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阙仔细回想她的容貌,忽地脑中灵光一闪,零星的片段竟是相同的白水晶额饰,没错!那女人跟戏羽一样戴着相同的白水晶额饰,那天他太虚弱了,以致于没细心留意,如今回想起来,不由的胆战心惊,燃起小小的希望。
他可以假设那名婢女拥有与戏羽相同的额饰吗?
不!不太可能。黑眸快速闪动,回想那夜与她交谈的短暂片段,她对他的关怀似乎热切了些,照常理推断,以他一名伤害过与她向来友好的戏羽的人,她根本不可能会友善的待他,再则她说话的口吻很像戏羽,还有她甚至代戏羽提出问题,试问她跟戏羽再亲密也不该会晓得戏羽心底真正的疑问。
她一定是戏羽,错不了!无论身形、体态、口吻、额饰和香味全与戏羽如出一辙,她是戏羽绝对不会错!
她的脸、手有被火烧过的痕痂,他怎会忘!怎会大意的没去联想到其中的关联性?是他一开始便走错方向,以为浴火重生的戏羽在容貌与嗓音上都不会有所改变,他天真的以为她在大火中不会有分毫损伤。
简直是错的离谱啊……日思夜念想见的人就在面前,他却认不出她来。
该死……
楼阙为他的错失良机发出低咒声。
看来今后想再见到她恐非易事,光以段家人祭出牌位与骨灰坛的作法与戏羽不愿以真面目面对他便可从中猜知。为何不告诉他?是心底仍对他有所恐惧吗?她怕他是前来杀她的吗?
其实戏羽会有那样的想法怪不得她,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清楚表达过他对她的感受,他甚至可以为了藉由伤害她以达到伤害段逸轩的目的扯下大谎,况且人云:虎毒不食子。她又怎会相信父亲真会不顾父子之情向他下毒手?
他不想她死的!真的不想。
回想起这四年过的是浑浑噩噩,彷佛是具缺了魂魄的躯体,不禁让他摇头低叹。
他要的不多,只要重新赢回戏羽的芳心就好,外在的名利权势全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犯下与父亲相同的错误。
但到底戏羽能不能明白他的心?
不管她明不明白,最重要的是先找出她来,只要找到她就算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的工夫来说服她,他都愿意。
确定戏羽存活后,冰滞的血液慢慢有了温度开始滚动沸腾,原本含恨带怨的心一扫窒人的仇恨,注入一股激动的热液。
他找到她了!终于找出她来了!不用上天下海,不用奔赴地府,她人就在他脚踏的这块土地上,与他同宿在段家堡内,太好了,太好了!
由衷的感谢神算万事通的提点,若他没有遇上神算万事通,这一生岂不是要抱着怨恨与思念成为塞上孤魂。
顿觉当日请神算万事通吃小菜与喝小酒有些失礼,倘若他日有机会再遇上神算万事通,他铁定好好宴请他一番。
“我看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该是离去的时候了。”段楚沛特地到客房找他,开门见山下达逐客令。
“不!”楼阙直视着段楚沛的眼回绝。
“不?你是什么意思?”段楚沛的眉危险的挑起。他可不以为段家堡有让楼阙白吃、白喝与自住的义务。“意思很清楚,要我走可以,但你得交出戏羽,否则我绝不离开段家堡半步。”
站在别人的屋檐下,楼阙仍胆大妄为道出他的坚持。
“戏羽死了!这是你我都晓得之事,虽然她是死了,可你也无立场带走她的骨灰。”段楚沛一副他疯了的模样。
“我要坛废物有何用?我要的是真人。”楼阙猜测骨灰坛中装的大抵是沙石或飞禽走兽之类的骸骨,他可没兴趣处理垃圾。
闻言,段楚沛鼻息愤张瞪向楼阙,未置一语。
两人对峙,本是充裕的空气逐渐稀薄,两双锐利的眼眸犹似已在半空中厮杀缠斗上百回互不相让。
同样骄傲又能力相当的两人,为了两个人都钟爱的女人动了气,一方要守住人,另一方则是要抢人,不同的目的,让两人有了随时动武的准备。
第十章
段楚沛不明了楼阙从何肯定段戏羽仍存活的消息,可是为了不使戏羽再受到伤害,他绝不会让楼阙见到戏羽的。
“把戏羽还给我”。段楚沛的表情让楼阙更是确定先前见到的女子即是戏羽无误。
“她从未属于你,何来还你之说。”他的狂傲惹恼了段楚沛,段楚沛气他将戏羽视为私人物品的态度,戏羽是人,可不能任他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她永远只属于我一人。”楼阙坚决道。
“你大话未免说得太满,见不到的人如何属于你?我倒是很怀疑。”段楚沛厌恶的蹙了眉。
“见不见得到且让我的竹笛来告诉你吧!”楼阙二话不说抽出腰际的竹笛立刻击向段楚沛。凌厉的招势猛然扑向段楚沛的门面,段楚沛眼明手快扬起衣摆化解,随即以绝命掌回敬。
双掌与竹笛首次交锋,虚招探实招,实招晃点虚招;两人打得风驰电掣虎虎生风,风云为之变色,日月为之无光。
客房内摆设的家具全被他俩劲道十足的掌风摧毁成灰,平坦的墙亦被击得斑斑剥剥惨不忍睹。
转眼间两人过了上百招仍分不出胜负,各有小损伤。
“段家堡并非让你为所欲为之处,要见到戏羽你唯有杀光所有人,自个儿去找出她来,不然没人会告诉你她在哪儿的。”段楚沛誓死悍卫宝贝妹子。事实上段家堡内鲜有人知戏羽还活着,就算他不幸死在楼阙的笛下,楼阙抓人逼问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今日我得大开杀戒,杀到手软为止了。”黑眸邪光一闪,同意了段楚沛的提议。
楼阙发誓要竭尽所能找出戏羽的藏身之所,就算拚了命掀了占地偌大的段家堡都在所不惜。
“且看你有无那本事。”要挑了段家堡得够本事,放眼江湖除了二十几年前的楼宇凡外,至今还没人敢放话要挑了段家堡,楼宇凡悲惨的下场倒是给予世人警惕的作用,二十几年后总算出了个人敢说大话,巧得很,正是楼宇凡的儿子楼阙,段楚沛几乎可预见楼阙所会面临的失败,他们父子俩所定的路子还挺像的,真不愧为父子。
楼阙邪恶一笑,用行动来证明他的决心。
竹笛集中内力突地偷得一空隙往段楚沛的肩头点去,当场震得段楚沛往后退三大步,楼阙趁胜追击,竹笛凶猛的点向段楚沛的天灵盖。
段楚沛身形一晃反手以掌震向楼阙的心窝,打得有些疯狂的楼阙来不及避开这一招,竹笛偏了方向扫过段楚沛的额际,划下一道血痕,而他的心窝受了一掌,旧伤未愈又惹新伤,绛红的鲜血立即喷出。楼阙捂着心口连番呕血,段楚沛方才那一掌颇有劲道,震得他心口有些疼。可是他不在乎的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渍,再执竹笛攻向段楚沛。
“你输了!”段楚沛的伤势没有楼阙的严重,他以长袖拭去额际的血,灵巧的闪躲楼阙的攻击,轻松道。
楼阙未理会他得意的叫嚣,在他没倒地身亡前就不算是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便会坚持到底,非夺回戏羽不可。
有了坚定的信念,使得楼阙忘怀新旧伤,对段楚沛的攻击不退反进,愈打愈勇,简直比没受伤时要来得厉害多倍,因为他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减少了自我防备,相对的增加对对手的攻势,莫怪段楚沛渐有招架不住之惊叹。
两人愈打愈凶狠,慢慢返到客房外,来到空间大的后花园中较量。
突然间一对弯刀射向缠斗的两人,冲着楼阙飞去,楼阙眼眸一闪,以竹笛隔开两柄弯刀反射回给来人,气息依旧平隐完全没有被弯刀扰乱,主攻着段楚沛。
袁红绡于半空中接过弯刀跃入恶斗的两人之中,帮着继子对付可憎的楼阙。
“哼!我们没杀你,你倒大胆的率先动手,且让我削下你一条胳臂,让你知晓段家堡不是好惹的。”袁红绡是接到仆佣的通知赶来的,在她见到段楚沛渐渐不敌,当然是马上出手助他一臂之力。楼阙挑衅的动作让她气昏了头,不过她没忘对女儿许下的承诺,她保证可以让楼阙双脚踏地离开段家堡,至于有无手臂可就不能保证了。
在两大高手的围攻下,楼阙根本毫无胜算,只能不停发挥所有实力去对付眼前的人,没时间去在意击在身上的掌力与划在身上的刀痕有多少。
“把戏羽还给我!”楼阙渐感无力,猛然朝天狂吼,吼出他最后执着。
他的叫吼声让袁红绡倏地停下欲削向他右臂的刀锋。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知道戏羽死了吗?”她急喘着气问着身畔的儿子。
“不!他知道戏羽没死。”段楚沛亦停手低喃。楼阙浑身浴血伤痕累累,鲜血顺着手中的竹笛一滴滴滴落在地上,滴出他的爱恋。“把戏羽还给我……”楼阙有气无力的低喃,虚软的双腿快撑不住身躯,摇摇晃晃。段楚沛见继母来到,与她极有默契联手共同对付楼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