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受到报应了,一定是老天爷不高兴她无理取闹离家出走,才故意处罚她的。呜……呜……真是罪有应得。
她边哭,边拿着卫生纸擦拭,才擦到一半,带来的卫生纸便已耗尽。
现在她真的走投无路了……万一等下要上厕所,她该如何是好?等一等!脑海中浮现的疑问在听到脚步声时凝住。
一声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这次她很肯定,这声音绝对不是老鼠或者蟑螂的杰作,而是货真价实人的脚步声或……鬼步声。
“我的天,不要开这种玩笑,我还没结过婚……还不想死……”惊吓过度的她已语无伦次,她整个人缩躲在梳妆怡前,鸡皮疙瘩早已掉了满地,就连头发也僵直起来。
她紧闭着眼,不敢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脚步声在主卧房的门口停下来,还敲了好几下门,之后门锁缓缓被转动……
妈啊……鬼还懂得敲门?她全身颤抖,早已泪流满面。那泪水是刚才为哀悼原稿而流的,此时此刻,她的神经全部僵硬掉,连掉泪都办不到。
不久她只听到脚步声走了进来,缓缓停在紧闭着眼的她面前。
走开走开,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故意要闯屋子的,我只是暂住……她祷念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半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在干什么?”任无情就站在她面前,满头雾水地看着她饱受惊吓的蠢样。
起先,她还不确定这声音是谁的?她只敢半睁眼,从眼缝中偷瞧来者何人。
“任……无情……”当她一眼望尽他那温和的脸孔时,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怎么了?我刚刚把你吓倒了,还是你自己太胆小,自己吓自己?”见她手上脸上又是脏墨又是眼泪鼻涕的,教人不想笑也难。当然,他没有笑出声,只是很好心地询问。
“我……呜呜呜……”不想说出一些字眼的,但声音硬是梗在喉头。除了放声哭泣,不知如何才能传达她担心受怕的情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害怕,我不是来看你了吗?”见她被吓得惨兮兮的可怜模样,再硬派的男人也会心软的。
“我才不是因为害怕才哭呢,我的原稿……”她伸手指了指那一团混乱的桌面,再度陷入绝望状态中。一星期得画三十六张,让她死了吧……
“这些漫画稿是你画的?”他望向如狂风肆虐过的化妆台,从中拿起一张被污黑的漫画稿纸。
“是不是我画的根本不重要,一切都毁了啦!”她真的好难过,之前的存稿都已经用完了,如果不能如期交稿,这期的漫画杂志连载绝对会开天窗。到时要如何对得起出版社老编以及广大的漫画迷?
“才毁掉十二张稿而已,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他数完稿件,安慰她。不知为何,一见到她,他刚刚和无仇争吵的不愉快便消失无踪。
“你又不是作者,你当然不知道画稿的辛苦,光是这十二张,就已经花去找之前的所有工作天。接下来我必须在一星期内,完成三十六张黑白稿外加一张彩稿,这……怎么可能嘛……”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又扑簌落下。
“你真是爱哭,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哭的女孩子。”他深觉不忍。
任家全是男生,除了妹妹无爱曾小住过一段时间外,家里的气氛一直很阳刚、很火爆。难怪他会对小女人的泪水感到手足无措,见她哭得惨兮兮的模样,他心头一软,燃起帮助她的念头。
“我的卫生纸也用完了,人家想擦脸也没有办法……”她脸上脏兮兮的,泪水、墨水、鼻涕全混在一起了。
“到我的屋子里去吧,我那里有一切你需要的东西。”他低叹一声,算是被她打败。
想想,除了小妹无爱外,自父母逝世后,这十五年来还不曾有女人涉足他们任家。他们五兄弟向来不好客,性情不是冷漠便是孤僻,根本没人有机会被邀请至家中,这爱哭的小女人现在可以登堂入室,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人家走不动了啦……”她梗着声道。刚刚被他装神弄鬼一吓,加上晚饭也没吃,又哭光所有力气,现在她只感到两脚发软、一全身无力。
“真拿你没办法!”他摇摇头,弯下腰来双手打横抱起她。
这一抱,抱出了两人不仅萍水相逢的缘分。
来到任家后,他放她在餐厅的椅子上,一望见那满桌的丰盛料理,她的口水只差没有流下来。
“这个屋子不但漂亮,而且厨子更是一极棒。”她猛吞口水,早将形象拋到九霄云外。
“你想先吃饭,还是先梳洗?”他跟着坐下问道。
“我……这种鬼样子会不会妨碍你的食欲?”脏相加上馋样,实在不能见人。
“不会啊,丑得恰到好处。”他将新的碗筷放到她面前,语气不似玩笑,也不像认真。
“既然如此,等我吃饱了再说。”她倒也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见她收放自如的泪腺和情绪,他不由得佩服起她。而她的吃相和速度,更令他二度燃起钦佩之心。
这小妮子和一般的千金不同,她能无视于他人眼光,吃得如此称心愉快,恐怕不是正常的大户人家调教得出来的。
“我吃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桌上的饭菜已去掉大半。
“要不要再多添一碗饭?”他的口吻就像母亲般。
“不……不了,我已经够饱了。”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让一个大男人如此服侍,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呢!
“我弟弟等一下就会回来,如果你想梳洗的话,最好现在就去,不然等一下两个人一起回来,浴室会被他们占用,届时有得你等了。”他边说边添碗汤给自己。
“你还有两个弟弟啊?他们也一起住在这个屋子吗?”直到现在她还把他的身分定位在佣人或园丁之类的。
“不提他们也罢,你先去梳洗干净。”他轻描淡写避开家人话题,不愿多谈。
“还说我这副样子不吓人,一直催着人家洗澡。”她嘟嘴抱怨道。“啊,我忘记把换洗的衣物顺便带过来了。”她暗唉一声。她可不想再摸黑回去找衣服,至少也要等到白天视线明亮的时候。
“我妹妹以前有留下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你们两人身材差不多,应该可以拿来穿。你等着!”说着,他便起身走到二楼。
“看来……他好象不是这里的佣人。”她别头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后知后觉地道。
任无情才一上楼,大门口便传来开门的声音。
“哥,我回来了,今天公司快要累死人了。”任无恨的声音远远从玄关传来。
啊,一定是任无情的弟弟回来了,莫依依准备起身到客厅和他弟弟打招呼,人才走没几步,一个转弯处,便和迎面走来的家伙撞得正着。
两人同时哀痛一声!
“喂,你走路干么那么急?”她抚着鼻梁,火气直上升。今天到底走什么霉运啊!
“女鬼啊……”无恨刚从互撞意外中抬起头,立刻被吓得脸色苍白,直倒退好几步。
“喂,你说谁是女鬼?”她忘了自己脸上的可怕脏样。
“女鬼还会说人话。”无恨吓得腿更软了。
任家近三十年一直是女人禁地,除了妹妹无爱外,不曾有女人涉足。也难怪他会有这种过度反应了。
“喂,你愈说愈过分耶,真没礼貌。”她斜睨他一眼的同时,任无情也已带着换洗衣物下楼来。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微微蹙眉地望着刚返家的无恨,只见他一脸惊愕,显然还没从过度刺激中清醒。
“三哥,这个女……人……是谁?”他根本无法确知她是人是鬼。这种豪宅中,就算是客人,也不会有人蓬头垢面、一身脏衣、满脸狰狞地出现在这里。
“她是隔壁邻居的客人。”淡然语气下,隐含着担忧。
无恨都这种激动反应了,要是无仇见到她,事态肯定会更加严重,他是否真不该同情她,将她带到这屋子来?任无情边犹疑边将衣服交到她手中。
“谢了,我还是先去恢复成人样吧,免得你另一个弟弟成为第二个牺牲者。”她闷哼一声,狠狠瞪了无恨一眼,准备到浴室梳洗一番。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他这话一出,当场让她迈开的脚步停住。
“你……说什么?你要我现在回台湾?”她回过身,瞠目结舌,显然会错意。
“你已经填饱肚子,也应该心满意足了。那屋子二楼主卧房的浴室应该还可以用,你还是回去好了。”无情的语气带着冷然。
她终于弄清楚他的语意。
“你要赶我走?”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变脸比翻书快。
“没错,你请吧!”他依然一脸淡然。
“为什么忽然赶我走?”她来到他面前,不满地直问。她岂能如小狗般任人呼来唤去。