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接受他的说法,但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是有一片重重的阴影压着,大大地写着恐惧二个字,旁边还标示着禁止进入的标志,警告着她,那是个禁止触及的回忆。
她没来由地打个冷颤,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群智站了起来,走进房里,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蹲跪在她的面前。
他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严肃。
“宝儿,你还爱我”
“你在说什么?你给俺好好地慢慢地再说一遍。”戚大山瞪着他眼前的年轻人。
“格老子地!你要给俺说错一个字,俺就扭断你那个脑袋瓜子!”
方群智紧紧地握住身畔宝儿因紧而冰冷的手:“戚伯父,我想娶宝儿,来向二位征求同意。”
戚大山转向他身旁已眼角含泪的妻子:“格老子地!俺没听错吧?这小子说要娶咱们家十八岁的大姑娘?”
她又悲又喜地点点头。
他突然露出一个十足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真有你的!老子就喜欢你这个调调!
好!俺没意见!你们小俩口说啥就啥了!俺都可以!”他豪爽地大笑,将宝儿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揉着女儿一头短发:“格老子地!老子还怕你嫁不出去呢!都十八岁了还没人要!现在可好啦!俺可了了一桩心愿啦!俺告诉你,在咱们家乡可没有十八岁还没出嫁的大姑娘!”
“爸!”宝儿娇羞地别开脸,羞愧得不敢看群智的脸。
“你看看你这个水泥脑袋!”戚母又哭又笑地轻斥:“哪有人在未来女婿的面前这样说话的!”
“那啥老子就是这个,他要不喜欢可别打咱们家宝儿的主意!老子可只有这么个女儿!”
宝儿羞得满脸通红,直往她父亲的怀里钻:“爸!你不要再说了啦!”
群智温柔地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台湾的父亲,他这个不肖子出来也够久了,想必他老人家一定伤透了心吧?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戚母含泪问道:“我可只有宝儿这一个宝贝女儿,结婚是人生大事,我是不准宝儿随随便便就过门的!”
“不会的!”群智拿出他自泰生那里拿回来的戒指:“如果伯父伯母同意,今天晚上我就先和宝儿订婚,结婚不急,宝儿还年轻,我想等宝儿同意了我们再结婚,更何况我爸爸还在台湾,这件事我总要先让他老人家知道才行。”
“这个俺同意!结婚是大事,当然要先向亲家公说一声才行,万一他要不喜欢咱们家宝儿可怎么办?”
“爸!”
“不会的!”群智笑道:“我爸爸很好相处,他一定会喜欢宝儿的,不过我想他可能比较希望我在台湾结婚。”
“这个——”戚家夫妇对望一眼,考虑到双方的亲友一方在台湾,一方在美国,婚礼可怎么办。
“可以结二次婚嘛!”一直没说话的小海突然笑嘻嘻地开口:“在美国结一次婚,回台湾再结一次不就行了,这可是很少有的机会哟!”他笑着斜睨宝儿涨红的脸。
“小海!”宝儿跳下她父亲的膝上,朝小海追着打过去,小海一面笑着闪躲,一面拉起群智在身前做挡箭牌。
群智轻笑着将她拉进怀里:“小海说得很对怎么?你不同意?”
“我——”
“这样好!就这样说定!不过——”戚大山望向他的小儿子:“小海,你在美国长大,想不想回咱们自己的家去?”
“爸!”
“戚伯父!”
戚大山摇摇头,握着戚母的手:“俺夫妻俩也老了,在美国落地生根总不是办法,但是小海就不一样了,宝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孩儿家孝敬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小海不一样,如果小海想留在这里,那俺和孩子的娘当然会留在这里,等小海娶妻生子才好放心回老家去。”
几双眼睛全都转向小海。
他轮流望着他们,微微绽出一个笑容:“我明年就毕业了,爸妈可以先回去等我,男孩子不服兵役像什么话?我会回去的!”
戚大山用力一拍儿子的背,手揉了揉自己突然发酸的鼻子:“好!格老子地!这才是俺的好儿子!”
“我——”
“怎么啦?”群智望着欲言又止的宝儿。
宝儿困难地吞咽一下,突然挺直腰杆:“我想回‘绿湖’舞团去参加这一次的公演。”
“宝儿?”戚大山大惊失色地上前握着女儿的手:“为什么?你已经完全好了不是宝儿,你何苦再回去受苦?”
她望着他们写满关怀的脸,紧紧地握着群智的手,看着他的眼,无比坚定的说:“裙子说我不能让我自己后悔!我想通了!如果我连这一点小事都没办法克服的话,我是没资格成为他的妻子的!”
“宝儿,你不必为了我——”
“宝儿说得很有道理。”戚大山鼓励地望着自己的女儿,揉揉她的头发:“咱们戚家可没有胆小的女人!她是该长大了!”
“可是——”戚母忍不住哽咽,心疼女儿将要面临的苦难。
“妈,您不必担心,我有裙子!”宝儿微笑地安慰自己的母亲。
群智知道这样做需要多大的勇气,她冰冷的手一直紧紧握住他的,寻求他的温柔,他的支持!
他感动地拥进她柔弱的身体:“我会的,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准备回去”
“嗯。”泰生将她的行李整理好后放在脚边:“再不回去韩拓就要登报警告逃妻了!”
“谢谢你来!谢谢你把那枚戒指带回我生命中。”方群智真挚地说着,话中有太多的含意,代表着太多的过去!
她曾把他生活中的阳光悉数带走,而今又将开启门的钥匙带来,那枚戒指如今套在他深爱的人手上,标示着他们灿烂的未来。
不管他是什么时候想通的,现在再度以平静的心面对她,他知道他们其实真的是不适合的!
对于彼此,他们全都太理智了!估计着未来往往仿佛计算一本帐册,他们从来不曾为对方疯狂,为对方强烈得不顾一切爱恋!
她比他更早看清这一点,爱情或许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但至少在彼此细水长流的友谊中应该会有一点火花的!而他们没有!
太平静了!对于彼此,他们仿佛习惯空气一样习惯对方的存在,那样的爱无法存在夫妻身上,至少无法存在一对真正相爱的夫妻身上。
泰生需要一个更强悍的男人来支持她独自行来慢慢长路的勇气,需要一双可以随时接过她的担子的强壮双手,他可以,但她礼貌得不会想要如此做,而他理智得不认为有那么需要,即使他是那么想成为她的支柱,但却永远无法成为她的王子。
他需要一个可以让他疼,可以让他怜,让他毫无禁忌去爱的女人,而她不是,在他们彼此的心中,对方的角色早已界定,如何也不能摇身一变而成为对方真正需要的!
他或许了解得太晚,但永远不会太迟!
“好好把握她,我回台湾等人的好消息!”
“放心,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极力争取了,就算她不要我,我也不会放弃她!”他含笑回答。
泰生轻笑:“这就对了!能够屠龙才能够得公主的青睐!”
“当年,我一直没看见你身边的恶龙,所以我失去了你,但现在我会自己去找条笨龙屠宰后,好让公主对我感激涕零!”他打趣说道。
“现在的恶龙全都只守在公主的心房外,而你已经成功了,我想你大概不需要去找那尾倒霉的龙”
群智轻笑着提起她的行李:“但愿如此!”
她突然停下脚步:“群智,你真的要让宝儿再上舞台?”
他无奈一笑:“她坚持要自己打自己的仗,我别无选择,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更何况最坏的臆测已经过去了,我想她会没问题的。”
荆泰生沉默。
她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她心中所想的,或许她最好不说,以免节外生枝,但——
“你不知道我们中国的龙可大可小,可隐可现,你是抓不到它,也杀不死它的!最好的方式是驯服它,让它为你做事。”
他愣了一下,直到送了她上飞机,让他独自一人开车回家的途中,他还一直在想那句话。
他是不是又犯了轻估对手的错误?
原以为他的故事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而如今他却又开始评估。
似乎总有一双冷冷的眼,在角落里窥视,等待着最有利的时机而——一举反噬。
站在汉克私人的办公室里,戚宝儿强压下心中忐忑不安的感觉,她已经决定要再度面对自己的恐惧就不该再临阵退缩!
她不能带着迷惑而嫁给群智!
她要给他一个完整的新娘!
“宝儿?你真的来了!”汉克满脸兴奋地冲了进来,拖住她的手,乐得合不拢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威诺先生——”
“叫我汉克。”
她深呼吸一口气,不理会心里越吼越大声的警告:“汉克,我——我想——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