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颖该不会想硬碰硬地对上,直接下战书挑战吧?」
席安不以为然。「一个机智、能力、反应皆快速如风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轻率的举动。传言想必你也听闻了,雷颖离开白国带著烈日军团远走天涯,这两年多来行踪飘忽,有时甚至可算销声匿迹,足见她行事低调、谨慎,不喜泄漏行踪,下战书这种昭告天下的举动,应不是她会做的。倒是她将天外云穹防卫的武力蓄意做得这么明显,像是在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可就令人费疑猜了。」
「声东击西之计吗?」维克多随口道。
此时鸟笼内起了一阵尖锐的鸟鸣声,在笼内的两只鸟猛然激烈地飞撞,笼子摔落地上,弹开了出口,两只笼中鸟陆续飞出,往窗口外广阔的天空而去。
费席安由头至尾只是冷冷地看著这一幕,直至两只鸟相继飞走,他才走到一张大椅前,半仰靠地坐著,深深地长叹。「传魏林来见我,看来雷颖再次摆了大家一道,天外云穹只是虚设的空壳,小鸟早已飞走了!」
维克多领命要走出去,费席安的声音又传来,只见他严肃地闭上眼睛幽幽地道:「维克多,我不想伤害光之天使,想个不正面与她冲突的方法,将天若带走!」
「陛下,你也太看重我的能力了!」维克多苦笑地摇摇头。
席安张开精锐的双眸直视他,唇角泛起深沈的笑意,道:「但,我知道你一定办得到,不是吗?老朋友!」
维克多翻翻白眼。「你还真奸呀,这个时候拿友情压我,简直教我于公于私都进退不得。」
费席安看著他走出去后,靠回椅背上。脑中不禁再度浮出两年前那令他碎心的话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怀儿,你也不是我最爱的人,我们之间缘尽情了!
缘尽情了!他蓦然地闭上眼,两年来这句话日夜地折磨他,将他的心撕扯成千万片。快了,萧天若,这场狩猎游戏快结束了。两年来的布局,撒下层层的天罗地网,而今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兴旧的战栗在他血管中流动。
***
靠海的一栋别庄里,天若专注地做著女红,一匹杏黄丝绢在她的巧手裁制下逐渐成形。坐在窗前看书的雷颖见状,边喝著茶取笑道:「这么勤劳贤慧,该不是做衣服给情郎吧!」
最近天若经常找事情做,雷颖明白她是想藉忙碌来忘记费席安已逼近的事实。只要她不过分劳累,雷颖倒也不阻止,毕竟每个人发泄心情的方法不同。
「我想做两件女装,给你和芝兰!」她绣著衣上的花样,微笑道。
扑的一声,雷颖猛然将口中的茶水往窗外喷去,擦著唇边的茶渍,连连摇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用了、不用了,你做给芝兰就好,我不缺衣服!」
「不行!你和芝兰都对我这么好,这是我一点回馈的心意。」
「真的不……」
「颖,放心,在萧家,我的手工是有名的,你一定会喜欢的!」天若强调。
「可是,女装我……」
「颖!」她猛然一叫,目光用力扫过雷颖,清楚明了地道:「我、坚、持!」
「是、是,我的荣幸、我的荣幸……你请……请继续,打扰了……」女装!等八百年看我会不会穿,正想嗤之以鼻的回应。结果在那双气势腾腾的目光下,雷颖「诚惶诚恐」地用力点头,心想:真可怕,天若越来越像芝兰,唉!若是物以类聚,怎么没学我,而去学芝兰。真惨!一个如此温柔的女孩,就这么被荼毒成芝兰那副凶横的模样,想想真可怜,她暗自感叹。
这时雷颖感叹的始作俑者正站在门口,面带犹豫地探头探脑,并不走动。
「芝兰,怎么,怎么了?干么不进来呢?」雷颖发现门口的她,奇怪地问。
芝兰踌躇地走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完全一反常态。
雷颖失笑道:「是我在作梦,还是你生病了!我记得你好像没这么害羞嘛!」
「芝兰,发生了什么事?」天若也紧张地问,深怕是与席安有关。
芝兰抿著唇,第一次像个害怕见到主人反应的属下,低垂著头,将手中一道金色令牌和纸卷呈给雷颖,小心地道:「颖……大人,文森陛下亲自颁下皇室诏令,命……大人你尽速返回白国!」
雷颖在见到那道金色令牌时,整个脸色瞬间有如冰般严寒,连说出的声调都冷淡不带人味。「我知道了!」她接过芝兰手中的令牌便往桌上一丢,掉过头继续看书,完全不再理会。
芝兰急了。「颖大人,这已经是第三道命令,你屡次抗命,而今陛下亲颁金色令牌,你是否……」
「够了,我知道了!」雷颖打断她的话,厉声大吼。
芝兰和天若吓住!尤其天若第一次见到雷颖如此声色俱厉。
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雷颖支著额头,深叹口气站起,柔声地朝芝兰道:「芝兰,对不起,我一时失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别担心,好吗?」
芝兰微笑地说:「跟在你身边,也不是这一、两天了,我还会介意吗?」
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她拍拍芝兰的肩道:「传唤贝卡带几个人来这儿镇守,其他的照旧留守在天外云穹。」
说著她朝窗外吹了一声锐长的哨音,蓦然前方尘土飞扬,一匹骠悍的黑神驹,长声昂鸣,四蹄如飞地奔驰而来。
「流星!」雷颖扬声叫著,就这么赤著双足,自窗口跃下,飘灿的银发像洒出奔腾的活力般狂野。
一骑上流星,她回过头朝窗口的两人朗声笑道:「放心,傍晚前就回来!」说完抛个飞吻扬长而去。
芝兰轻幽地叹道:「颖大人,阳光的外表下是一颗浮云的心,难捉、难测,却又如此孤独。十九岁的女孩,有的却是老成的心境,任何事她都往心里藏,宁愿自己一肩扛下全部的责任,也绝不让身边的人受到委屈。真令我担心,总有一天她会再度崩溃,两年前的惨事重演……」
「芝兰,别想这么多,我虽不明白其中渊源,但我相信颖不会做重蹈覆辙的事。」天若安慰地拍拍她,虽很想弄清楚事情,见芝兰如此忧愁,也不便询问。她明白,这一切皆肇因于亲自培育雷颖的白国国王文森。究竟怎样的恩怨情仇,能教光之天使如此「变色」?
***
天若对烈日军团的效率、忠心有著深刻的印象。他们一抵达,便由卢贝卡领队先朝天若行了臣下之礼,接著众人万分关切地询问雷颖的动向,包括饮食、起居等,直至知道主人一切安好,才露出安然的神色,然后在领队的调度下快速地往前岗位守卫。
领队卢贝卡是个二十多岁,看来严肃不大会笑的人,一张有棱有角的脸,虽非俊帅型,却十分有个性,尤其指挥起人来有一股天生的威严。天若心中正为雷颖的部下和主人的个性似乎南辕北辙感到惊奇时,这个严谨、有效率、正经的人却在看到芝兰时,完全走了调。
「芝……芝……芝芝……兰,你、你……在在在……好……好……好巧……」真可怕!六个字讲了快五分钟,连讲完字尾都还在抖音。
芝兰冷冷地扫他一眼。「废话,我叫你来的,不在这儿会在哪儿!」
「是、是……是……我是废废……话,你你……别生……生生气……」他一尴尬的急起来,舌头更大!
芝兰受不了地努努嘴,连听都懒得听完就走往屋里了。
只剩他老兄还在那儿。「芝……芝……芝……」人都走远了他还没「芝」完。
天若讶异极了!话都讲不好的人,也能当烈日军团的领队?连在附近的烈日军团成员见状,都笑得只差没捧腹。
这时前方的人员突然高声欢呼「颖大人、颖大人,主人回来了!」
贝卡神色一正,马蹄的奔踏声由远而来,雷颖已骑著流星快速地奔来,且身后还载了一人。
「小言!」看到她身后的人,天若颇为惊讶。
「我经过树林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为难她,我出手教训了那个无赖一顿,以后叫小言别单独出去。」雷颖扶小言下马。
「中年男人……」天若急忙拉著小言。「是不是你继父又来骚扰你了?」
小言黯然地点头。
天若柔声说:「先进去休息吧,以后别再一个人出去了,知道吗?」
小言谢过后,便走进去。
看著她娇小的身影,天若感叹地道:「小言年纪轻轻就要负起家里的重任,母亲卧病在床,继父又是个唯利是图、很会打女人的差劲男人,还曾经要把小言卖掉呢!这一切为了母亲小言都忍下来了。」
「这么烂的男人,早知道刚刚就打断他四肢,反正留著也是祸害。」雷颖最不屑这种烂胚。
这时她看到站在身边的几个烈日军团成员,开怀地一一点名,兴旧地和每个人拥抱,完全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如此轻松、无防备的雷颖,和平时似又不同,更多了几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