇在日记上写明了他不轻易说爱,很多时候他总是把自己的情感掩饰得很好,教人摸不清虚实。
江萤萤结婚去了,听说此刻正在国外度蜜月。
看来看去,天璇是唯一的希望,让她与林森破镜重圆是最佳的可行之道。
问题是天璇在哪里呢?
她只有三个半月、除掉消除他们的误会,让他们重新产生火花的时间,她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在寻找天璇上面。
尽管明知希望渺茫,雪儿还是想办法拜托几位同在人间的伙伴留意天璇的下落。
应该还有其他更有效的方法,可是雪儿一时想不出。
林森的电话如时来了。“乖不乖?”
雪儿抗议,“我又不是小孩子,别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他笑,又说:“我真想回台北。”
“你不是说和家人团聚是过年最重要的事吗?”
“那可不包括十几场马拉松接力似的相亲,”林森抱怨,“好好的假期全泡了汤。”
雪儿在杂志上读过这样的事,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好了,祝你马到成功,别忘了要作好笔记才能选择比较。”
“你不要安慰我?你不为我担心?你不怕我被抢走?”他咄咄逼人。
“这些都不是我应该怕的事。”雪儿平静的说。
话筒那一端的林森沉默良久。
“你还有别的事吗?”雪儿决定结束通话,“我想睡了。”
“晚安!”
雪儿挂断电话,这才松一口气,为什么她觉得林春对她的关心已经成了一股压力?他似乎一直在要求她承诺些什么。
但是,他又不肯挑明了说。
不理他,雪儿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找到天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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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过完,再来是初一、初二。到了初三,雪儿实在忍不住了,她在屋子里闷得慌,电视上的全是那一套,每个节目看起来都差不多,而她在冰箱的存粮又差不多要空了。
她打算去公园里散散步,顺道再买些吃的回来。
外头十分冷清,原本喧哗拥挤的人与车都不知跑哪儿去了,也没看到孩子们玩耍,大概都和父母回老家过年了吧!她边走边想,穿越一排矮树丛来到水池附近。稀疏的毛毛雨慢慢地自天空洒落,雪儿戴上连着外套的帽子,搓着手呵气取暖,连忙加快脚步。她没带伞,要是雨势加大就麻烦了。
蓦地,一记微弱且断断续续的叫喊在她耳畔若有似无地响起。
雪儿停住脚步,侧着头凝神倾听,却只得到一片沉默的回应,她才想开步走,那叫喊声又来了,这次,她听得很清楚,声音来自水池。
雪儿拨开挡着视线的一丛花木,看见的景象教她大吃一惊,一只小小的手无力地伸出水面,身体的其他部分全隐没在水里,忽而,一张小脸挣出水面,喊了一声又迅速往下沉。
是恬恬!雪儿毫不迟疑地脱下外套,想也不想使往水里跳。
这水池说浅不浅,雪儿可还踩不到底。她双手双脚象征性地在水中划动一下,没有前进,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开始往下沉,雪儿心慌,脑子除了问号更是一片空白,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把她拉往池底,她张口大叫,却呛了一嘴巴鼻子的水。
为什么她的手脚动也不动了?不该是这样的,她明明会游泳,她明明会,为什么眼前的水愈来愈多?
雪儿呼吸逐渐困难,池水成了她和空气的阻碍,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团团缠住,一点力气都使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