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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遇上什麽不愉快的事了?」屈牧恒关切地加入谈天的阵营。

  沙依岚兴致索然地摇摇头,以一记虚浮的假笑掩饰著波涛万涌的心绪,她异於往常的措举,终於引起所有人的侧目和关注。

  「丫头,怎么回事?这趟旅行不是你据理力争,不惜和爷爷冷战了个星期才换来的假期吗?」沙景搪狐疑的问道「是不是你那个洋姨丈——叫什麽保什麽罗的给你脸色看呐!」

  沙依岚轻咬著下唇,犹豫了一卜,才闷声答道.「没有,他们对我很好,加拿大的风景也很优美壮观,只是——」她沉吟地蹙起秀眉,又陷入了一阵达白己也弄不清楚的静默与迷雾中。

  这下众人可更好奇了,「只是什么啊!丫头,你快说啊!」沙景瑭打破沙锅问到底。http://dreamark.cndomain.net请在七日后转载

  「只是——她这个贪玩的小迷糊在温哥华发生一件不怎么愉快的插曲,差点就迷失在黑漆漆的山林里回不了冢。」沙学谦促狭十足的接口道,脸上那抹得意非凡的笑容,激得沙依岚毫不客气地递给了他一对卫生眼。

  沙学谦对她的瞠目恐吓视而不见,薄薄的嘴唇反而咧得更大了。

  [然后呢?」屈牧恒兴致高昂的追问著,而沙依岚的卫生眼立即转向穿刺到他身上。

  沙学谦懒洋洋的撇撇唇,故弄玄虚地喝了一口香槟酒,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也再度撩得沙依岚双须绯红,怒火问烧。

  「然後呀!咱们这位迷了路的“沙姥姥”,总算还有点智商,懂得用她的破英文去投石问路。听说,她大小姐开了十分钟的车程,好不容易才发现一楝住宅,有个模样像工人的洋帅哥正在花园铲土,咱们沙小姐一话不说趋前问路,孰料,对方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法文,两人比手画脚,鸡同鸭讲了半天。我们这位心焦如焚的大小姐又看到了一个年约五旬的中国人推门而出,她欣喜的来不及开口讨教兵时,那位洋帅哥居然开口了,用纯正标准的国语对那位老先生说[福伯,这位小姐迷路了,麻烦你引路送她下山。」当场把我们这位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女气得头冒黑烟,花容变色,差点没撞墙自杀,香消玉殒,成为旅居在加拿大的倩女幽魂!」沙学谦说得口沫横飞,不亦乐乎,而沙依岚的脸却红得可以燃烧整个地球了。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她保证她一定会把她那个缺德带滑头的大哥支解打包,寄到非洲衣索比亚赈灾。

  [这个年轻人倒挺有幽默感的嘛!」沙景瑭直率地说出他的第一观感。

  「爷爷,您怎么胳臂肘向外弯呢?他戏弄了我,您还夸赞他!」沙依岚不服气的噘起了红唇。

  「有吗?也许这是他们老外独树一格的幽默文学啊!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又何必斤斤计较,耿耿於怀呢?」沙星瑭笑吟吟的说:「再说,你这个丫头从小就皮得像个野丫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戏弄过,现在风水轮流转,也是挺公平的,不是吗?」

  沙依岚的嘴噘得更高,更翘了。

  「哟!都可以挂猪肉了,这下刘妈不必再买挂钩,可以就地取材,人尽其材,物尽其用了。]沙学谦又忙不迭地在一旁兴风作浪,摇旗呐喊了。

  沙依岚恶狠狠地送给了他一对灵动生波的大白眼。

  「哇!」沙学谦虚张声势地拍拍胸膛,[我看以后我们门口可要挂上一块“内有恶犬,闲人匆进”的牌子,否则吓坏了左邻右舍,害他们去收惊安魂,那岂不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吗?」

  沙依岚这只憋足了闲气的小雌虎还来不及发感,沙震伟就先出面训斥儿子了。「学谦,别太过火,兄妹之间开玩笑,斗斗嘴要有点分寸,不要只懂得逞口舌之快!」

  沙景瑭乘机拉住沙依岚的手,「丫头,聪明的女人是不会浪费时间和无聊男子抬杠斗气的,你这个做妹妹的就当日行一善,让你大哥一回吧!」

  「爷爷,您可真懂得调停劝架的艺术啊!]沙学谦不敢苟同的苦笑道。

  沙景瑭直勾勾的瞪视著地,[怎么,你有意见吗?」

  「岂敢!您这个太岁当头,我这个智者只好缩头了。」沙学谦自我解嘲的摊摊双手。

  沙景塘失笑地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乌龟,缩什麽头啊!」

  沙依岚闻言,不禁噗哧一笑,这一笑犹如朝阳破雾,所有的嗔意恼恨都烟消云散了。

  沙景瑭望著她灿烂如春花一般的笑颜,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好了,你们兄妹斗了半天,各有输赢,大家就此打住,不伤和气,爷爷有事情要向大冢宣布,请你们发挥敬老尊贤的精神洗耳恭听。」

  沙依岚和沙学谦立刻正襟危坐,在座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沙景塘身上。

  沙景瑭逡巡了所有的人一眼.然後,他喝了口啤酒,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我决定把树林的那楝房舍重新粉刷,把二楼租出去,就像以前一样,我这个房东住在一楼,若蕾和其他房客住在二楼,我很怀念那种可以和很多有缘人相处、结缘的生活,我想把这楝充满回忆的旧楼房取名为“观缘小楼”,让我的馀生能在缘起绿灭的无常变幻中,留住许多可资珍藏的回忆。」

  沙震伟却有另外的想法,他委婉而慎重地发表自己的意见。「爸,我知道您是个念旧的人,您一向好客又古道热肠,可是,您已经七十六岁了,我实在不放心留您一个人单独住在树林的老家里,能不能请您打消原意,搬过来跟我们住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照应?]沙景瑭瞪大了眼睛,「我可是老当益壮,身子骨硬朗得很。我喜欢劳动,找事做,是天生的劳碌命,闲不住的,要是我真的想不开,跟你搬到这楝华屋来往,跟前眼後都有人招呼、张罗、伺候,不用三天,我老头子就会生锈“破病”了。」他振振有辞的说。

  「爸,您住到山上来,还是可以做您喜欢做的事啊!像打打太极拳,种花养鸟,听戏曲,爬爬山啊!」沙震伟仍不放弃说服的机会,虽然,他已经碰了不下十次的软钉子。

  「谢谢你的“批准”和设想周到,不过,我这个日暮西山的老头子有自己的生活计画和目标,我喜欢凡事自己来,不喜欢像个废人似的让人折腾伺候,何况,我对老家的浓厚感情并不是你们这些孝子孝孙所能了解体会的。]沙景瑭停顿了一下,眼中盛满了深刻的感情和因回忆所燃放的光采。「我是在那里和你妈结婚,生下你的,也是在那里看著你长大、娶妻生子,连学谦、依岚都是我在那里一手拉拔他们长大的,你妈是在那里病逝的,连你的媳妇允容也是在那里病故的。我这个早年丧妻,中年丧媳的老头子,靠著这双长满厚茧的的手和命运之神搏斗了一辈子,我开创了兴丰食品企业集团,把台湾速食罐头的文化带进商业界发扬光大,我身兼母职带大你,又带大两个孙子。我这一辈子从最简单的生活细节,到创业养冢,没有一件事不是亲力亲为的,没有一件事不是融合了我的感情、眼泪和血汗的。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休息两个字,除非——我倒了下去,四肢都生锈报废了。否则,我不要人家伺候我,把我当成骨董、老太爷一样供奉著。台湾有句俚语“有心打石,石会破”,“会走路,不怕早晚”,我虽然老了,但,我并不想提前从我的生命里、我的梦想里退休,让自己真的成了一个不中用的老废物!」

  沙震伟被他这一番充满热情、智慧、勇气与人生哲理的话给折服了,其他人也深深被沙景瑭热爱生命、追求梦想的精神所感召了,没有人再有任何异议了。

  沙依岚甚至还主动提议要搬回去和爷爷同住,陪沙景瑭一块重温往日情怀。

  沙景瑭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和悸动,他不动声色地斜脱著沙依岚,以退为进的问道:

  「你不是要追求自由?不是最怕有人管你,罗哩罗唆的吗?怎麽?这回不嫌我这个糟老头饶舌唠叨了?]

  沙依岚俏皮的挑起一道秀眉,笑意嫣然的说:

  「不怕,不怕,反正——当您老毛病发作的时候,我可以戴上Walkman的耳机,一方面可以逃过您的疲劳轰炸,另一方面可以练练我的破英语!」

  「是吗?」沙景瑭无限宠爱地瞅著她,笑著提出忠告,[要跟我住可是有条件的哟!第一,你这个二房东每天晚上十点以前一定要回营报到,第二,要吃我煮的拿手佳肴;就得负责善後,清洗碗筷。第三,你要跟所有的房客和平相处,广结善缘,不可以象和你大哥相处一样,那麽爱逞强斗胜,吵得我耳朵发麻又不得安宁,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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