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浩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从自己身上走过去。
卸妆后的她,脸色有些苍白。
有些女人一卸妆,简直连自己的妈妈都认不出她来。但是纪真莫没有多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只有卸妆后,她看来令人意外的楚楚可怜。
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眼下淡淡的黑眼目,以及疲倦的神色,这才终于像一个饱受歹徒威胁的女人。
纪真真转回头,正好对上他打量的目光。
“看什么?”她的脸一下子沉下来。“我还以为我令阁下作呕呢?”
雷浩稍稍调整姿势,然后闭上眼睛。
“的确,一分钟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微不可察的笑意自他的唇边漾开来。“晚安,大小姐。”
一个枕头朝他飞了过来。
第四章
纪宅的餐桌上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来源当然是铁青着一张脸,正在尽情“蹂躏”食物的纪真真。
她以为她的生活在这个男人加人之后,不可能再糟了,然而,今天早上父亲下达的命令让她发现,这一切也许只是个开头而已。
这是一场恐怖的恶梦。
她的生命遭受威胁,还必须和这世上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沙文猪,二十四小时的黏在一起,还有,今天早上她才知道,她的办公室被人破坏,里头所有一切的东西全毁了,包括她的心血,整整一本的服装设计图。
而且,父亲明确的指示,她暂时毋需上班,她负责采购的品牌全数由其他人分担代理业务。
她相信,即使这件事结束,她也很难再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了。
事实上,她在纪氏集团旗下的百货公司里并没有什么重要性,虽然名义上是商品开发部的副理,也负责几支国外的品牌,但是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有其他人帮忙包办,她不过是一个花瓶。
而纪沛文具并不期望她什么。
即使这个女儿曾在某些时候展露出她的聪明才干,或是商业上的独特眼光,但那些毕竟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纪真真,只是一个美丽的花瓶。
商场就像战场,尤其是像百货公司这类以走在流行和时尚尖端的公司,就算只是短短几个月的隔离都有可能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更何况是两年的时间。
她并不在乎。纪真真心里非常清楚自己。
事实上,她从来没喜欢过那个工作。上班大部份的时间里,当其他人忙着工作时,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画着从来没有人看过的设计图,然后在必要的时间签字、开会,感受其他女人怨恨的目光。
她们的确有足够的理由怨恨她。
因为部门里半数以上女职员的男友因她情别恋,而且,她不做事领干薪,还占着别人升迁的机会。
也许这样也好,她虽然不悦,不得不承认事实,她敢发誓,部门里有一半以上,甚至更多的人会因为她的停职而高兴的欢呼。
而唯一让她心痛的是那些设计图。
纪沛文知道她曾画过几张设计图——在她还未如此沉溺于打扮和勾引男人时。
他私底下曾将那些图章给几个知名服装设计师看,令他意外的是,那些人给了她极高的评价。
如果不是因为她后来巨大的转变,他原来有心为她创立一个品牌。
只是这些事,纪真真并不知情,同样的,纪沛文也不晓得女儿并没有放弃这项才能。长久以来,纪真真不知不觉中,也累积一大本了,而那一大本,非常不幸的是,据说全数毁在红墨水之下。
“我要出去。”在将最后一片吐司挤进牛奶里后。她宣布,“现在!”
雷浩仅仅从摊开的报纸里抬起头瞄了她一眼,想也不想便否决了她的决定。
“不行,”他提醒她。“令尊要求你必须待在屋里,直到事件结束。”
她迎视他的眼神。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告知你我的决定。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去。第二、留下来。而坦白说,我个人较为支持第二个。”
“我也是,”他完全同意。“所以,讨论就此结束,你不许踏出去屋子一步,否则小心你的屁股。”
“我不是因犯。”她咬牙切齿的提醒他,“如果我必须被关在监牢里,何必花五十万美金请一个狱卒?保护我是你的工作,不是吗?还是你的能耐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程度?”
头一次,雷浩无活可说。
他当然可以拍出委托人,也就是纪沛文的命令来压她,但是他也知道,这对纪真真而言,形同废话。
最重要的是,她这次真的攻击到他的要害了。
她质疑他的能力!
她居然质疑他没有办法保护她的安全?!
嘿,初云保全可不是单单靠那一千倍的赂偿金而生意兴隆,没有足够的实力,又有几个人敢开出这种条件?
“我无话可说。”他缓缓折起报纸,两手一捧。“老板常常教我:雇主至上。如果你想要到外头去试试自己今天的运气,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
当他们到达她的办公室时,那里已经经过清理。
所有的东西全部装箱,桌椅、公文柜也全被清除,就连墙壁也叫了工人来重新粉刷,鳖个办公室弥漫着浓浓的油漆味。
纪真真列达时,想也不想的就缩在角落,开始翻找纸箱中的东西。
如果幸运的话,那本设计田应该就在这里面。
她一年的心血。
“你在找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不会是追
求者名册或是约会行程表这一类的东西吧?”
“那种东西我不会放在办公室。”她冷冷回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回去之后我可以拿给你瞧瞧。”
好不容易,她终于在箱底挖出设计本。
封面和边缘已经全部变成红色,翻开里面,有些已经晕染开来,有些则只有边缘染色。
整体来说,灾情不算惨重。
“你看了吗?”远处传来细微的谈话声,随着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最新一期的周刊杂志,有报导狐狸精的事。”
“看了。”另一个较为尖锐的女子声音回答,“真是大快人心呐!总算有人揭发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雷浩轻轻合上门,贴着墙壁,透过门上一个正方形的透明玻璃望出去,两个女子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是啊。”她们继续交谈着,“总该有人给那个狐狸精一点苦头吃吃,那炸弹不是真的还真是可惜。”
“今天早上我听别部门的人说,曾经理为了那个狐狸精用了交往六年的女朋友,害得她闹自杀呢!真是作孽啊!”
“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呢,好可怜。”
“那狐狸精真不要脸!仗着自己长得妖艳,又有有钱老爸在背后撑腰,就四处抢人家的男人,也不怕得性病!”
“我看我们也寄几个包裹去吓吓她好了,听说其他人都有寄耶。”
“真的吗?那我也……”话声渐渐远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办公室内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是一很尴尬的场面。
女人的怨念果然可怕。
即使雷浩对纪真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甚至私心里对她的观感也许有一部份和其他人相同,但却也不愿见她被贬低到一文不值。
看着依然蹲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纪真真,恻隐之憎由他心中冉冉升起。
“其实你不需要太难过,”他耸耸肩,尝试安慰她。“像那种八卦杂志,人们很快就会遗忘了。而且,你有那些女人没有的条件。像是有饯、好看这类的。瞧!你还是比她们好很多的,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太难过。”
纪真真抬起头,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瞪着他。
“你是在在安慰我吗?”她秀眉微挑,不敢置信的问。
一阵沉默。
不说话,通常代表默认。
这男人当真在安慰她,天要塌下来了。
“能偶尔从你这张嘴里听到一句像样的人活,真是令人感动。”可惜她毫不领情。“我们可以走了。”
***
他们在楼梯间碰到她的第九十一号追求者——也就是方才两个女人口中的曾经理,那个抛弃怀孕女友的男人。
“二真,”他一看见她,眼睛就发了光。“你来上班了?”
亲呢的称呼让纪真真皱起眉头,她不认为自己和这个男人的交情,有好到能直呼对名字的地步。
上次他在女厕外头强行抱住她,已经让她将他列人拒绝往来户.但他似乎到现在都坯没发现她的怒气。
该说是迟钝,还是盲目?
“曾经理。”她礼貌但疏远的和他打招呼,没有停下脚步。“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而已,现在要走了。”
“簿一下!”他捉住她的手。“我有活跟你说。”
她一转身,就看见雷浩站在逃生门的门口,两手抱胸倚在墙上,凉凉的做壁上观,似乎正准备看一场好戏。
哈!太好了,他正等着看她出糗。
认知到雷浩没有打算帮她,她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