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千万则在这时有人来,否则我一头乱发还挂在树上,严谨的老爹可能会气到发疯,至于娘别说昏倒,大概连过去(去世)都会,真是可怕!”就在她边念边爬的假想后果时,人已攀上亭顶。
而“挡灾”一见主人,高兴的忘了斜滑的亭顶,低呜的便要冲过来。
“停──”嫣儿赶紧伸手阻止,深怕这只笨狗最后还是掉进湖里,枉费她这番力气,最重要的是下面可没人能救它!“待在那,动都不要动一下,等我想到好方法……再说!”
是的,再等一下,因为一上来后她才发现,这座亭台顶以琉璃瓦堆成,片片光滑,只要她稍动一下,身形都有往下掉的趋势,所以也只能学“挡灾”一样紧伏在斜滑的事顶上。
“现在可怎么办?”嫣儿愠恼的额头靠着瓦片,颇哀怨她老爹是不是有钱没地方花,一个花园小亭顶用琉璃瓦片堆砌做啥,又不是什么大殿堂屋瓦。
就在她头痛至极时,眼尖的瞥见底下不远处的小径上,有个衣袂飘逸的男子背手漫步而来,虽有段距离看得并不真切,但那陌生的身影让嫣儿确定来者并非纪家中人,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今天来的客人坐闷了出来散步。
“喂!”无可选择下,她开口唤人了。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仅让男子的身形略一迟疑,便再往前走着。
“喂──”加重的音量多了几分不爽,猪八戒,他难道不晓得身为一个有气质的千金她不能高声大喊吗?
终于,底下的男子抬手挡刺眼的阳光,朝纪嫣儿的方向望去,在半遮的袖子和阳光下,来人的面庞显得不易看清。
“嗨!”对方慵懒的声音响应。
纪嫣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底下的男子竟打声招呼后,便继续他的漫步,好象不过路上偶遇大家点头微笑。
“站住──”有气质的纪家三小姐终于在外人前开嗓大吼。
男子在她这声悍吼下是停下脚了,这次懒洋洋的声音多几分玩味。“请问,上头……是人吗?”
他妈的,难不成是长在屋顶上的大蘑菇吗?火大的纪嫣儿忍住夺喉大骂的话,僵硬地扯开唇色讪笑着。“公子说笑了,你见过谁家的屋顶摆个人和一条狗吗?”
他像明了似地点头。“姑娘真是好兴致,竟有顶着大太阳到亭顶赏景的雅兴,那小生就不多打扰了,请!”说着便要离开。
“你是猪呀──”纪嫣儿的霹雳咆哮,终于开炮。“眼睛瞎啦、脑子纸糊的呀,看不到一个柔弱、楚楚可怜的淑女落难在屋顶上,她很无助的需要拯救耶──王八蛋快点想办法把我弄下去──”她越骂火越炽。
“原来姑娘是陷在屋顶上。”男子的声音这次听来彷佛较为恐慌了。“我赶紧去前厅去通知大家,说纪家三小姐在屋顶下不来了!”
“等……等一下,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纪家三小姐?”纪嫣儿惊慌又心虚地男子反应出比她更讶然的声音。“我乱猜的,原来姑娘真是那个外传,端秀、温婉、知书达礼、不出恶言、好气质、有修养的纪嫣儿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男子一揖为礼。
故意的、对方一定是故意的,亭顶的纪嫣儿咬牙切齿,底下那个死男人一句句的赞美摆明都是嘲讽她的,只是……这种气氛的感觉好熟!
“纪三小姐就请你再支撑一下,我马上去告知纪老爷,放心,前厅那伙全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很乐意拯救一个落难在屋顶上、楚楚可怜又无助的淑女。”
“不──不用了!”开玩笑,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全跑来看一个披头散发陷在亭顶上的纪家三小姐,她纪嫣儿的脸往哪搁,最重要的是她的天沐哥会怎么想!越想越可怕的纪嫣儿用力摇头,全然忘了春日先前告诉过她,纪崇今天只带回一个贵客,何来一大票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想你还是──”就在她懊恼地想叫男子另想他法时,底下却已空无一人。
“喂、喂,你去哪了?”
天哪,不会真的跑去前厅搬人了吧!这一想,骇得纪嫣儿更是扯嗓大叫。“喂──你快回来──快回来呀──”
“来了。”一个慵懒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哇──”这一吓让纪嫣儿攀紧在亭顶的四肢顿滑,一滚翻落亭顶,一个快速的力道拉了她一把,却不知有心或无意的只让她攀附在屋檐。
虚惊一场的纪嫣儿抬头看向来人,猛地迎上的就是在无数个噩梦中,那双总带着嘲意的墨邃之瞳,还有优美的唇角边那抹永不离唇的邪气微笑。
“你──”噩梦成真,纪嫣儿看着眼前那俊逸倜傥的佳公子,怔愕地说不出话迎风而立的东方宇,臂弯上抱着小玩犬“挡灾”,肩上攀着刁猴儿“去邪”,这一犬一猴全随着他们所依赖的潇洒男子一同看向岌岌可危的主人。
好呀,获救后一定要把这两只叛主的家伙,煎、煮、炒、炸各来一段,她牙痒的想道。
“哟,我相信这是久违纪家三小姐!”有别于底下那狠瞪着他的女孩,东方四少灿笑迷人。
“你想怎么样,要救就救,不救就给本姑娘滚!”王八蛋,她一定平时没好好烧香,报应一次临头,干么每次见到这个人,都是自己这么倒霉的时候,只是……
这么滑溜的亭顶,这家伙怎么能站这么挺直。
“三小姐言重了,想我东方宇人称‘侠豹’,侠字冠身又怎么忍心见一个无助的少女落难,而不加以援手呢?”他伸出友善的手。
就在纪嫣儿暗自松口气,也正想伸出手时,对方却又突然缩回手。
“你什么意思?”她吓得大叫,深怕他改变主意。
“我是很想发挥人溺己溺的精神,可是……”东方宇摊着手,为难道。“现在我手上抱只狗,肩上负只猴,要怎么才能兼顾你呢?”
“‘去邪’是猴子自己会爬树,‘挡灾’我可以自己抱!”哼,没诚意要救,摆什么谱!可,她望着底下的湖水碧波,悬空晃动的脚,眼下只能低声下气点。
“说的也对,可是我还有另一个方法。”东方宇在她眼前蹲下,眉眼、唇笑得好不诡异。
“什……么方……法?”纪嫣儿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直接掉下湖去。”东方宇伸出食指朝下一比,按着用力拍胸。“我保证一定马上捞你上来。”
这不是她先前对“挡灾”说的话吗?“你……”纪嫣儿气得发抖。“你到底什么时候就在园子里,刚刚的情况……看了多少?”
“恰恰好从头到尾。”他支着下巴,阳光下,笑得很魅惑,很眩目,很……他妈的该死!
“你不是人──”理智崩塌,本性毕露的纪嫣儿叱咆。“你这死狎豹、烂男人、獐头脑、鼠目脸、风流性、劣根品、无赖种、没胆男、天会罚你、地会整你、女人不要你、男人唾弃你、十八层地狱早晚凌迟你──”
“哎呀,不可、不可!”他摇着手指,像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知书达礼的千金怎能这么毒辣,这张嘴该好好洗一洗。”说着,他轻轻一弹那双紧扳在屋檐上的纤纤玉手。
是的,纪嫣儿的惊呼声随着下坠的身躯,涛天骇浪的响起。落水的一剎那,她唯一想到的是──四年前的噩梦再度开始了!
※※※
哈揪!
“水……”可怕的喷嚏声伴随着浓浓的破嗓。
“先喝药吧!”春日端着药来。“刚刚用扇子搧了好一会儿,不冷不烫入口正好。”
纪嫣儿由床上坐起,憔悴的脸色、红肿的鼻头,手上的绢帕还用力揉擤着。
“好一点了吧?”见窝在棉被中的主人,春日关切地问。
“嗯……”她没什么元气的点头。
“夫人亲自下厨熬了些粥给你,要现在端过来吗?”
“唔……”地无精打采的摇头。
“那再多喝些姜汤?”
“哦……”她气若游丝的响应。
从三天前落水生病后,她就是这模样,睡觉、喝药、吃东西,应对简洁,一副意兴阑珊没啥劲头,唯有一件事会促成她强烈的反应。
“那个……”春日犹豫的清清喉咙。“东方四少送来好多药材,还想亲自过来探望你--”
“不用──”纪嫣儿顿如被踩到尾巴的猫,毛发尽竖的跳起。“用不着他假慈悲,虚伪的男人、无耻的小人,这次他没害死本姑娘,下次就是他倒霉的时候了!”接着猛然仰首咕噜灌完药。“喝完了!”空碗用力递给春日后,娇躯再次绻回被窝去。
“唉,我这小妹真是被宠坏了。”扬笑的男性嗓音随着被推开的房门而来。
“大少爷!”春日朝来人行礼一唤。
“小妹呀,身体好多了吗?”纪崇那率性的声音来到床边。“多天不见你出房门,哥哥很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