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无常、收放自如的脸部表情,让一旁的她感到不可思议。
方才她瞥见的黯然神伤和眼泪,难不成是她的错觉?抑或是另一个他?
那车窗倒影上的落寞男人,以及现在嬉皮笑脸的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任无仇?
他那极端对立的分明个性,令她淡然面具下的芳心染上些许迷惘……
“姊,今天的例行检查如何?医生怎么说?”
一进屋子,还没换下身上的湿衣物,梦雪便直奔梦霏的卧房。见她已经转醒,便来到床边关心询问。
“医生说我一切正常,只要不要太过劳累,心脏便不会有问题的。”见梦雪回来,梦霏相当开心。
从小,她就很害怕一个人独处的孤单感觉。这些年要不是梦雪一直陪伴自己,她绝对无法从病痛中撑过来,梦雪早已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姊,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梦雪见她脸色不错,也替她感到高兴,也就没将她昨天突来的不舒服放在心上了。
“梦雪,你怎么全身湿答答的,怎么回事?”见她一身湿,她心疼地问。
“外头下大雨呀,躲都来不及躲。”梦雪语气略带抱怨地回答。
“还不快去冲澡换衣服,这样会感冒的。”梦霏笑着轻声催促道。
这些年一直都是梦雪在照顾她,但梦雪却不太会照顾自己。或许应该说,梦雪为了照顾她,往往忽略掉自己的需求。所以,这些年她一直觉得对妹妹有所亏欠。
“知道了,我立刻去洗澡。”见她精神很好,她这才安心地走出卧房,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谁知,就在房间走廊上碰上了任无仇。
他刚从车库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叠报纸。
“嗨﹗”撞见她,他很自然地同她打了声招呼。
她的反应则是呆视。
她真的不习惯他这种相当洋化的人际态度。拥抱、亲颊、嗨来嗨去的……最该死的是,他好象忘了她刚刚在车上所说的一切恶言。
明明她故意要赶他走,为何也能够如此平静、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地面对她?她不明白,这男人内心深处是以何种身分态度看待她的?她实在很想知道。
“怎么呆呆的,我在跟你打招呼呢?”他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下,不正经地说道。
“你拿报纸做什么?”见他腋下夹了一叠报纸,她问。借机转移话题和情绪。
“当然是找工作啦。”他有些无奈地说。
“那也没必要往姊姊的房间跑吧?”责问之意相当明显。梦霏的房间就在几步之遥,他的行动相当可疑。
“我问候一下她没有罪吧?”他一脸无辜地瞅着她看。
“我不许你接近姊姊。”语气相当严肃。
“为什么?”他挑眉问道。
“你身分不明,谁知道你接近姊姊有什么企图?”她冷冷地打量他。
“喔,对我的真实身分好奇起来了?还是……因为我对梦霏特别体贴照顾,你吃醋了?”他紧瞅她神情的任何微妙变化。
当他从她瞬变的脸色找到所要的答案时,他嘴角微扬,浮现出的迷人笑容掺杂着骄傲。
“哼,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真是Aroma,我也不会因此而吃醋的。真是不知轻重的家伙﹗”或许是被说中的心思,也许是他的笑容太过惑人,更可能是她身上的湿衣服让她很不舒服,她匆忙地别开视线,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静望她夺门而入的高挑背影,无仇也在同时暗下一个决定。
他很清楚,为了不让无辜的局外人也卷入这场游戏中,这场角色扮演的爱情游戏势必得速战速决。梦雪的出现,让他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乐趣,但也因此,她的存在极有可能成为往后阻碍他的唯一绊脚石。
他得加快脚步,免得夜长梦多。
梳洗完毕后,梦雪果然轻松许多。穿着休闲的棉质家居服,她坐在纯白的单人床上,手里拿着电话拨号。
按下的号码是她不熟悉的,甚至她从未尝试过。
对方的大哥大无人接听,直接跳到语音信箱。
语音信箱中的声音,她许久不曾听到。听完对方简短的留言后,她失望地将电话线挂断,无意再尝试换拨另一个号码。
她联络不上舅舅官介珩,语音信箱的简短留言显示他人正在日本,请改打东京分公司的专线电话。
联络不上舅舅,如此一来,她就无法亲口问他有关任无仇的身分问题。她一直以为,无仇既然是舅舅透过关系找来的,他势必对那家伙有一定的了解和认识。不然,舅舅不会冒险让来历不明的人住在毫无男丁的单家。
她怀疑的是,以任无仇的身高和长相,加上舅舅为演艺圈经纪人的敏感身分,任无仇实为艺人的机率相当大。也就是,她怀疑任无仇就是Aroma,Aroma就是任无仇。
当然,在未得到官介珩的证实之前,她所猜测的答案仅是假设。不过,她实在没有耐心等到找着官介珩。明天一早,待任无仇离去后,所有猜疑将成为心底的永远之谜,她可不希望自己最后还怀着疑问走进棺材。她想要的答案,势必得靠自己去寻找喽。
灵光一现,她立刻从床上跳起,准备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任无仇的身分之谜。
偷偷去他房间搜秘,就这么办﹗
梦雪的个性一直是行动派。
当天晚上,乘任无仇在浴室洗澡时,梦雪来到无仇暂栖的客房,偷偷潜入。
素雅简单的客房内,除多了一只黑背袋,及两、三件凌散的衣物外,并没有多大改变。
这家伙行李带得少,也省得她翻箱倒柜。
二话不说,她来到床头柜前,动手拿起背袋翻搜着。
背袋中的东西琳琅满目,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外,还有一台CD随身听、几件口香糖、机票、护照、几件日文CD、一台袖珍精巧的大哥大,以及一袋内容不明的牛皮资料袋……掠过其它随身物品,梦雪直接拿出他的护照以及那只牛皮纸袋。
取出东西的同时,她还特地回头注意一下浴室的状况,确定里头的淋浴水声依然存在后,这才安心地回过头来。
她先翻阅手中的绿色护照,读取上面的登录资料及照片。
那家伙的确叫做任无仇,一九六八年二月十四日出生。护照本上布满各国的出入境章印,显示这家伙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少,尤其是日本,出入境的次数远远超过台湾。
一个司机不需要有如此丰富的出国经验吧?她对他的怀疑更深了。
这家伙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专心思索让她忽略身边的状况。就在她放下手中护照,准备取出牛皮袋中的资料时,忽地,一双魔手出其不意的从身后搂上她,双双箝制住她取物的动作。
“你三更半夜不睡,跑到我房间作什么?”任无仇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喃,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圈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手中的资料袋随之掉落在床畔。
该死,不过才稍一闪神,她竟然没发现这家伙何时从浴室出来。
“这不是我的护照吗?你找它有事?”他没有放手的意思,温热的手掌在她身上又搂又抱,近距离的说话热气搔得她的粉颈一阵酥麻。
刚洗完澡的热气包围她全身。这家伙……赤裸着身体?
她全身僵硬,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作贼心虚,被吓呆啦?”他很坏地拉起她的手,很自然地亲啄了下。
这男人毫无可取之处,唯一的优点,就是他的“色相”。他光裸的手臂紧紧箍住她,极富弹性的臂肌狠狠压迫住她的视觉神经。
“我……”她咽了下口水,完全无法思考,眼珠子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我的裸体?还会害羞啊﹗”他很坏地又取笑她,同时反手一抓,通她面对着他。
这下,她再怎么躲,也躲不掉了。
她那嫣红的火烫脸蛋,一览无遗地落入他的视线中。
他的笑意更浓了。
“喜欢我可以直接跟我说,不需要偷偷摸摸地了解我。”他替她找了个台阶下,同时伸手取走她手上的护照。
“谁喜欢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地想挣脱他的怀抱,却无能为力。
她感觉得到,掉落在地的资料袋一定有她所要的答案。可恶,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解开谜底了。她的脚恰巧踩到那纸袋,功败垂成令她相当不甘。
“别对自己撒谎,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坏事,不需要刻意隐瞒。”他低头凝视她,眼神爱得深邃温柔。
“你……放手……”她的语气相当不稳。他那刚沐浴完的体香味直窜进她脑海中,诱惑着她无法抗拒的理智力。
“你再不坦白就不可爱了。”他稍稍松弛力道,却仍轻圈住她。
无仇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优势。他那当过服装模特儿的特优身材,当然和一般男人不同。情场老手的女人都无法抗拒他的诱惑力,更遑论她这不懂世事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