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蜜有些黯然地重新坐了下来。
一个女人自咖啡店中走了出来,在叶罗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定:“谢谢你!”
“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她忐忑不安地回答。
女人取下她的墨镜:“你只是把事实告诉她而已,反正她早晚也要知道的,由你这里知道说不定还会好一点。”
安蜜凝望女人美丽的面孔:“你就那么爱他?不惜用这种手段?”
“我并没有用什么手段,TenYang和我一直没有分手是事实,昨夜他和我在一起也是事实,TenYang自己无法取舍,我只好用这个方法来替他取舍。事业是男人的生命,而爱情是女人的生命,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什么。”
“但你却伤害了叶!”
“你认为TenYang会选择她吗?有能力帮助他的人是我,他早晚会明白这一点,到时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安蜜轻叹口气:“你是对的!”
她们全都明白纪天扬多么希望有自己的事业。
他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
晚霞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夜的薄纱。
香榭大道上灯火辉煌,照亮着这个迷人的城市。
世界原本就有黑暗与光明的一面,在璀璨的灯火下也有着汹涌的暗潮——冲击在每个年轻的心中。
她或许是年轻些,但她并不无知。
怀疑与伤痛的种子虽然已经萌芽,但在她还不确定逗的真相之间,她不会让它们茁壮。
她当然不是泼妇或者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女人,可是她愤怒!
叶罗的怒火凶猛得足以烧毁一切。
她绝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变成一出三流的连续剧!她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她的自制力全数出去,将狂猛的怒焰压抑着,她等等着,是一盆清凉的水——或是将化为灰烬的人。
坐在纪天扬的小屋子里,她将过去半年来的一切清楚地重播在她的脑海里。
他的豪情、他的柔情和他无懈可击的谈吐、风度——
她献出的一切——她的爱情、她的身体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席之地——
无数个日子他们在一起,无数个夜晚他们互慰异乡的寂寞。
十九岁的每一个记忆都有他的眼、他的唇和他的爱……
爱?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她感觉自己像个寻宝的人,倾尽家产跋涉千山万水,到头来站在宝洞的门口,上面却只写着:哈!哈!你这个大傻瓜!
受骗的感觉是那么尖锐、那么痛楚,仿佛一切把薄薄的利刃划开了她的心,所有的真情全中秋碎在地上,她甚至分不清楚该如何收回……
“叶罗?”
房间的灯突然大亮纪天扬俊朗挺拔的身影讶异地立在门口:“你怎么来了?”
她眨眨眼,让自己适应明亮的灯光:“有一些事想问你。”
他微微一笔,笑容比房内的灯火更加明亮——怎么去相信他是个坏人呢?坏人不该都丑陋得附有标记的吗?
而他俊朗挺拔得像个最佳模特儿,有张天使般漂亮的脸孔,又怎么会有一颗恶魔的心?
“想问我什么?”
叶罗凝视他,眼眶蓦然温热起来。
如果是事实呢?
她可以在心里大喊一百次不可能,却无法否认她的怀疑,如果他承认了,她该怎么办?
纪天扬关心地拉张椅子坐在她的面前,拉起她冰冷的手:“到底怎么啦?你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视线凝在他修长好看的手上,他的手好看得几乎不像是双男人的手:“……你是不是和Carol在一起?”
纪天扬微微一愣,手也僵硬了起来。
她悲哀地收回自己的手。
原来这是事实——
“你从哪里听来的?”
“那很重要吗?”
他站了起来,背脊僵得仿佛石柱,站在窗口的身影充满了愤怒和不安。
他有什么好愤怒的?
遭到背叛的是我啊!他凭什么一副饱受侵犯的样子?叶罗缩在床上的身影动了动,反应变得迟钝了。
仿佛一场大梦,自梦中醒来,发觉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刹时什么感觉都再也不值得信任。
“我和她以前是情人,但现在不再是了;自从我有了你之后,我和她就只单纯是一对朋友,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那些荒谬的话,但我希望你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他缓缓转过身来,英俊的脸上写满怒气:“你不相信我?”
“你今天早上和她一起从房里出来?”
短暂的愕然闪过他的眼。她发现了!刚燃起的一丝火苗迅速熄灭,所有的感官都尖叫着要求相信,她的眼却透露着悲伤。
“我没和她做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纪天扬暴怒地吼道:“我没有!”他冲到她的面前摇着她的肩:“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真的没和她做什么!”
“那你进她的房间做什么?”
“我——喝醉了!”
她的长发全都散成一把凌乱的青丝,覆着她的眼,泪水濡湿了她的脸:“为什么要骗我?你喝醉了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
“因为她找我去喝酒。”
“差劲的谎言!”
“是真的!她昨晚找我去喝酒,我和她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想和我言归于好,但我已经爱上你了,怎么可能还和她在一起,昨晚她说如果我不去她就要自杀,我没有办法……”
“那你刚刚在生气什么?”
“我——”
“你在气我终于知道了对不对?你在生气你以为天衣无缝却还是有人看到了对不对?你在气你的戏已经演不下去了对不对!”
每一句话都是沉痛的指控,每一句话都是从最深处呐喊出来的哀告。
他突然无言以对了。
叶罗推开他,自床上下来,哽咽地穿好鞋子。
她不打算哭的,碑她只打算像电视上一样洒脱地将事情弄明白,然后更潇洒地告诉他:我不在乎!
而不是像个傻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将自己弄得像个受骗的呆瓜。
“叶罗——”
她用力摇头,咬着下唇阻止自己破碎的呜咽。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不要解释了!事实就是事实,她可以帮你建立事业,但我不打算当你的地下情妇!”
纪天扬痛楚地拉着她的手:“别这样!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我真的爱你!你要相信我!”
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你是爱我,可是还没有爱得足以放弃Carol家的财富,她可以让你少奋斗十年,而你对我的爱还不足以支撑你抵御那种诱惑。”
“我承认我曾经迷惑过,但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会再迷惑下去。”纪天扬拭去她的泪水:“相信我!”
她无言以对。
该如何去衡量一个人的真心?如何去分辨真伪?
人的生命中毕竟没有一面诚实的魔镜。
他的眼眸那样深情,那样清澈地肯定,似乎无言地恳求着她的谅解。
她爱他。
爱应该是经得起考验的,不是吗?
叶罗终于点点头。
“这才对!”他微笑,轻轻吻去她的泪水,蝴蝶般的吻悄悄地落在她的唇上,温柔地涤去她心中所有的疑虑。
激情像是一面魔网,在小小的房间中撒下了看不见的轻喃咒语,相契的身影渐渐无可自拔……
“TenYang!TenYang!你在吗?快出来,我有话告诉你!”Carol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迷朦中叶罗感到身上一阵凉意,天扬已自她的身上爬起,替她拉好了衣衫,用颤抖的手扣着自己的衣扣。
“天扬?”
“TenYang!你在不在?我爸爸来了!”
她自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瞪视着他。
听到Carol的声音竟足以使他自激情中脱身?
纪天扬歉然地望着她:“我——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她又哭又笑地:“抱歉你没侵犯我?抱歉你紧急刹车?还是抱歉你的诱惑又回来了?”
“叶罗——”他为难地拔弄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我——我一下就回来了——这是早先就和Carol约好的,我不能失约……”他希祈地轻拉她的手:“你能了解的对不对?”
她不知道赏他一巴掌或是赏自己一巴掌!
女人啊!你真的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白痴!
她竟然会相信他的话!
她竟然会相信他那双俊眼中写的是一种海枯石烂的承诺——
“叶罗——”他有些着急了,因为Carol已经威胁着他如果再不开门她就要走了。
叶罗大笑,笑得眼睛直流,笑得痛彻心肺:“我了解!我当然了解!我了解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抓起自己的外套,用力打开门,再也没回头望一眼!
只留下淡淡的余香萦绕在纪天扬的鼻端和Carol讶然失笑的脸上。
“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叶罗掠掠自己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仍不太习惯颈后凉飕飕的感觉。
她含笑鼓励地望着眼前十七岁,看起来却才像个十五岁的女孩:“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