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你找死吗?」龙浩天不悦地咒骂她,这样虚弱竟还下床走动。
「我……」白雨荷睁开眼凝视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疲惫地合上限。
龙浩天拦腰抱起她纤瘦的身子,霎时为她的瘦弱惊心,她太轻盈了,脆弱得好似琉璃,稍一使力就会破碎似的,他轻轻将她搁回床上。
龙浩天站在床侧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背起挂在墙上的弓箭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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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时,龙浩天将她摇醒,手里端着一碗正冒着蒸气的热粥,他一语不发地将她身子扶正、靠着床板,然后舀起一汤匙的粥送至她唇边。
白雨荷看看他沈默的脸,心底暗暗疑惑他的不苟言笑,然后乖乖喝了眼前的粥,立即被一口腥味堵住喉咙,她皱着眉,捂住嘴想吐出来。
龙浩天看出她的企图,厉声警告道:「你胆敢再吐一次?」
好凶的口气。白雨荷心中一惊,将粥吞了下去。
「我……」她小声的解释:「我不吃荤的……」
他扬眉,嘴角隐着笑意,凑近她的脸凝视,接着试探道:「这么说……你是要我重新为你煮一碗素粥喽?」
「嗯……」她点头。
龙浩天敛色道:「大小姐,你听着,这粥你爱吃不吃随你,你饿死了也与我无干,我可不在乎你的死活。」他气她竟胆敢挑剔他。
白雨荷心中一凛,这男人不但寡言,脾气也差。她瞪着眼前那碗粥,他说的对,她的死活与他无干,他肯救她已是万幸。
白雨荷心底的盘算兜了一圈,明白再不进食,哪来的力气活下去?而唯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她咬牙屏住呼吸,抢过粥,硬是一口气喝光它,就算要低声下气、忍气吞声,只要能活着报仇,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忍。
龙浩天静静看着她一口气喝光了粥,诧异她竟这么想活下来,为什么?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就为了仇恨?仇恨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白雨荷。」她抹抹嘴道:「谢谢你救我,恩人如何称呼?」
「龙浩天。」他冷淡回道:「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我再留你十日养病,十日后请你离开。」
白雨荷先是低头思量,旋即仰脸道:「恩公,请你教我武功,求求你。」
龙浩天冷笑回道:「你还真懂得得寸进尺,救你一命还得传授你武功,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白雨荷抿唇思量一会儿后又道:「前些时日,我在雪地里救了一个名叫王逵的男人,但他却恩将仇报,为了钱财杀我全家,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恩人如果有一点正义之心,请容我拜师学艺,杀了这个不肖之徒,也算是为民除害、功德一件。」
「我没有正义心肠,」他冷眼凝视她道:「你的仇恨是你的事,我龙浩天不理这是非。」
好硬的心肠。白雨荷心想,又继续恳求道:「我挣扎着活下来就为了报仇雪恨,如今我举目无亲,没有你的帮助根本不可能成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了算……」
苦肉计?龙浩天一眼看穿她的伎俩,她说得楚楚动人、声泪俱下,他仍一声不响、不动声色,只是低头将随身佩剑取下,拔出剑来,将剑尖抵住她胸口。
猝然间她屏住呼吸,真切的感觉到薄薄的衣衫上那尖锐的剑锋就抵在她胸脯间,她脸庞骤然变色,惊愕的瞪着龙浩天,怀疑他想做什么?
龙浩天神色自若,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成全你,让你死了吧!」
一股寒意直窜她脑门,她及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不!」
「不?」他讽刺道。「怎么?你不是说我不帮你,你宁愿去死?原来你只是唬弄我的吗?」
好冷血的人!白雨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无言地瞪着他,身躯在他剑下颤抖,为那冷血的言语颤抖,更为他的侮辱颤抖。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他的血液是冷的吗?他有一点点的体温吗?他还有一丝情感吗?
龙浩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颤抖,又冷声道:「怎么?我以为你真看透了生死,为何此刻竟怕得抖个不休?」
想侮辱我?那就尽情的侮辱吧!白雨荷愤怒的瞪着他,她想反驳,然而她全忍了下来,才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住的?冷静,她一定要冷静。
她打量眼前这名男子,浓眉利眼、冷酷的容貌,如今她无依无靠,激怒他只对自己不利,她想起忍辱偷生这成语说得多贴切她此时的境地,
「恕我方才失言,恩公请收回佩剑。」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可以低声下气到这般地步,更没想到自己为了生存,已经开始算计他人。
龙浩天闻言收回剑。苦肉计无效,白雨荷于是好声好气地开口:「恩人……」
「叫我龙浩天……」
「龙浩天,只要你肯教我武功,将来我报了仇,王逵抢走的那些钱财我全数给你。」利诱总成吧!
「一个人久住深山,拿钱财干么?金银财宝早对我失去魅力。」他满不在乎的说。
白雨荷咬牙道:「你不要钱财,那么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力所及,日后一定来报答你的恩情。」这人的难缠不在她预料中,被他所救是幸或不幸?
龙浩天凝视她坚决的表情,而后冷冷笑道:「我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劝你放弃。」
「不可能!每个人一定都有想拥有的东西,否则活着做什么?」她一口咬定,反驳他的话:「那东西可以是人、是物品,也可以是一种寄托,一定有的,你一定有想要的东西,告诉我,让我拿它来交换你的武功!」
龙浩天心中一惊,霍然起身,她的话犀利地刺痛他的心。
他沈默地凝视她,无言的表情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情绪。
是的,人一定有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和某个人长相厮守,想和她在夜里看满天星斗,在白日看流金铄石,看日月交替、岁月变迁,看百花争妍、雪花飘落,直到地老天荒、至死不渝的守着彼此的誓言终老。
那个人就是他想拥有、寄托的一切,然而一切,已经灰飞烟灭、难以挽回,她变了心,与他的弟弟浩月相恋。
被情人和自己的亲弟弟背叛,龙浩天的心已死去,再没什么是他希望得到的,只想在此山度过余生。
白雨荷见他沈默许久,于是开口问道:「怎么?想到了吗?」
他苦涩的笑道:「我最想要的就是你闭上嘴,快些康复离开,还我清静。」
他的话令她尴尬困窘的胀红了脸,哑口无言的望着他。
没想到她苦恼的表情竟惹他笑了,旋即他诧异地敛容。
多久了?他多久不曾如此微笑!他震惊至极,瞪着眼前的白雨荷,她正一脸无辜,失望的喃喃不休:「你什么都不要?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一定有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一定有的……」
我一定会找出你想要的东西。白雨荷暗忖道。
第四章
阳春烟景,乍暖还寒时节。
七日转眼过去,白白雨荷病况稳定后,龙浩天便不再与她共寝,不是睡在厅里,便是只身于屋外梧桐树下休憩。
白雨荷体力渐渐恢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只要逮着机会,她便时刻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思量着如何令他甘愿传授她武功,她注意到他时常一个人呆坐梧桐树下,双眸遥望远方,深夜则只身坐于不远的溪畔吹着木笛,还总是一个人孤独地饮酒晶茗,令她诧异的是,他可以一整天都不开口说话。
白雨荷有父母时却还觉得太寂寞,所以遇上王逵时才会乐得忘形,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单独在山里生活。
「你没有朋友吗?」她曾忍不住好奇问他。
「我有很多朋友,你没看见吗?」他反问。
「没有。」白雨荷困惑地回道:「我只看见一个人,没看见你的朋友。」
龙浩天推开窗子,窗外碧草如茵,粉红的樱花开满枝头,取代了冬日的白雪,风一吹,那粉红花瓣便飘坠而下。
他凝视窗外沈吟道:「乡无君子,则与云山为友;里无君子,则与松竹为友;坐无君子,则与琴酒为友。这片山林花树、明媚风景全是我的好友,永不变心的好友,你看不见吗?」
「这些东西全不会说话、不能帮人解闷,再多又有何用?它们甚至没有表情。」他身后传来白雨荷清脆干净的声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龙浩天转过身来,双眸锐利地瞪住她,似已看穿她的企图。「你故意使我觉得寂寞,难道你天真的以为我会因寂寞而留你下来,甚至答应传授你武功?白雨荷,你未免把我想得太简单了。」他趋前又说:「你还不肯放弃那个蠢念头?坦白说,就算我想传授你武功,凭你的体力和身形也不可能学得起来,这不是女人家的功夫,你太过纤弱、骨架太细,根本不适合练武,这样说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