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晴雪,你找到人了吗?”剑仁的声音随着她的人跃上马车,却见里边的人抱着怀中的小女孩瘫坐在地,泪如雨洒.
纵是不解的茫然,感觉到那不停滴落的水珠,非烟无意识的小手抚上她的面庞,秀挺的鼻梁和颤然的唇瓣,凄梗的声音自小手下传来.“我会保护你……付出生命倾其所有,都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姊姊会给你最好的一切和环境,非烟……”此刻,她最想怨的竟是父亲!
爹!你多自私呀,当你选择离开这世间时,真正可怜的谁?那些被孤独留下的人,可怜的非烟,无辜的非烟,就你一句对不起,抱歉而抛下,就因为你们一个个都厘不清自己的感情,我们就该注定被舍弃!
“姊姊……绝不会离开你……非烟……”拥着怀中的妹妹,她立誓般的自语.
父母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纠葛,她不明白.多情成伤,痴情成苦,无情呢?如果能选择,她情愿一辈子都不要这伤,这苦,无情的面对或许是最好的,至少受伤的不会是自己.
深陷回忆的往事中,周遭的时光也像停顿般,直到一个和悦的声音来到身后.“别站在窗边吹冷风了,凭你现在的身体可没受寒的本钱。”声音的主人随即将窗掩上.
抬头看到来人那张俊丽却不失英朗的面庞,晴雪突感一股无力的疲乏,她叹息地将额头轻靠在对方肩上.
“想找个安慰的肩膀你该找麓骊行宫的主人吧!”苏琴守笑道.
晴雪揉揉额角.“等哪天我想被活活四分五裂的时候会去找他,现在的我只想感受同伴的依靠,当年你和剑仁不惜拚着家族名誉扶持我至今,有你们和非烟在我身边,此生我已足愿了。”
“你是怎了,突然讲这种话,一点都不像你?还记得当年你一句话收服了我和剑仁,怎么现在帮派成功了,你反倒低落了?振作一点,你可是众人的领导!”
晴雪叹然再次走到窗边,看着夜幕已罩着天地.当年因非烟所受的痛让她下决心地向琴守,剑仁毅然道:“在这种偏远,三不管地区法令约束不到,难道就任由人随手挥刀毁了一个家庭,天不管,朝廷不管,总有人该出来管!”
“翔鹰帮和夜袅帮是我们共同的理想,没有你的策划也不会有今天,所以你老大可别豪情依在,壮志已失!”琴守鼓励地拍拍她的肩.
望着窗外完全沈下的天色,她幽幽道:“我们离开南源吧!”
琴守明了地道:“是因为他来了吗?你也明白自己危险的处境?”
晴雪推开掩上的窗户,沁凉的夜风送进,她深吸一口气,悠悠说道:“当初,他为情而出朝阳楼渡红尘,如今依旧为情而惹尽满身杀孽,由痴转为狂,现在的我,不敢想像面对他的那一天。”
琴守为她的话而摇头.“我倒还真同情爱上你的浪风行,多少年了,在你心中究竟如何看待这段情?”
多情成伤,痴情成苦,无情呢?晴雪合上眼,缓缓道:“他……是我的无情,或者该说……我以为自己能无情。”
“无情?我看你像绝情!”琴守调侃着.
她长声而叹.“无情不似多情苦,我一直这么认为,但是……”浪风行当年在岩层地牢的嘶吼,彷佛又在耳边回荡……
为何如此对我?我只是爱你呀……为何你连这唯一的希望都不给我?难道连爱你都不行——
“到现在你还这么认为?”琴守问道.
如能选择,她情愿一辈子都不要这伤,这苦,无情地面对或许是最好的,至少受伤的不会是自己……不会是自己……
晴雪睁开眼,幽声倾语着:“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他有千千柔情,我有着一寸深情,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第八章
绿茵如浪的亭台中,浪风行那伟拔的身躯昂立,他看着这片黟林郁翠,朝着徐徐吹来的风,朗声道:“我知道你早已到了南源,为何不到麓骊行宫见我?”
回应他的是旷野之声,浪风行继续道:“我们一直是最好的盟友,四年前我们同心立誓找出她,四年后当她真正出现时,你反而变了吗?云朗!”
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四周,他淡笑.“还是不肯出来见我吗?那一夜救走刺客的人是你吧?这表示那个黑衣蒙面人真的是她,无论我有没有可能认错那双眼眸,这样东西我是绝不会认错的。”浪风行从腰间取出一个紫色香袋,这是当夜的黑夜刺客被击成重伤后掉落的.
紧握着这香袋,那清幽的香永远能令他体内的怒焰炽燃,激荡的声音像由齿缝中迸出.“这股兰香世上无人能有,唯有那个背叛我,欺骗我,折磨得令我几要疯狂的女子,才拥有这独特的绝雅之香。”
浪风行严谨地道:“你和她有十多年姊弟之情,我不怪你出手.但是别再插手接下来的,否则……树立我这样的敌人,对你,对高家都不是一件乐意见到的事吧!”
风递送无言的秋瑟,苍绿的草原依然摇曳如浪,他叹道:“云朗,我从来就不想将你列为敌人,所以你别逼我这么做,我和她之间的事她迟早该面对。”当浪风行正想走一亭台时,传来一个快乐大叫的声音.
“喂,冰块脸,今天我可是比‘堆堆’先到喔!”非烟兴奋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头撞进亭子里,猛一对上亭中人那犀邃的黑眸时,不禁愣住了!
“对……对不起,我以为……‘堆堆’,别乱来!”她尴尬地抓住正要往对方肩上跃去的松鼠.
“姑娘到这找人?”对眼前这看来清秀灵黠的小姑娘,无来由的令浪风行有股好感.
“是呀!明明每天都是那个冰块脸先在亭子里的嘛!奇怪今天怎么没看到人!”死冰块害她糗大了,非烟感到愠恼地四处探头看着,继而看到他手上所拿的紫色香袋,不禁诧然大叫.“少室哥哥的香袋,怎么会在你那儿?”
“少室哥哥?”浪风行眉宇深蹙.
“对呀!”她马上又一弹手指.“喔!原来‘他’自己也掉了,居然还叫我天天来这儿找回自己的,不公平,滥用大人权利!”
“姑娘,你确定这香袋是你口中之人所有?”
“当然!”非烟一把拿起他掌中的香袋,指着上面道:“这还有我绣的雪字呢!我做了两个,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少室哥哥的,里面的香料还是‘他’调的呢!”
“少室?”
“你是外地来的呀!不会不知道白少室吧!”非烟了不起的插腰.“在南源地带,谁不知道除了翔鹰帮和夜袅帮,再来就是天泉山庄的白少室了,他们都是以侠义出名,但是我的少室哥哥是其中最好,最棒的!”
“白少室!”浪风行一怔,他确曾听属下提过,当时并未多加留意,如今……晴雪的母亲正是出自嵩山赤赋的白蝶,如果她以母亲的姓化名……白少室!
浪风行抬头眺望边际那浓淡相叠的群山,幽吟道:“少室众峰几峰别,一峰晴见一峰雪.少室晴雪,嵩山八景之一!”他仰天狂笑.“任你天涯海角,我亦能黄泉碧落,如今你插翅也难飞了!”
一旁的非烟见到眼前男子蓦然转变的神色,正感到不对劲,就见对方投来的眼神带着一种凛冽的迫人!
“你……你的眼神……不太善良喔!如果你敢对本姑娘怎么样,别说我没警告你,我后面还有很多人的!”非烟只感一股由心底颤起的悚然,边退着步还边撂下话,这时一阵筝音响起,柔和的旋律化解了紧绷的一刻.
浪风行听着这像来自四面八方的空灵之音,低头冷笑.“你放心,我不会伤她,但是你也要谨记我刚才的话。”说着,他朝非烟道:“姑娘,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
非烟眨动乌溜亮的大眼,看着他迈步离开亭台的魁梧背影,不禁擦着额上的冷汗.“我……衷心期待不要有那一天,‘堆堆’呀!以后我们还是少来这亭子,来这儿的好像都是些搞算命和精神不稳的,干么每个都说会再见面.吁,真可怕!”
当她松口气的拍拍胸时,另一双手又搭上她的肩,非烟吓得尖叫,一看清来人,她愠恼地骂:“你很奇怪耶,要嘛不出现,一出现就当背后鬼.拜托,别玩这种我笑不出来的游戏好不好!”
高云朗为自己的冒失歉笑,看着浪风行离去的方向,他深喟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雪姊,你和他之间的事是谁也帮不手了,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呀!”
“喂!你不要讲那些我听都听不懂的话,言归正传,今天我赢‘堆堆’了,香袋还我吧!以后我总算不需要来了。”她得意地伸出手.
他笑着摇头.“不,以后你会更需要我,只有我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